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而且上次的那次連見面都算不上。因為那時候,根本沒有看清這個人的臉。但即便如此,在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了他。
男人看著僵在那裡的路笙,皺起了眉:「幹嗎,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而後,他似是意識到什麼的微微瞇起了眼,上上下下打量著路笙。一下,他笑了出來,大步向前一跨,和路笙的距離不到二十公分。「是你啊。怎麼,要不要繼續上次的事?」
路笙徹底僵在那裡。她注視著男人近在眼前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個人,就是那天在那個街角,向她「打招呼」的那個不懷好意的男人。現在他的身上穿著散著汗臭的運動衫,臉上自然也沒有血痕,只是淌著汗罷了。
見路笙沒什麼反應,男人自是更進一步。他一把抓住路笙的手臂,將她向自己拉去。
「阿浩,你幹什麼呢?」連慕穆皺著眉看著說是一臉淫笑也不誇張的來人。
「小穆你在啊。」男人有些悻悻然地放開路笙的手,看向了連慕穆。
「原來你不是來找我的啊。」連慕穆斜了阿浩一眼,招呼他旁邊的幾人坐下。顯然,這幾個人和連慕穆都是熟識。
正當路笙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裡時,連慕穆一把拉過路笙,向坐在那裡的幾人介紹路笙。只是說路笙時她外面的親戚,現在住在她家罷了。同時,她也向路笙介紹了坐著的人。這些人和她都是同一個高中,而那個叫做阿浩的男人就是連慕穆現在的男朋友。最後,連慕穆對那些人道:「你們要是敢隨便對路笙出手的話,我可不會饒了你們的。」
路笙不得不說,連慕穆是個很有魄力的人。她做什麼都有一種不容別人說不的氣勢在。最主要的是,她在連慕穆的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正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告訴她自己的名字,才會提出要寄住在她的家。
在她說了這句話以後,阿浩就沒有再來騷擾她。而和阿浩一起進來的人也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雖然有些人在某些時候打量自己的眼神還是讓自己很難過,但是漸漸地,她發現其實那些人都是些好人。雖然說話比較粗魯,做事很多事情也比較隨便,偶爾也會帶著傷,卻都是些說話很直、做人很磊落的人。
和這些相處,要比以前和那些看起來很體面的大人們相處起來輕鬆很多。在這裡,人想要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沒有人會堆起那種虛假的笑容。她不需要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強迫自己堆起那種如同洋娃娃一般沒有生氣的笑容,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不用故作矜持,想要大笑的時候就可以放生大笑。這裡沒有人會訓誡你不守禮儀,只會有人陪著你一起大笑。
時間過得很快。她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距離一般學校開學的時間已經不到兩個星期了。在外面的這一個多月,她差不多每週會回一次家,處理家裡的一點事情。而這次她回家,她以半威脅的方式讓家裡的女傭充當她的監護人,然後撤銷了自己原本學校的學籍,轉學去了連慕穆所在的學校,並且成功編入了連慕穆的班級。
她走到自己的書桌旁,從自己的隨身皮夾裡摸出了一把小鑰匙,打開了書桌最下面的抽屜的鎖。抽屜裡東西不多。她從裡面拿出了幾張紙。那是她在那個學校時候所收到的成績單。只是很簡單的一張打印了各科成績外加總排名的紙頭罷了。但是,這幾張紙卻是她細心珍藏著的。
關於那間學校的大部分東西都被處理了,現在她手上的,能夠證明自己確確實實在那裡呆過的只有這麼幾張紙而已了。這個班級、這個學號,是只有在那裡的自己才擁有的東西。那是她過得最為輕鬆、也最為真實的幾年。
想到那時候,老師說要介紹新同學、自己走進來時穆穆所露出的驚訝表情,還是會覺得很有趣。穆穆也說了,她原本以為自己上學了就會回去了。而自己在上學前的確也回了自己原本住的那個地方,卻在第二天以那種方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手輕輕撫過那已經有些泛黃,上面也有皺痕的紙頭,慢慢回憶著那時候的點點滴滴。
路笙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學校。以前她所就讀的,都是些真正意義上的貴族學校。這裡的生活和她以前真的是截然不同。起碼,她們的校服就不是這樣臃腫顯得很是劣質的運動服。也不會有老師說「頭髮不許披下來」、「劉海不能超過眉毛」、「不能打耳洞」、「不能戴首飾」之類的話。
不過對於她而言,對這些不同也只是覺得很是新鮮罷了。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小飯館打工生涯,她已經很適應這裡的生活了。
而這裡的學習的課程也和她原本學校不太一樣。這裡沒有經濟課,也沒有那麼多英語課,不用修那些外語,更不需要參加那些如同新娘課堂預備班一般的課程。而上課的時候,學生睡覺老師也不怎麼會管。
這個學校並不差。算是整個城市不錯的高中。但是,就像是很多高中都有的那樣,連慕穆和阿浩他們都是體育特招生。連慕穆的特招項目是短跑。每個學年開始的時候,都會舉行校級運動會。那個時候,路笙第一次看到連慕穆穿著無袖背心、運動短褲在深紅色的百米塑膠直道上奔馳的樣子。如同小鹿一樣飛馳出去,很快就把同組的人甩在後面。
而在決賽的時候,路笙還是第一次看見,在短跑決賽的時候,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間差了十五六米的距離。
而兩百米賽跑的時候,連慕穆也拿到了第一。那個時候連慕穆捧回兩個第一凱旋回到班級所在的位置時候,那個笑容真是太棒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透著驕傲帶著自豪,她一直在笑。一直在看台上幫她加油、聲音已經完全啞了的路笙只能遞水給她,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
新的高中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每天路笙都和連慕穆一起上學,然後一起放學。連慕穆要訓練的時候,她就在教室自習等著她。晨練的時候也和她一起去學校,而後在教室裡面補覺。
她回到那個原本她住的地方的時候越來越少。差不多一個月一次。而在難得父母回家一趟的時候,她才會回到家,脫下自己身上在外面買的隨便的衣服,穿上為她定做的淑女裙,堆起如同洋娃娃一般的笑臉,和父母一起共進晚餐。
她面對著父母甜美的笑著,而後心中不斷地冷笑。但是這樣對她而言是必須的。畢竟,她必須要好好保護自己在外的生活。
她真正的生活。
但是,不管她怎樣辛苦地隱藏,還是會有暴露的一天。
這樣的生活能夠持續二十個月,她是否應該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