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齊剛想說什麼,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我注意你們很久了……」
兩人齊齊回過頭,負責管理公園的老大爺漠然地看著他們倆說道:「在這裡破壞公園綠化。」
白齊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他一躍而起指著老大爺身後說:「大爺,您二閨女!」
趁老大爺扭頭查看的那一剎那,白齊左手拎了裝蚯蚓的塑料桶,右手拉住沈睿修奪路而逃。
沈睿修的反應也很快,他將地上的兩把鏟子往裝水的桶裡一丟,被白齊拉著一起落跑了。
身後傳來老大爺的罵聲,在風中傳了老遠。
從後山跑到了更隱僻的角落,兩人邊笑邊喘氣,白齊更是笑得停不下來,靠在樹上拚命吸氣以挽救疼痛的肺部,他覺得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沈睿修也終於笑夠了,深吸了口氣也靠在樹上:「第一次這麼落荒而逃,對像還是一個老大爺。」
「怎麼?有損你黑道太子爺的形象?」白齊調侃道。
「我可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退一步再說老爺子有令,被埋伏了趕緊跑路,小命第一。跑得再怎麼難看能有被子彈打得滿身洞難看?」沈睿修輕笑了一聲說,落跑時被緊握的手更是反握住了白齊。
白齊試著把手抽回來,卻發現沈睿修握得太緊,他掙不開。他不由去看沈睿修,他正含笑看著他,那雙幽深的桃花眼裡似乎流淌著他難解的情愫,那是白齊從未見過的、深情的眼神。
他忽然很怕他開口說話,任何話語都會將這一刻的溫柔和曖昧破壞殆盡。可是他也不能開口,因為這一刻……他覺得他無話可說。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心情嗎?既溫柔,又憂慮。他溫柔地看著你的時候,你會忍不住用同樣溫柔的視線回應他,甚至開始期待一個意料之中的吻。
唇上溫熱柔軟的觸感傳來,他閉起眼睛接受了一個同性的親吻。
或許是這一刻的氣氛太美好,他覺得他無法拒絕,又或許是他無法忽視自己的心情,至少此時此刻,他不想停止。
濕熱靈活的舌頭撬開了白齊的唇,在他的齒間一掃而過。沈睿修看著白齊緊閉著眼睛一臉緊張的樣子,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舌尖掠過白齊的舌頭,在他的上顎輕輕一舔,白齊緊閉的眼瞼微微一顫,身體都繃緊了。
沈睿修更是得寸進尺,在他的內牙齦上悠悠摩挲著,靈巧的舌尖擦過口腔中敏感的地方,白齊頻頻往後退縮,卻被抵在了樹上動彈不得,當下更不敢睜開眼睛,只能讓沈睿修為所欲為。
對白齊有所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難得能稍稍得償所願的沈睿修自然沒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卻又把吻控制在白齊不會惱羞成怒的範圍內。
一吻終了,白齊的嘴唇都紅腫了,上面還有可疑的液體,沈睿修從他的臉色上估摸了一下他的心情,然後溫柔地問道:「要回去了嗎?」
這句話緩解了白齊此刻尷尬的心情,他忙不迭地點點頭,也不敢看沈睿修,提起裝滿了蚯蚓的水桶大步離開了這片樹林。
沈睿修看著他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長。
萬里長征第一步順利邁出,接下來就是趕緊鞏固成果聯絡感情,力爭早日拿下白齊。
夏去秋來,轉眼已經是中秋了,楓山公園有不少桂花開得比往年早些,中秋這會兒就已經香飄十里了。
中秋這天天氣晴好,估計晚上要欣賞一下滿月沒有問題。
「老爹,月餅呢?」白齊翻找了一下家裡的櫥櫃,卻一無所獲。
白老爹在樓下搖著扇子小憩,聽到白齊的聲音懶洋洋地說:「月餅?那東西咱家不都十六才吃嗎?中秋一過月餅買一送一,買一送二的都有,多合算。」
「好歹買兩個回來應應景吧。」白齊有些無奈了。
「隨便你,公園外面的超市就有,去買幾個回來就是,哦,別被店裡那群小兔崽子們發現了,不然肯定又要鬧騰。」白老爹打了個哈欠,將報紙蓋在臉上繼續睡覺。
白齊嘆了口氣,找了錢包去附近買月餅過節。
走到公園門口的時候剛好看見沈睿修停好車走了出來,看到白齊杵在那裡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能算到我的出門時間嗎?」白齊有點麻木地問。
沈睿修挑了挑眉:「碰巧而已,不過我更喜歡管這個叫緣分。」
這種把肉麻當有趣的行為遭到了白齊的白眼,
