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顧思卿知道這次帶給秦天的打擊太大,她有很多想說的,可是又都不能說。遍尋不到他的人影,甚至手機都關了機。他一定不願意見人吧,不願意把他的不堪暴露在眾人的面前,尤其當這個人是她時。可是她不想他一個人呆著,不想他一個人去咀嚼痛苦,因為這滋味真的不好受。

拿著鑰匙,她走進了曾經秦韻傑的房間,因為她知道此刻的他肯定在裡面。

一室的黑暗,連窗簾都被拉上去隔絕外面的光亮。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她的眉蹙了一下,眼中閃過擔心。打開燈的瞬間,她看到的就是靠著牆角因為不適應光亮把手抬起來遮住眼睛的他。他手邊的酒瓶裡的酒液已去了三分之一,要是自己再晚點進來,他是不是要把這些酒都灌進去。而他的手邊還放著那次被他收起來的信件。

他把手拿了下來,她很清楚的就看到了他眼中的淚水。走到他面前,扣上他手上的酒杯。

「給我!」雖然他還想掙扎,但是最後還是順從的把酒杯給了她,看著她把酒杯連同酒瓶端到了桌子上。

他的眼看著那些信件,曾經他視如珍寶般的存在。

「卿卿,你會相信一個男孩會因為一些信而喜歡一個女孩嗎?」他的手從信堆裡拿起了一封信,那是他收到的第一封。從這些信件裡,他能輕易的辨別出每一封,因為他不知讀了多少遍。對於身旁的女人,此刻面對她有著難堪,好像每次給她看到的都是他失敗的一面,可是他藏在心底的話也只想跟她分享。

她沒有回答,只是蹲在了他的面前溫柔的看著他,因為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一個聆聽者。可是她的心速卻加快了,似乎已經意識到他要說的內容。

「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媽媽她們總喜歡逗著我,說她以後就是我的小新娘。可是那時也只把她當妹妹!」是啊,那時的他還是一個不知道世界會如此複雜的無憂無慮的男孩。

「15歲的時候,收到了她寫給我的第一封信,才發現我原來是這麼的不瞭解一個女孩。她的文筆是優美,甚至帶了一股淡淡的憂思。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誇張的語言,有的是平淡和雋永。她用生活中的小事來軟化了我的心,也切中了我的心,在心裡我認識了她的另一面。也是因為這些信,我竟瘋狂的喜歡上了那個女孩,雖然生活裡的她和心裡想像出來的她有著出入,可是她的每一封信都會讓我喜歡她多一點。」那些信開啟了他的心門,也讓他領略到了憧憬的美好,甚至也讓他體會到了每當他寫出一封信時,就想立馬收到回信的迫切與焦急。他也時常在心底想著,她下一封信的回復會是什麼呢!

顧思卿竟有點想喜極而泣,原來、可能他一直喜歡的都是自己,那個給他寫信的自己,多麼想這般問他,可是此刻只能看著面前憂傷的他,淚珠不由自主的從她的眼角滾落,為他也是為她。

「在國外的幾年,她的那些信就是陪伴我的精神食糧,每一封信我都能一字不漏的背出來。相比於打電話,我更喜歡與她通信。可是,阿卿,這些原來都可以造假的,都可以造假的!我都不知道曾經的多少為真,多少為假。8年了,陪伴我熬過去的又何嘗不是那些曾經的信件呢?可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阿天…」輕輕的喚他一聲,心底卻想告訴他:阿天,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那些信都是真的,我也是真的。總有一天她都會告訴他的。

「曾經的孩子,以為是對我最珍視的生活的見證,原來到頭來還是假的,那只是我一個人的烏托邦!」黑暗中的小雲隨著他的復明而離他而去,看著那孩子,那是對那段美好日子的見證,可是到頭來,卻告訴他,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叫他情何以堪。被騙了不止是8年,而是17年。

「哈哈哈…這些信騙了我17年,17年…因為這些信讓我誤愛了一個女人…哈哈哈…」他的手灑著那些他曾經無比珍視的信件,原來字裡行間的真摯言語都是可以作假的,作假的。

看著他,雖在笑著,可是眼睛裡的淚珠卻大顆大顆的往下滾著,他的孩子不是他的,他離婚了!她應該高興的,可此刻她的心底卻被他的淚水融的軟成了一灘。

「阿天,阿天…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還有我,有我!」阿天,你還有我們的小文,還有我們的小文,就跟你說的那般,小文是對我們曾經最美好日子的見證。

顧思卿跪到了秦天的面前,把他摟到了懷裡,如對待一個受傷的孩子一般,撫摸著被他抓的凌亂的頭髮。

「卿卿,不要離開我,也不能離開我。不能…」他的手緊緊的環上她的腰,現在只有面前的這個女人才能把他從痛苦的深淵裡拉上來,才能讓他在一個密閉的黑屋裡看到一點光亮。可是橫亙在他們面前的還會有很多阻礙,但是他不能沒有她,不能。

「不離開!不離開!」剛回國見到他的那刻,也許她還能離開,可是現在的她,知道了那麼多,又怎可能再離開他。

她的一隻手摸索的撫上他的臉,觸上的是滿手的水珠,沒有大聲的哭泣,可是這樣無聲的流淚同樣具有震撼的效果。

「卿卿,卿卿…」他如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從她的懷裡抬頭看著她:「卿卿,我真的很愛那孩子,雖然家裡對他最嚴苛的是我,可是真的很愛!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知道他的為什麼是在問誰,可是對於秦韻傑,他真的可以說是付出了很多,因為小傑可能會是他這一輩子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