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毛衣

黑暗中,男人的下身穿著睡褲,可是他的上身卻穿著毛衣、圍著圍巾、戴著手套,毛衣的顏色都有點褪去,可是他卻捨不得穿,就怕把它們穿壞了,自己也曾偶爾的向小雲表示過能不能幫他再織一件,她答應了,可是卻一直都沒有行動!這件衣服都十多年了,款式早已落伍,可是他能想像當初的她一定費了好多的精力:小雲,今天我穿著你為我織的衣服入眠,請讓我找到曾經的感覺,或許我的病就好了,或許我們就能幸福了。醫生一直說他的身體上沒有病,那是他自己潛意識裡的抗拒,看了這麼多年的醫生,甚至他都偷偷的飛往了國外,可是卻沒有一點的成效。

大片的湖水中央只有一小塊的陸地,可是穿著白衣的女子披著頭髮的站在水中央。

「小雲,你站在那裡不要動,我去救你!」男人從岸邊著急的奔了過來。可是女人的右腳卻摁著左腳,步步後退著,眼看就要落到水裡。

「小雲,不要動,不要動,危險…小雲…」他的腿上好像灌了千斤鋼鐵一般,一點都跑不出去,就連話語都在他的嘴邊喊,可是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阿天,我說過在你看的見的那天給你看我的左腳、左腳,可是你卻把我弄丟了,弄丟了。我不會原諒你的,阿天,我不會原諒你的…」女人轉身如一條美人魚般的跳進了湖裡。

「小雲…」男人的大吼再次在房間裡響著,只是此刻的大床上躺著的只有他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這兩天會頻繁的做這樣的夢。小雲,你是失去記憶了,阿天並沒有把你弄丟。

後來的他也偷偷看過小雲的左腳,可是也沒有任何的異樣,他想到夢中女人跳水的場景,自己也彷彿落到了水裡,渾身被冰冷浸泡著,好冷,那種讓人牙抖骨疼的冷。他身上穿的毛衣也不能驅散心裡那刺骨的寒冷,是的,他有病,他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正常的男人。

秦天打開了壁燈,側躺在床上,手指摸著圍巾上的紋路,他數過了,橫的有48針,豎的有206針,數過無數次,可是今夜他又數了起來,也許幾個來回,他能睡著。他的手描過藍色圍巾裡面用白色繡出的幾個一字。他不知道曾經有一個女孩坐在馬桶蓋上一針針的織著:秦天,你不知道是一一織的,所以一一選擇了藍色,藍色晴天裡的一一,藍色裡面幾個白色的一字。再次相見,早已物是人非,或者已經不識。

黑夜中的一切總會隨著白晝的到來,而被吞沒,秦天把那毛衣又收了起來,穿上衣服的他,又恢復了在財團的那股冷峻,只是他的眼睛深處有著一股疲累,被折磨了多年的疲累。

走出房門的他正好遇見了從隔壁走出來的顧煜文,他竟有種不敢去直視這個孩子眼睛的害怕,彷彿他的眼睛能洞悉他所有的想法一般,可是他的目光又忍不住去看向顧煜文,有著一股莫名的引力讓他的視線去投注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小文,早!」

「哥哥,早!」男人沒有發現,顧煜文對家裡的人並不是每次都喚人的,但是見到他,他每次都喊哥哥,卻是不帶情緒起伏的哥哥。

秦天的眼睛又忍不住對顧煜文對面的房間看了一下。

「媽媽帶瑤瑤下去了!」

聽到顧煜文的話,秦天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窘迫,彷彿做壞事被逮到一般,而顧煜文卻頭也不會的下了樓。

「瑤瑤,今天有什麼地方想去的嗎?小叔再帶你去玩!」秦卿夜對著坐在他身旁的顧煜瑤討好的說著,不,現在已經是秦煜瑤了,他的話語充裡更是充滿了憐愛與和藹。

「小爺爺,我也要去!」

聽到秦韻傑喊出的一聲小爺爺,秦卿夜滿頭黑線,他只比秦天大3歲啊,可是他的兒子卻叫他小爺爺,每次聽到這個稱呼,他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夠老了。

「阿卿,你還有什麼地方想去轉轉的,我可是很好的導遊哦,不要浪費了!」秦卿夜不想喊身邊的女人三嫂,而且她的名字裡面也有個卿字,他們四兄弟的名字裡面都有一個卿字,還真是和他們秦家有緣呢!

「謝謝你了!不過今天不用了,今天我就四處走走轉轉!」

一聲阿卿,讓秦老爺子的心裡浮現出了在戰火中的嬌容,顧思卿,顧婉卿,名字只差一個字,連面容都這麼像,會不會她是她的後人呢!

「阿卿,爸爸冒昧的問一下,你奶奶或者你外婆叫什麼名字?」他是不是還能再見到她。

「沒事,我外婆叫顧忘卿,我奶奶已經沒有印象了!」

奶奶、爺爺、爸爸、媽媽那對她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甚至初進家門對著秦老爺子喊出一聲爸爸都讓她覺得非常的不適,那是她第一次喊人爸爸,可是相反的她在喊出來後,卻沒有了那份不適感,因為對自己的父親不曾期待過,又哪來的為之傷感呢!

顧忘卿,不是顧婉卿,老頭熱血的心有了點冷,他這輩子大概都不能見到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