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張旭到的也不晚,同事看見他就怏怏的說宋閩東等在裡面,蘇南挑了下她的下巴,「怎麼不高興的樣子?」

  張旭看蘇南輕佻的就不動聲色的將蘇南的手握住,同事瞪了張旭一眼,小聲委屈的說,「老闆開的工資太少了。」

  「……」蘇南愣了下,開玩笑說,「沒辦法,還得養我啊。」

  同事也被她逗笑了,就得意的打小報告說,「宋閩東說一個月給我兩萬我都沒同意。」

  張旭對著那同事說,「這樣啊,我把她交給你,別讓她亂跑。」

  蘇南自己在那兒嘀咕,「我亂跑什麼呀,放心吧。」

  張旭不跟她繼續墨跡,走到休息室敲了敲門,宋閩東正在玩手機,抬頭看他一眼,就將手機放進兜裡。

  「見你一面不容易啊,怎麼,現在很忙嗎?」

  張旭將房門帶上,又將百葉窗拉下來,「你倒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我也不饒彎了,十多天前我和時祁解除了全息的合約,你們公司是不是要接手?」

  「是啊,」張旭倒了杯白水喝了口,「做生意不就是這樣嘛。」

  「你不要忘記你還欠旭東八千萬的外債,當初你坐牢我是沒說,但是現在你出來了,一碼歸一碼,我們親兄弟明算賬。」

  張旭坐在他對面,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嗎,看得宋閩東沒底氣,過去的事,張旭不提,是怕揭開傷口,但是宋閩東先提,這就不一樣了。

  張旭的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微仰著下巴,慢悠悠的說,「的確,這筆債最後是歸在我張某人名下了啊。」

  宋閩東囁嚅了下嘴角,心虛的說,「這筆錢,我之前是沒有指望你來還,從來就當做一個把柄,但是你欺人太甚,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耍我的是吧,我從博晟那邊出來,那些個照片和影碟,甚至之前在度假村,那個秦榛,你們串通好的!」

  「我一開始在想你這麼做到底什麼意思,你到底為了什麼?明明到嘴的鴨子讓它飛了,現在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讓我丟臉,好了,現在整個西城沒有一個人不知道我宋閩東的合同被你張旭拿走了,我要是跌了個狗吃屎,你他媽的這就高興了?」

  張旭冷笑,輕聲說,「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對,我就是個小人,你張旭就是個好人?別給我來這套,之前旭東是怎麼起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海運的第一筆錢你敢說你沒有拿商侃她爸一分錢?商建的第一筆錢旭東那麼小的公司憑什麼就給你了,還有這一次各大銀行為什麼願意給你借貸,為什麼偏偏就貸款那麼多錢給你?即使金融那次和你沒什麼關係,但是漏洞早就在了,是你一直不聞不問,付彬也是為了自保才出賣的你。

  你張旭什麼好人,所有人都被你算計的清清楚楚!!你身邊的人都是你用得上的,用不上的遲早得被你扔了,明裡暗裡既然大家都那麼齷齪,還不如就事論事將所有的事情說的一清二楚。」

  宋閩東一直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這樣說出來,自己心裡貌似也有了點底氣。

  張旭凝眸看他,並不試圖辯解,他的確沒有將自己當做個好人,但是有些人,他一直以來對得起,而那些生意上的事,你爭我奪還要加上道德這一維度的評判實在是虛偽,「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既然談生意不談感情,你倒是跟我說說你要談的什麼生意?」

  宋閩東將之前八千萬的底單複印本拿出來,「只要你不和時祁簽下全息的單子,底單我回去就燒掉,」他將複印本丟在桌面上,「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必因為我媽的緣故對我手下留情,我們公平競爭。」

  張旭將複印本拿在手裡,隨意翻看了兩頁,刺啦聲被他撕掉,他回答的玩味也乾脆,像是無可奈何的妥協,「好,我答應你。」

  宋閩東沒想到這麼爽快,「你真的不和時祁簽約?」

  張旭搖了搖頭,冷笑,「你看,你自己都不相信。」

  「……」宋閩東站起身來,「言盡於此,我以為我們還能好好的交談,既然沒有這個必要,我們法庭上見,這筆錢,算是我最後的籌碼,我一直沒用,現在用了,你應該也沒什麼好怪的吧,我已經給了你退路,是你自己不要罷了。」

  張旭手中的杯子轉了轉,抬頭衝他淡漠一笑,吊兒郎當的說,「告告告,隨便告,順便告訴你,奎陽與時祁的單子一個星期前其實就已經簽下了,你來的太晚,信息也太不精準,是該好好檢討一下了。」

