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兩人從舊屋裡出來,陸無聲仔細查看了周圍,確定沒有人在附近監視,才和雲照離開這裡。

  「讓秦融一人留在那,被人找到的話,他會被滅口吧。」

  「嗯,就如那太監。」陸無聲這才想起還有一事要跟她說,微微偏身說道,「那太監我查出是何人了,是在聖上身邊伺候的玉公公。」

  雲照問道:「你怎麼查出來的?」

  「也並不算是查,只是因為他在皇上身邊伺候,突然不見了蹤影,宮裡定會找他,只要稍加留意,就能聽見這件事了。而且玉公公酷愛熏香,熏的就是那蘭花香,因此不難確定那來刺殺你的太監,就是他。」

  雲照瞭然,末了笑了笑,略顯無奈:「又是皇帝的身邊人……那人到底在聖上那安插了多少眼線,宮裡又有多少是他的人。」

  陸無聲低眉稍想,又道:「十七公主未必是聽命那人,若真的是,也不會踰越做事而被那人所殺。所以兩人之間,更多的可能是聯手。」

  「這倒也是,十七公主要什麼沒有,偏要聽命別人。」雲照一瞬恍然,「她為我們找畫像人的前提,不是讓你為他找出宮的機會麼?爾後你辦到了,她卻趁機同你表明心意。」

  陸無聲蹙眉:「雲雲你想到了什麼?」

  「那人的目的是要取你性命,然而十七公主卻想招你做駙馬,所以可以判定的是,十七公主不知道那人的目的。」

  這話並沒有什麼毛病,陸無聲也認同她這個分析。

  「對了。」雲照這才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她往前後左右瞧了一遍,末了一想自己就算看得再仔細也發現不了任何人,又道,「沒人盯著我們吧?」

  陸無聲自屋裡出來就提高了警惕,搖搖頭:「沒有。」

  雲照靠近他一步,挽了他的手壓低嗓音說道:「我今日在獵場靠近秦融時,在袖子上抹了香,趁機擦在他的衣服上,那香味並不濃郁,有些像梅花香味,但我分辨得出來。若和他共處過一室,那身上必然會沾上這些香氣。」

  陸無聲聞言,抬袖嗅了嗅,果真聞到一股非常清淡的香味,有些像梅花,但其中又有兩分水仙的淡雅氣味。這味道若不細聞,是察覺不出來的。瞬間他就明白過來:「你是想,如果他和他的主子有所接觸,那那人身上,也會留下同樣氣味?」

  雲照對他一點就通的悟性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想到他可是她的未來夫君,才為他的睿智歡喜起來:「對,秦融是御馬監的,那是皇帝的人,他若要效忠別人,聽從那人命令,那肯定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那人給他下令,定是在隱蔽的地方,而且距離絕對不會遠,畢竟是要說悄悄話的。」

  陸無聲笑笑:「那如果他並沒有給秦融下令呢?」

  「那我也沒有任何損失呀。」雲照撣起他的衣裳來,「多拍幾下,就聞不到了,在屋裡會悶著無法消散,但在外面寒風怒刮,不多久就會散了。」

  只是拍了幾下,陸無聲就捉了她的手,示意她往前面看變成男主的金手指腫麼破。

  雲照抬頭一看,那前面大街街口站著一個人,是個又瘦又高的年輕人。雖光線不明,但兩人還是認出了那人手中的大刀。

  「萬捕快?」雲照著實意外,「你怎麼回來了。」

  萬曉生摸了摸冰涼的鼻子,打著哈欠往他們走去。雲照略有困惑,陸無聲也生了三分警惕,只因剛發生了秦融冒充他的事,那再來一人冒充萬曉生,也不奇怪。

  「你們這樣瞧著我做什麼?」

  萬曉生還不知道秦融冒充陸無聲騙雲照的事,只是見兩人這樣警惕,覺得很是奇怪。

  「你等等,就站那,別動。」雲照抬手讓他停下,直接問道,「你喜歡我家小喜鵲哪點?」

  萬曉生一頓,被嗆得咳嗽起來,咳得臉都紅了。

  雲照釋懷一笑:「毫無疑問,你的確是萬捕快。」

  萬曉生不由扯扯嘴角:「不知你在玩什麼把戲,鬼點子多得很。」他輕咳一聲,懷抱大刀說道,「我已經送喜鵲回去了,本想回家,可走著走著心裡不舒服,所以又過來了。」

  「過來做什麼?」

  「將你綁的那人帶到衙門裡去。」他思量了下又補充道,「偷偷的。」

  雲照遲疑道:「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萬曉生笑道:「因為感覺你會給我很豐厚的賞錢,有錢不賺,我又不是傻子。」

