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是從下午兩點開始的,張旭和蘇南來的算準時,但是可能度假村也沒什麼好玩,別的朋友來的要更早一些,因為是私人聚會,除了極個別女性穿的晚禮服,基本上都和蘇南一樣工科女打扮,蘇南一身隨遇而安的打扮也不算失禮。
顯然聚會上都是張旭認識的,他剛一出現封閉的包間裡就一陣歡呼,一連幾個糙漢上前熱淚盈眶的抱住他,嘴裡感慨的說著「可想死你了」之類的話,蘇南站在邊上一頭黑線,等到浮誇的寒暄冷淡下來,他們才注意到張旭身邊的蘇南,做手足無措狀。
「叫嫂子。」張旭拂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悠悠的給周圍圍了大圈的人介紹。
蘇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在短暫的遲疑後,包廂裡的人斷斷續續的小聲的喊了句「嫂子」,聽起來有幾分不情願的意思。
張旭拉著蘇南的手坐在包廂的角落裡,蘇南這才注意吳懋坐在張旭邊上擲骰子,「一一五啊二二五」的叫喚,桌子上東倒西歪幾個酒瓶,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怎麼喝這麼多?」
有人唱歌唱得鬼哭狼嚎,蘇南說的話也不大聽得見,她只能湊近張旭的耳朵,囑咐他少喝點。
耳邊以唱歌為名義的吼叫聲、擲骰子的聲音、喝酒的聲音等等此起彼伏,張旭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的說,「知道了,放心。」
蘇南明顯的感受到這時周圍的氣氛有一剎那的停滯。
張旭不以為意,踹了旁邊的吳懋一腳,吳懋已經喝得睡眼猩紅,重複性的操作同一個動作,大概這次他是贏了,驀地站起身來扯著衣服咆哮了下以證明內心的雀躍,周圍人嚇了一跳。
又有人張羅著打麻將,牌桌很快就搭了起來,張旭佔了一席,蘇南搬個小板凳就坐在他的身邊,安安靜靜的看著,也不說話。
連續玩了幾局,以張旭贏的多,每每贏得都不算小錢,牌桌上怨聲載道,圍在四周的男男女女也熱絡的打趣,「不是一個檔次上啊,旭哥兒是不是偶爾也該放個水啊。」
就蘇南一個人恬淡的看著,張旭握著她的手,問,「看懂了。」
蘇南點點頭。
說著張旭站起身來,「你來玩,我看著。」
蘇南也不顧忌周圍人目瞪口呆就和張旭交換了座位,她摸牌的姿勢還不熟練,邊抓牌邊客氣的開口說,「第一次玩,手下留情啊。」
隔壁的牌友吊兒郎當的說,「旭哥兒都贏多少了,就等著現在扳本吶。」
有人給張旭遞了根菸,他叼在嘴裡,一邊貓坐在蘇南身邊看牌一邊籠手點著了菸頭,眯了眯眼睛的功夫,看見蘇南不斷的處於弱勢。
第一局輸了後張旭一手擱在她大腿上一邊給她說,「你牌理還沒看懂,」說著他在她手頭上寫了個公式:naaamabcdd,「這是最簡單的,mn可以為零。」
蘇南撇了撇嘴,下一局對面坐莊擲骰,拿牌的時候非要裝模作樣摸個半天,蘇南起牌看了下,連續幾個來回,手上的牌越來越小,打的也越來越熟練,幾次下來也能來個小和,牌友看蘇南桌面上的錢日益消瘦下去,想著給她來個釜底抽薪,可是蘇南的手感越來越好,偶爾也有模有樣的摸著牌底做思索狀,鄰座那人抬著下巴問她要不要換席,蘇南搖搖頭,一通吃後竟猝不及防的來了個槓上花。
牌友瞠目結舌,張旭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看著,沒說她玩的好,也不鼓勵她繼續起勢,不用審時度勢,蘇南又贏了幾個大局,原本被輸掉的錢也漸漸豐滿起來。
「算了算了,這樣沒意思,到底都是你們贏。」對面那人出了名的小氣,找個理由就下了場,場次輪番更換,蘇南勢頭越來越猛,大家原本對她陌生的印象也漸漸改觀,更加不存在謙讓這回事了,一來二去,牌桌上牌桌外的人也漸漸熟絡起來,時不時的飆兩句髒話。
這個時候包廂的房門再次被打開,起初還沒人在意,之後不知道誰說了句「閩東啊」,就連牌桌上的人都剎那間停牌抬頭看向門邊,蘇南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向宋閩東,他笑意盈盈的,彷彿只是尋常遲到,自來熟的搭在手上的衣服扔在沙發上。
張旭不動波瀾的看著蘇南手裡的牌,微微吸了口煙,薄霧散開來,他輕輕的抬手抖落菸灰,宋閩東在人群裡找到線索,他往牌桌邊上走近了些,雙手叉著腰也是尋常看牌,尷尬的氛圍也漸漸散了,一切照舊。
蘇南剔了個八萬,即使再遲鈍也感受到氣氛的大不同,她瞥了眼張旭,張旭只是不動聲色,一牌結束,蘇南休息了會兒,讓張旭重新上了牌桌。
