命格的安排,或者講是玉帝的安排,單晟凌當日將衙役和知府全部殺掉滅口,卻漏了一個師爺逃了出去。東郡和朝廷在城下的喊話和師爺的證詞一經印證,百姓暴亂,軍中頓時也亂成一鍋粥。以城中的單薄兵力本就抵擋不住城外的大軍,眾人惶惶不知縮措時,得知此事,便群擁來欲殺掉單晟凌和慕若言兩個罪魁。眾人先舉火把殺向將軍府,單晟凌被幾位死士護著已經人去府空,人群在將軍府內來回搜尋,丟扔翻砸。
片刻後,有人大喊一句:「單晟凌定然已經逃了,快去那姓慕的宅子裡拿!」
火把匯成一堆,擁出將軍府去,有幾根火把被丟進廂房內,房中頓時熊熊地燒將起來。
耽誤了這些時候,單晟凌應該將慕若言帶出宅中了罷。
但城內人人欲殺他兩人,東郡和朝廷的大軍團團圍在城外,他二人又怎樣逃?
我御風趕到慕府上空,街上的火把火龍一樣蜿蜒直游過來。
慕宅的正門大開,單晟凌卻和慕若言站在內院中,對面矗立。
本仙君長嘆,南明啊,要緊時候,你還和天樞矗立個甚?他不願意走打暈了扛走便是。眼看要砍你們二位的人群快到門前了!
我將雲頭往下按,聽見南明道:「……哈哈,好得很,竟連你也當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暴徒,我還有什麼話可說。」慕若言道:「其實都是我種下的孽根,與你並沒有關係。」南明猛伸過手去,捏住了慕若言的下巴:「你到此刻,還在後悔殺了李思明麼?」
慕若言道:「你此刻只有將我交出去,才能解一時之圍。你隱忍多年,難道想此時功虧一簣。」
火把已到了門前,看大門敞開,卻愣了一愣,有人嚷道:「他娘的耍空城計?」
頓時有聲音接道:「管他是不是空城計,咱們殺進去再說!」應和聲稀落而起,卻沒人敢動。
單晟凌捏著慕若言的下巴,與他四目相望,忽然鬆開手,道:「你家被滿門抄斬,卻是因為收留了我。你跟我究竟是誰欠了誰?」突然掌風如電,慕若言尚來不及變顏色,已被他劈中頸間,鬆鬆倒下。
單晟凌拍了拍手,喚過幾個黑衣衛,冷冷道,「拼了你們的命,也要將慕公子帶出城去!」
火把映得半邊天通紅,單晟凌解下盔甲,俯身瞧著慕若言低聲道:「我單晟凌做得起當得起,無需他人頂罪。」拿起長刀大踏步向門前去。
走到門前,立刀而站,「你們要殺本將,誰有膽先上?!」
火把擁動,刀影揚,殺聲起。
一個黑衣衛士將慕若言背在背上,其餘人將他護在中間,向後院跑去。
衡文輕聲道:「想救天樞,就趁現在罷。」我道:「你先去城外看,我在這裡罷。」衡文笑道:「你我兩個分攤著受罰,說不定罰得輕些。」一掌拍在我肩上,本仙君腳下一空,如一個秤砣一般,撲通落地。
衡文飄然落在我身後。一陣清風過,幾個黑衣衛還來不及大驚,便像落地茄子一般地倒了。
我和衡文帶著天樞又駕起雲頭,慕府門外,血濺如河,單晟凌滿身鮮血,猶在眾人中廝殺,衡文一彈指,落了道淡淡的藍光在單晟凌身上,「南明畢竟曾為帝君,既救了天樞,用法界護他一刻鐘罷。」我忽然看見一個小小的影子蜷在慕府的牆頭,詫異道:「那不是山貓精麼。」
衡文凝目望去道:「果然是。」我無可奈何地道:「再去將它抱上來罷。」
雲正落時,慕若言忽然動了動,醒了。
興許是那碗金羅靈芝將慕若言補得於常人有些不同,被南明那麼一敲,居然此時便醒了。
他醒了,本仙君看他陡然起身四顧,在雲上搖搖晃晃,必要向他解釋:「莫怕,這是本仙君的駕雲術,我帶你出城。」
慕若言站在雲邊,道:「二位,這是要救我麼?」
我默認,慕若言淡淡道:「閣下前日已說,這是我該有的結果。我欠下的債,必定要還,前身之事不想得知,如今,我卻想要個結果。請閣下成全罷。」
身形一動,竟要投身向下。
我急忙抓住他胳膊,情急之下,不得不道:「你沒欠什麼,其實……其實是我欠了你。」
慕若言凝目看我,我道:「我就是李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