  「可我知道你是因為喜歡喜鵲,才為我做這些的。」

  「……」萬曉生差點就脫口而出問她怎麼會知道。

  雲照說道:「但你還有家人要照顧,你能放下嗎?」

  「當然放不下,也不會放下。但我想來想去,與其躲避,不如盡自己所能,幫你們解決這些棘手的事,那話怎麼說來著……」萬曉生在腦子裡搜刮了一番,也沒想到那幾個字。

  陸無聲說道:「天下大同。」

  萬曉生以拳擊掌:「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陸無聲笑笑,越發覺得雖然這捕快的年紀也不算大,但是為人有趣,而且聰明有擔當,只是做小小捕快,也著實浪費。

  「這件事很危險。」雲照坦誠道,「讓你捲進來,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捲進來了,對我的幫助極大。我反覆掂量過,就算是到現在,你還可以安然抽身離去。但如果繼續走,就可能跟我們一起陷入險境了。」

  萬曉生笑道:「所以你這是打算不給我錢讓我繼續辦事了?你願意,我可不願意。你既然這麼說,那我肯定還有用處,要我做什麼,你只管說。天下大同,天下大同。」

  雲照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決定幫自己,想到「上上輩子」喜鵲「死」後他來還錢的模樣,那樣的萬曉生,比她接觸的大部分人,都要光明磊落有志氣,也有義氣。

  「怎麼,雲姑娘不想給我錢了?」

  雲照笑道:「好好好,給你足夠娶我家小喜鵲的聘禮錢重生之我要逆襲!。」

  萬曉生再次大聲咳嗽起來,邊咳邊走邊掩飾,轉眼就消失在了舊屋方向。看得雲照頗為滿足,大獲全勝般,惹得陸無聲搖頭嘆道:「真是只有讓別人吃虧的主,怎麼就不把心思用在唸書上,一定會變成女狀元的。」

  這話雲照可聽他說過,挽了他的手都快笑進他的懷裡:「我只會耍耍嘴皮子,哪裡比得上陸少爺文武雙全。」

  正是寒夜,路上都沒有什麼行人。雲照得快點回去跟爹娘解釋,免得他們胡思亂想,今晚的事若是深想,也是一件大事了。加上她之前中毒,爹娘指不定會將兩件事聯想在一塊,所以她得趕緊回去,安撫爹娘。

  到了一處路口,雲家在左,陸家在右,陸無聲打算先送她回去,自己再走。還沒進入下一個路口,就聽見這深夜中有馬蹄聲響,叮叮噹噹,叩擊在雪地上,踏碎了蹄上冰雪。

  路有馬車並不奇怪,兩人甚至沒有轉身去瞧。走了不過四五步,陸無聲就聽見有人喚他的名字,他回頭看去,那車伕他並不認得,但馬車兩側所跟的護衛,卻是皇宮侍衛,那車上的人,身份定不會簡單。

  雲照去了一趟皇家獵場,對那些侍衛所著並不陌生,也認出了是皇宮的人,便鬆開了他的手,和他一起等著那將他們喚停的車上人。

  馬車在二人面前停下,駿馬高大,鬃毛被梳理得發亮,根根不相纏,極為柔順。雲照一眼就看出這馬價值不菲,拿來騎射也是匹一等一的駿馬,可車主人只拿來做拉車的馬,她心裡頓感浪費,但又可窺見這主人身份尊貴。

  馬車完全停下後,護衛才拿了馬凳放在車下,打開了車廂門。

  門一開,便有人緩步從裡面出來,那人身材頎長稍顯健碩,發上束著白玉冠,簡單而貴氣。

  兩人一見,已是作揖行禮:「見過七皇子。」

  從車上下來的人,正是趙州,他微微笑道:「不必多禮,沒想到在這巧遇了陸大人,正打算去陸府找你父親來著。」

  陸無聲問道:「深夜駕臨,不知七皇子有何要事?」

  趙州輕嘆:「天成不幸歸西,父皇無心政事,想到他最信任陸將軍,也唯有陸將軍能勸動他,所以不得不深夜造訪,想讓陸將軍進宮一趟,陪我父皇談談心。」

  陸無聲瞭然,父親和聖上是君臣,也似朋友,無怪乎他會深夜造訪。他見雲照不吭聲,偏頭看去,只見她臉色煞白,似被什麼嚇住了。他輕聲喚她,雲照卻沒有回過神來。

  只因七皇子離近,雲照在他身上,竟聞到了那股梅花香氣!她心中意外又詫異,甚至是驚恐,連陸無聲叫她都沒聽見。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那車上竟又下來一人,人未落地,就說道:「真是巧遇。」

  她驀地抬頭,原來是三皇子趙焱。不待她喘口氣,一陣寒風飄來,又有梅花香氣入鼻,她頓時怔神,因為趙焱此時背風,那風中所夾的香氣,又是那股梅花香。

  兩人共乘一車,香氣互染,只是,到底是誰染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