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茶香後、飄出的咖啡味

  吃飯時,三人都沒有講話。在飯後,撤了餐桌上的餐具,三人依舊坐在那裡。任海濤用手邊的小毛巾擦了擦嘴後,看向經煒:「最近忙嗎?」

  「還好。」經煒淡淡地答道。

  「那就多留幾天吧。大後天就是你生日了,你也應該多操心操心。要不然都是時雨在那裡打點,你這個哥哥是怎麼做的?」任海濤道。

  雖然內心十分不情願,經煒還是道:「我知道了。」

  和以前差不多,三人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時雨身上。在聽到任海濤已經知道了時雨和堯光的事情,並且並沒有表露出反對,經煒向時雨投去了驚訝的目光。時雨看著經煒,只能模糊地笑了笑。她怎麼能告訴他,她和自己的父親間達成的「協議」。

  飯後,經煒敲了敲時雨的房門。一會後,時雨開門,讓經煒進來。兩人都走向了陽台,那裡一向是兩人談天的地方。陽台上的小圓桌上,已經放好了一個茶壺,以及到訪者的兩隻茶杯。時雨翻開兩個茶杯,倒上了茶壺內剛泡好的紅茶。茶香溢出,立刻漫布整個陽台。

  經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你知道我會來?」

  時雨笑了笑:「這種事情我當然能猜到。」

  經煒享受著紅茶的醇厚後味瀰漫在自己口腔的感覺,放下了茶杯,問道:「原來你已經和爸說了,我還在想要怎麼開口。」

  「說了,」時雨應道,「我去了爸的書房,和他聊了一會,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我就索性坦白了。」

  「不過沒想到爸竟然同意了。」經煒沈吟著。按照他對任海濤的瞭解,他是看夏家是十分不順眼,沒想到這樣的他竟然會同意自己女兒嫁給夏家的小兒子。

  「也不算同意吧。」時雨露出了十分頭疼的表情,「只能說他現在沒有表示反對。我剛和他說的時候,他的態度真是嚇我一跳,我差點就從書房那兒逃出來了。」

  「能猜到。」看著時雨,經煒露出了苦笑。

  「然後我就只能纏著他,爸被我弄得不耐煩了,只能先把這件事情晾在那裡了。畢竟還是哥的生日比較重要嘛。」時雨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小口。「好香。」

  「這是錫蘭高地新送來的烏沃茶。」經煒向時雨解釋道。

  「果然,泡的時候就在猜了。現在這個時候的烏沃茶品質最高了。」時雨又喝了一口。

  兩人隨便地聊著。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一壺紅茶也見了底。經煒看了看時間,對時雨道了聲晚安,離開了時雨的房間。

  時雨看著經煒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直到聽著腳步聲遠去,她才鬆了一口氣。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沁滿了冷汗。她慢慢收拾著桌上的餐具。瓷器碰撞的清亮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顯得很是孤寂。

  她將茶壺內還剩下的紅茶倒進水池裡。冷掉的紅茶,是不被需要的。只有熱騰騰的紅茶才值得讓人品評。

  冰冷的水沖刷著茶杯與茶壺。仔細清理乾淨後,茶壺內還殘留著些許紅茶特有的香氣。只是這個香氣,已經變了。

  隨意地衝了個澡後,時雨躺到了床上。看看時間,才剛過十點。對於不少人而言,這個時間意味著夜生活的開始。對於時雨而言,她也少有在這個時間就上床休息。但是她現在卻累了。很累。關了燈,房間一下陷入了黑夜中。時雨側著身子,看著隱隱透入窗簾縫隙的外頭的路燈的光。

  這個時候,經煒應該還在為了自家的企業而忙碌著吧。原本,他現在應該正和一泠呆在一起。其實,時雨知道,經煒是個十分專情的人。在一泠之前,他只有過一個真正的情人,而且他還是被甩的那一方。那個時候,雖然經煒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時雨知道他內心的痛,痛到麻木的痛。他能夠再次遇到一個讓他想要用心擁抱的人,時雨真的很慶幸。那樣的經煒看起來,才像一個人。

  她知道經煒的執著。她不知道,如果讓經煒知道她所做的事,他會有什麼反應。

  時雨將臉埋到柔軟的枕頭中。

  「對不起……」

  細細的聲音,在空蕩蕩、沒什麼生氣的房間裡響起,立刻散在空氣中。

  第二天,時雨起床時,經煒已經離開了。雖然昨天晚上很早就關燈躺在床上了,但是因為腦子裡很是混亂,即便打了很多個哈欠,也過了很久才睡著。早上起來時,時雨的眼皮是腫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只能無奈地笑了笑。

  一整天,時雨都在忙碌著經煒的生日宴會的相關事宜。每年經煒的生日,都是任家的大事。在這個宴會上,是任家和其餘家族的加深聯繫,進行一些私下的會面的好時機。而最近幾年,經煒的生日宴會都是由時雨負責統領各個部分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忙碌了一整天,還有很多事情沒能夠敲定。因為今年時雨回來得比較晚,所以大部分事情都是由別人經手。她必須要先看過所有已經辦好的,然後才能夠進行修改。雖然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夠敲定,但是還是有要更正的事宜,一天的時間過短。

  等時雨收拾完終於躺上床時,已經超過凌晨一點了。經煒沒有回來。他果然沒有回來。他能去的地方,只有他為一泠定的酒店了吧。其實,時雨是希望經煒能夠回來,希望經煒能夠不去找一泠。但是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腦中依然混亂。在忙碌的時候被強行攆出自己腦海的東西再次開始在腦中糾結一片。大概是因為真的累了吧,沒過多久,時雨就沈入眠中。只是她的眉是蹙著的。