  「那今天下午的那場?」

  「就是在細節上更加精煉一點的分工,沒有別的了。」

  空氣中格外的沉靜,門外有絲絲縷縷的風進來,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讓人更加燥熱。

  宋閩東的雙腳就在張旭眼前,「奎陽和旭東都是我的心血,你跟我鬧,最後損失的還是我,所以吶,我可以給你一條路,你要不要?」

  張旭也不等他結論,直接說,「只要你在旭東乖乖的,聽點話,有些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宋閩東壓住火,「你真的以為官司下來你還能那麼逍遙,八千萬的官司,哪家銀行會願意當傻子?」

  張旭聳聳肩,「你要是這麼想的話我無所謂。」他定定的看著他,說,「不過這真的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宋閩東的呼吸變得有些不均勻,他在考量,但是最後他說,「隨便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不好過,我死也不會讓你好過。」

  這算是張旭出來後兩個人最平靜的一次交談了,也是最後一次,張旭本質上是不怎麼想要見到他的,一見到他,不堪回首的往事,血淋淋的就砸在了臉上。

  宋閩東還是太高看自己了,以後有些事有些策略有些動機,也只能他自己去參透。

  蘇南在門外和同事嘮嗑嘮的挺開心的,蘇南到底是知道一些張旭和宋閩東之間的糾葛,但是知道的也並不清晰,而這些同事裡,有不少是從旭東辭職來到奎陽的,他們或許知道的多一點,蘇南細細的聽著,漸漸的也琢磨出了點名堂。

  四年前,也正是張旭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宋閩東也已經在公司有三四年時間,當時張旭正在國外出差,宋閩東就以旭東的名義與運發金融簽了長期約,當時張旭還是旭東的法人,後來上市後股權變更,他依舊代表著公司,之前的簽約也就按捺在了他的名下,他對運發一直耿耿於懷,直到收購的那天他也從未經手,一來是忙,二來他當時的確很信任付彬,運發之後出事,付彬難辭其咎,他便帶著上億餘額攜款潛逃。

  董事會其實拿大額股份的都是張旭帶出來的人,最後,張旭卻被罷免,宋閩東有了他時至今日的地位和權勢,包括商侃。

  這一切太過蹊蹺,不能不說是早有預謀的,從簽約到潛逃的這一段時間,蘇南從他們的口中沒有聽見張旭的動作,他一般不是這麼唐突的人,當時的細節到底是怎麼樣的,蘇南掰掰手指頭想不到。

  宋閩東出來之後張旭也就從休息室出來了,看見蘇南就差瓜子在手就能將辦公室變成大媽居委會了,張旭朝她招招手,蘇南雙手交握在身後大爺一樣的雀躍在他面前,笑嘻嘻的,「談完了?」

  「沒談,和他有什麼好談的。」他捏著她的臉,「不過倒是你,聊得很開心啊。」

  蘇南笑,「當然很開心啊,這個勢頭下去,旭東也沒能力繼續收購電瓷廠了。」

  張旭突然就沉默了下,弄得蘇南惴惴,兩個人進了休息室,蘇南換個話題問他,「那個付彬是誰啊?就是上次去到廣都特意去找的那個男孩子的爹?」

  張旭漫不經心的「嗯」了聲,「怎麼想起來問他了?」

  「他好像一直被我忽略了?你們怎麼認識的?」

  「什麼怎麼認識的,之前他就在廣都,生意上認識的,他為人其實不錯。」

  「哦,」蘇南愣了愣,「你後背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天問題不是一般的多?」

  「這些問題我都不能通過別人找答案。」蘇南攬著他的腰,「我也不囉嗦,就這個問題,不再問了。」

  張旭也就反手籠著她,「後背上的傷,是還小的時候,在瑰禹,和一些人打架,最後著火了,沒來得及逃掉,後背上留下來的。」

  簡單幾句話,一個簡單的情節,唯一驚險的,或許就是與死亡擦肩而過。

  「當時我和閩東都在,姨母來的時候只來得及救我,要不是消防員過來,宋閩東或許已經不在了,就因為這個,他好長時間沒有和姨母說過話,溝通本來就不好。」

  「……」蘇南也無奈,「這算不算你給我講的最詳細的了?」

  「算是吧,在床上我還能講的更詳細點。」

  張旭摸著蘇南手上的戒指,有感而發吧,說的怪動情的,「能把你套牢真好,蘇南。」

  蘇南抿著嘴就笑,「你只要不對我不起基本就算套牢了。」轉而有些擔心的問他,「我看宋閩東走的挺不愉快的,你和時祁簽約,他能沒意見?」

  「有意見又能怎麼樣?」

  「我剛才聽說他要告你?」

  「告我?」張旭苦澀一笑,隨手順了下蘇南的頭髮,寬慰她說,「怎麼告我?我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