心裡多少有些疑惑,周圍的人也大都不認識,蘇南去到衛生間洗了個手順便解決下生理需求,突然聽見兩個女人聊些什麼,好像是自己感興趣的。
「誰請的宋閩東,這不是要看好戲了嗎?」
「可不是嘛,聽說旭東也在爭時祁的案子,這下好了,兄弟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聲音尖細的女人又問,「知道張旭當年怎麼做的牢嗎?」
「我聽說的啊,你可不要出去說,」另一個女人說,「他們搞金融的,當時有沒有什麼大的虧空,旭東也發展的可以,有什麼理由要攜款潛逃呢,而且你看,現在旭東誰是最大的贏家,不就是宋閩東嘛。」
「宋閩東一路都是被張旭提攜的,而且還有親戚關係,不至於啊?」
「誰知道什麼隱情呢。」
「……」
一陣沉默,蘇南用冷水沖了個臉,稍微顯得有些落寞,其中一個隔間有沖水的聲音,她在裡面的人出來之前就出了去。
走廊裡有人正在打情罵俏,蘇南儘量拉扯著嘴角,最後勉強出現笑容才打開包廂,她離開的有些時間,牌桌已經撤了,圍繞著酒桌圍著一圈人,大家就近高矮不一的坐著,酒桌上也被清空了,只剩下一個骰子,用僅有的幾個點數玩真心話大冒險。
宋閩東就坐在張旭的對面,他的身邊多出了個女人,那個女人蘇南覺得眼熟,她貌似也認得蘇南,看見蘇南心安理得的坐在張旭邊上,眸子裡有一閃而逝的冷漠。
張旭的大手攬在蘇南腰側,略微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骰子上,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面,彈起了微不可聞的聲響,蘇南抬頭看了他許久,他遲遲才反應回來,嘴角揚起一個牽強的微笑。
「好了好了,規則是這樣的啊,比如說,現在扔出個1點,就是我本人了,」他指著一圈十來個人數了數,繼續說,「隨後隨便扔出幾點,都是以我為基點,然後到他,選擇真心話和大冒險,都可以。」
「行了行了,快點吧,能有多難。」
「好好,」那人拿著骰子扔了下,想到了什麼說,「大冒險的話誰來決定冒險的內容。」
蘇南盯著酒瓶冷冷的建議說,「統一吧,誰輸了喝一杯白酒,」她指著檯面上的杯子,「最小那麼大的。」
拿骰子的人吃了一驚,「可以啊小姑娘,看不出來,既然這樣的話就統一啊,喝白酒,63度的純白酒,有命拿命。」
有女生抱怨自己喝不了,吳懋說,「喝不了的讓人代喝,要不玩兒什麼?」
第一下是五點,正對著吳懋,他大概酒還沒醒透,雙手一攤,「可以啊,我真心話,無所謂。」
「快點快點,誰有想問的?」
不知道誰隨便一問,「就說你的第一次什麼時候沒有的吧?」
吳懋抬起腦袋想了會兒,「這還真記不清了,好像是大一。」
有人八卦的問,「第一次給的誰啊?」
吳懋賊兮兮的笑了,「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啊。」
又甩了次骰子,剛好是剛才八卦的那個女生,她矜持的笑了笑,「我還是選大冒險吧。」說著她倒了杯白酒遞給身邊的男人,嗔道,「快點喝了。」
「這樣不大合適吧,」蘇南定睛看著她,又掃了眼宋閩東旁邊的商侃,說,「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這麼玩什麼意思。」
有人接腔說,「是,自己選的自己喝,上來就讓別人代喝什麼意思。」
那女人覺得掉面兒,「喝就喝,玩玩而已那麼認真幹嘛。」
說著她面紅耳赤的喝了小口,胸口火辣辣的燒得慌,「算了算了,真心話吧,你們想問什麼?」
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這就對了嘛,照例,你和在場幾個人滾過床單?」
女人愣了下,「女的也算?」
「隨便。」
「一個。」她笑笑的纏著身邊男人的胳膊,撒嬌說,「只此一家。」
「好了好了。」
骰子有投了下,6點,男人仔細數了數,剛好對著商侃。
「額。」
桌面上一時沒人說話,蘇南坐直了身體,直截了當的問她,「你最愛的人在這兒嗎?」
商侃也乾脆,她看了眼張旭,篤定的說,「在。」
蘇南抿了抿嘴唇,轉了幾局之後,又到了商侃,蘇南一點都不掩飾她的敵意,「同樣,你和在場幾個人滾過床單?」
周圍的空氣都窒息了一樣,商侃囁嚅了下嘴角,又目不轉睛的看向張旭,張旭剛好也看向她,四目相對讓她莫名的多了些勇氣,她自嘲的笑了聲,貌似無所謂的說,「兩個。」
「夠了!」宋閩東低著頭冷冷的打斷了所有可能的問話,「換個人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