「你家的鸚鵡又缺糧了?」白齊問道。
「這次是來送食的。」沈睿修揚了揚手上的月餅禮盒,「今天是中秋啊,應該一起賞月吃月餅。」
「……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吧。」
「偶一為之也未嘗不可。」說著將月餅盒塞給了白齊,「回去帶給伯父,店裡還有一群小傢伙等著分吃呢。」
「謝了。」白齊也不和他客氣了。
現在月餅送到了,人也可以走了,可是看著沈睿修微笑的臉白齊實在說不出趕人的話,果然是拿人家手短嗎……可是不收……會更生分吧。
白齊忽然意識到,他淪陷是遲早的事情。
「我以為你好歹會請我上去喝杯茶什麼的……」沈睿修忽然說,語氣有點傷感。
「我正打算,來吧,別嫌棄粗茶就好。」白齊撓撓頭,拎著月餅盒帶沈睿修回店裡去了。
白老爹還在門口睡午覺,臉上蓋著一張報紙打著輕鼾,兩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在他肩頭密謀什麼壞事,白齊依稀聽到「烏鴉」「抽打」「小心喜鵲」等詞彙,心想下次烏鴉來了一定要提醒它小心麻雀們。
「它們在說什麼?」沈睿修的聲音忽然在白齊的耳邊響起,溫熱的呼吸落在敏感的耳後,白齊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驚了一驚,退開了兩步才吞了吞唾沫說:「沒什麼。」
沈睿修的眼睛因為微笑而微微彎了起來,看起來一派溫和無害,可是白齊總覺得他似乎……知道些什麼。
錯覺,一定是錯覺。
店裡的八哥黑仔從窗子裡飛了出來,停在白齊肩膀上用鳥語嘀咕道:「這傢伙又來幫你挖蚯蚓?這年頭人類一個比一個自虐,真奇怪。」
白齊摸了摸它亂動的腦袋對沈睿修說:「拆一個餵鳥吧。」
「隨便你。」
黑仔意識到了有食物,轉悠著小眼珠上下打量兩人,白齊手上的月餅盒迅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白齊拆了一個蓮蓉味的掰了一半給沈睿修:「你也一起吧。」
沈睿修剛接過月餅,兩隻相思鳥已經從窗檯上撲到了他肩膀上,還有一隻大膽的就停在他手上,沈睿修第一次和不熟悉的鳥這麼親近,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嚇跑了這些小傢伙。
「別緊張,它們不怕人的。」白齊看他束手束腳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相思鳥紅紅的小嘴在月餅上啄了啄,它似乎挺滿意這個味道,招呼更多的夥伴來品嚐,下這好了,整屋子的鳥都飛了出來,沈睿修一瞬間有種被丟進鳥窩的錯覺。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全都圍著他轉悠,白齊反倒是被忽略了——他光顧著看沈睿修的笑話了。
「放輕鬆,放輕鬆,這些只是問你索食的鳥,不是端著槍的土匪。」白齊笑嘻嘻地說。
「土匪倒還好,我怕一個不小心弄傷了這些小傢伙,那你還不跟我急?」沈睿修苦笑了一下,細心地碾碎月餅皮灑在了地上,大大小小的鳥兒們都撲騰著翅膀降落搶食吃。
從鳥類的包圍中解放出來的沈睿修鬆了口氣,趕緊碾碎手上剩餘的月餅往地上灑,一邊小心翼翼地從鳥群中退了出來。
白齊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對他笑,將手中剩下的半個月餅也拋給了他:「接著餵啊,機會難得。」
「你今天就打定主意看我笑話了?」沈睿修回頭看著那些在地上跳來跳去的鳥兒們,有些無奈地說。
「這個機會更難得啊。」白齊含笑抬起臉,直視沈睿修,他看著在地上搶食的鳥兒們,嘴角一直抿著一抹笑意。
秋日的午後陽光和煦溫暖,透過樹葉和枝椏落在沈睿修的臉上,光影斑駁。
白齊忽然覺得,他一開始就錯了。或許從很早之前,他就開始迷戀一個與他毫無交集的人,因為太遙遠,所以不會去奢望什麼。善意的預警也好,給自己藉口去探病也好,一起去酒吧喝酒也好,他從一開始就在期待著一份不可能的愛情,在它突如其來的時候他才會這麼手足無措。
他們的相識就像是一個不可預知結局的故事,期待越美好,現實越顯得殘酷。他徬徨又不可自制地沉迷,每一刻都在擔心下一秒就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終結。
對於愛情,他期待得太多妄想得太多,他小心翼翼地端著自己的心不敢去交換,因為他害怕換來的只是一場欺騙。好聚好散,說得容易,可是他覺得他做不到。
他厭惡這樣患得患失的自己。
許久,沈睿修的嘴唇動了動。
「白齊……」
「啊?」
「你又超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