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前飄來一陣淡淡的馨香。本仙君幾千年不曾再風流過,沒想到上誅仙台前,竟還遇見軟香玉抱滿懷的好處。少女慌忙從我懷中掙出,連粉頸都變得通紅,福了一福身,慌忙低著頭提著裙子跑走。我從天樞手中抽出手,拿下頭上的東西,竟是一條粉色的紗帕,香氣撲鼻。本仙君握在手中,直了直眼。
忽然有一人在我眼前站定,打著千兒道:「這位爺,真是巧。我們晴仙姑娘的帕子竟落在了您身上,可見正是緣份,爺要不要到我們樓子裡坐坐?」
這帕子不是方才撞我的姑娘的麼?
飄紗掛綢的樓中一個老鴇模樣的婦人揮著帕子顫顫地行過來:「這位爺,您撿了晴仙的帕子,她特意讓老身出來迎著您,請您進去喝杯茶,道聲謝。請爺千萬賞這個臉。」
本仙君在天上耗了幾千年,果然耗得滄桑了。一條香帕欲將我引入紅粉局,我乍聽之下,竟首先低頭看了看身邊。
衡文牽著我的袍子,正一臉好奇地瞧著。我咳了一聲,再看天樞,也是一臉迷茫地張望。我抬頭乾笑道:「在下帶著幼子,今日實在不便,承蒙姑娘好意,請媽媽將這條帕子奉還姑娘,他日有空,再來拜訪。」
老鴇掩口笑道:「爺真是個謹慎人,正好今日有緣,只是一杯茶而已,兩位小少爺也是略該曉得人事的年紀,老身的女兒裡,正有和小少爺年紀相仿的,可以陪伴玩耍 便進去,喝杯茶,聽個曲兒,賞臉圓了老身那女兒的一片答謝之心。」
衡文臉上的好奇越發重了,本仙君的冷汗潸潸而下,帶著幼齒的衡文清君和天樞星君逛窯子,被玉帝曉得,我恐怕連誅仙台也用不著上,直接就一道巨閃劈至灰飛煙滅了帳乾淨。
我正色道:「多謝姑娘與媽媽的好意,實在是不得空,望可見諒。」
老鴇痛惜道:「爺執意相據,難道是嫌……」
「難道是嫌奴家粗鄙,侍奉不得爺稱心麼?」一襲銀紅的衣衫,婷婷立在我眼前,正是倚欄閒望的佳人。嫵媚遠山的眉,含情秋波的眼,皎潔如月的面,盈盈可握的腰,如晨露,更勝過滿園的春花。
我含笑道:「有佳人相邀,本是一件幸事,奈何在下今日委實有事,他日得閒,一定請姑娘贈在下一杯香茶,若能再聞琴音,更是三生有幸。」
佳人便一笑,如醉人的飛霞:「公子看來今日確實不便,奴家不敢強留,望公子記得今日之約,奴在窗下,日日盼望。這條帕子,既然與公子有緣,公子若不嫌棄,便請收下,權做相約的信物。」
我只好拿著紗帕,向懷中揣去,身邊的衡文忽然打了個噴嚏。我忙低頭道:「怎麼了?」衡文揉了揉鼻子道:「沒什麼。」抬頭看著晴仙笑了笑,晴仙被他這一看不由自主也嫣然一笑。斂身福了一福,與龜奴和老鴇同回樓中去。我禁不住想,若是我同平時的衡文一起站在此處,這條帕子一定不會落在我頭上。
衡文扯了扯我的袍子:「幾時回去。」
我道:「現在就回去。」
回到小院後,便要吃午飯,衡文與天樞都對黃三婆的包子唸唸不忘,伸著脖子等到菜上完,便問:「怎麼沒有包子?」
我道:「包子吃完了,晚上讓人買些回來吃。」
衡文與天樞這才伸筷子吃飯。
本仙君特意讓廚娘炒了一盤雞蛋餵狐狸,午飯過後,衡文便顛顛地拿了盤子親自去餵。
毛團暫時被安置在小廳的一條軟榻上,本仙君雖用仙術幫它治傷,它的傷口仍沒有好,懨懨地十分頹廢。衡文餵牠雞蛋,它一筷筷地吃,天樞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瞧著。雞蛋餵完後,毛團叭嗒叭嗒舔了舔衡文的手。
衡文撫摸它的脊背道:「我聽宋珧叫你毛團,你是不是名字就叫毛團?」
毛團撐開眼皮,怨恨地盯了我一眼。本仙君道:「其實它的名字叫宣離。」
衡文立刻摸著它喚了兩聲「宣離宣離」,天樞也道:「宣離這個名字好聽。」狐狸在衡文的手心蹭了蹭,眼角又滲出些水珠來。
我早上便吩咐了丫鬟和小廝將另一間廂房收拾出來,午睡時便各自回廂房去睡。我將天樞送進他房中,再將衡文送回他房中,正要從衡文房中出來時,衡文在我身後道:「噯,你不睡麼,為什麼出去?」
我道:「我的廂房已經收拾好了,你不用再帶著我擠,好生睡罷。」
衡文道:「哦,你的廂房在哪裡?」
我道:「就在迴廊盡頭。」
衡文道:「什麼模樣?」
我只好道:「不然我帶你去瞧瞧?」
衡文道:「好。」
我帶著衡文進了新收拾出的廂房,這件廂房在迴廊盡頭,不如衡文和天樞的房間亮堂,可以看見後院的水池,如果是夏天,景色應該不錯,但此時將要入冬,水池裡只偶爾蕩著一兩片殘葉,沒什麼看頭。
衡文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扒著窗子向外看了一看,又坐到床上摸了摸被子。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你要是想在這裡多呆一會兒,中午和我一起睡?」
衡文想了想,點頭道:「好。」
我憑白又多賺了一中午,看著衡文躺上床,心下齷齪地喜悅。寬下外袍欲上床時,晴仙贈的帕子從懷中飄了出來。我撿起看了看,臨了交了次桃花運,我永世孤鸞的命竟能改一改。
我回頭看床內,衡文正躺在枕頭上,黑亮亮的眼睛看著我,我將紗帕收起來,上床躺下。衡文向我身邊湊了湊,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我替他攏了攏被子,也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