  又是新的一天。在中午時,時雨終於敲定了一切。現在,就等著明天,經煒的生日宴會的到來。隨便地吃過中飯後,時雨再次被任海濤叫到他的書房中。在自己心中嘆了口氣,時雨的表情沒有絲毫地變化,對著前來通知的沈伯點了點頭,向二樓走去。

  她儘量一步一步慢慢走,可是還是走到了書房的門前。她輕輕敲了敲門,而後走了進去。「爸,您叫我啊。」她嘴角揚起了淡淡的微笑。

  任海濤笑著和時雨打了聲招呼,而後敲了敲書桌。在任海濤的示意下,時雨拿起了放在靠自己這邊的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家五星級賓館的名字,以及房間號,還有對應的電話號碼。時雨覺得自己的心一沈。她已經猜到了這個字條所代表的意義。

  「這個就是昨天晚上經煒過夜的地方。而那裡還住著另外一個男人,那個人姓周。」在說到這裡時,任海濤的神色有一些難以讓人察覺的厭惡。他看著時雨,問道:「應該是他吧?」

  時雨點了點頭:「是的。」對於眼前的男人而言,想知道自己的兒子的過夜之處根本不是難事。而他把這個告訴自己,也只有一個目的。

  「經煒今天下午要和S公司的汪總打高爾夫,晚上還要聽一個匯報。離開公司至少要八點。」任海濤流利地說出了經煒今天之後的行程安排。

  時雨覺得很是氣悶。她收好這張字條,淡淡地對任海濤道:「爸,我先出去了。」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時雨撥出了字條上的號碼,轉到了經煒所訂的房間。很快,話筒裡就傳出了清朗的男聲:「喂,你好。」

  時雨用輕快的語調道:「一泠,猜猜我是誰。」

  「是時雨吧。」一泠立刻道,「我聽經煒說了。」

  「真是不好玩。」時雨笑了笑,「經煒都跟你說了什麼?」

  「說你是他的妹妹。別的也就沒什麼了。」一泠答道,「不過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那時候你是不是就想要看我們的笑話?」一泠抱怨著,但是語氣卻沒有不高興的感覺。

  「哪有,我可是真心希望你們兩個幸福的。你們兩個現在不是很幸福嗎?」時雨輕笑著。

  一泠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他立刻轉移了話題:「有什麼事嗎?」

  「想見見你,可以嗎?之後有空嗎?」時雨問道,語氣十分自然。

  「好啊,沒問題。」一泠立刻答應。

  時雨看了看時間:「那就兩點半,我會在旁邊的怡然咖啡店裡等你。你知道那兒嗎?」

  「知道的,那就等會見。」

  「嗯,拜拜。」時雨掛上了電話,立刻出門。她並沒有讓自家的司機送她,而是自己撐著陽傘,順著路一步一步地走著,走到了大路上,而後坐計程車前往她剛剛和一泠約好的地方。

  下車時,才剛過兩點。時雨走進咖啡館,裡面並沒有很多人。時雨走向裡面,挑了一個周圍沒有人的角落坐下,而後叫了一杯摩卡。

  幾分鐘後,時雨的咖啡就被端上。咖啡上浮著一層白白的泡沫。時雨拿起小匙,攪了攪咖啡,咖啡的香氣浮起,卻顯得有些過於單薄。將小匙輕放在碟上,時雨拿起咖啡杯小啜一口。嘴裡瀰漫的甜膩的奶精的味道,咖啡的香氣卻是被削去了不少,巧克力的感覺也非常得不地道。時雨皺著眉,放下了咖啡杯,推到了一邊,沒有再喝一口。

  因為無聊,她隨意地翻看著桌上的小冊子打發時間。突然,她感到光線暗了一些。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因為自己的面前站了人。她抬起頭,迎上了一泠的眼。他笑著和時雨打了聲招呼,在時雨的對面坐下,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時雨看著一泠慢慢地喝著咖啡,並沒有說話。一泠的樣子並沒有什麼大的改變。清秀的臉龐,一對浮著些許濕氣的眼睛,內雙的眼皮。一般內雙的男人總會顯得特別的沈穩,可一泠就從不曾給人這樣的感覺。大概是因為他下垂的眼角吧。一泠自己應該並沒有發現,和時雨一開始見到的他相比,現在的他的舉止間不時會顯露出一種媚態。讓他展現出這樣的一面的,毋庸置疑,只會是經煒。

  察覺到時雨正看著他,一泠放下了小匙,看了看時雨推到一邊、已經涼了的摩卡,對時雨道:「你怎麼不喝?」

  「喝不下去,而且已經冷了。」時雨答道。

  「你果然是個大小姐。」一泠下了結論,又喝了一大口。「像我就喝不太出咖啡的區別,也喝不出經煒點的那些酒到底有多麼好。」

  「沒關係啊,反正你只要知道,經煒給你喝的酒都是好酒。」時雨笑著道,而後她從身旁的包裡拿出一張紙片,紙片上寫著一串數字。她將紙片遞給一泠,道:「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事記得給我電話,如果經煒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一泠收下了時雨遞來的紙片。當他聽到時雨的最後一句話,不由失笑。而後似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澀,他拿起咖啡杯,低頭,又喝了一口咖啡,而後問道:「你叫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