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懺悔

顧思卿從密碼箱裡拿出了幾本屬於她的回憶,本來她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可是捧著外婆留下來的日記,送走外婆的那刻,她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顧思卿把這些遞給了秦天,而自己走出了房間,兩人都需要安靜,剛才的那出也勾出了她對往日的回憶。

他翻開了她的日記,也翻開了她對往昔的回憶,他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對她外婆的思念,以及在朱家的掙扎,那個被他救起來的女孩,原來在冬天裡替無理取鬧的女孩打撈著不在池子裡的項鏈。那麼小的孩子,從小就要承受這些。他彷彿看到了那個叫林素的女人鞭打著被脫光了衣服的她。那些女人為什麼可以如此的狠,怎麼能下去這個手,孩子並沒有錯啊!

她十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給那個不知道她是誰的男孩寫信,她默默的看著男孩與那個表裡不一的小姐的關係一步步的加深。可是她卻永遠沒有站在人前的機會。男孩走了,她站在小姐的背後送別他,可是她只是一個背後靈,男孩的眼裡沒有她。外婆走了,她似乎都沒有了生活的方向,而那天她剛寄完毛衣,她親手為那個不知道她是誰的男人一針針織起來的毛衣。陪伴著她的小菊生病了,而沒有人肯相救,她絕望,她求人!

他回國了,可他也生病了,朱家母女怕朱依雲攤上一個殘疾的男人,可又放不開秦家那塊肥肉,而且當時爺爺也去給朱家施加了壓力,女孩是慶幸的,雖然以另一個女人的身份走進了他的生活。那段時間在她看來是幸福的,可也是悲哀的,因為把她壓在身下、與她水乳交融的男人嘴裡喊著的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一一,四年的分離,活在他心底的是那個給他寫信幻想出來的女人,所以八年前她來時,他也就那麼自然的接受了;可是她走了,他卻在心底接受不了另一個女人,可是他還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她每次對他問出那句:阿天,你要憑感覺找到我,好嗎?該有多麼的心酸與無奈啊!

秦天的心裡被極度的恐慌淹沒著,其實幾乎開始意識到某種可能性的時候,當她熟睡在他懷裡的時候,可是他卻不敢閉上自己的眼:你是我的卿卿,也是我的一一是嗎?這個他不敢問出口,他看著熟睡中的她,有時在睡夢中都秀眉緊蹙,是在為以前的日子難過嗎?他摟緊她,甚至不敢去想她是自己的一一以後自己的心理反應,其實他是知道的,他是有感覺的,只是他不敢去承認。

他看著她寫下的陪伴他在黑暗中走過的歲月,心酸與苦楚瀰漫在心間。

20歲生日的前後,他連同那些人毀滅了她的生活、她的信念,甚至她還失去了容顏,怪不得夢中的一一總是沒有面容。他佔有了她的清白,許下了對她的承諾,他答應她一定會憑感覺認出她的,可是他又做了什麼?他當著她的面牽起了別的女人的手,而前一晚他還把她壓在身下。

他彷彿看到自己與她擦肩而過時,女人的絕望與痛苦。雪地裡她摔倒了,那是在人生路上的摔倒,他才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她帶著受傷的臉、破碎的心離開之時,他與別的女人訂婚了,那時她懷著自己的孩子。自己與別的女人結婚了,她正在異鄉受著痛苦的煎熬。要是沒有三嬸,甚至沒有三叔,一一和小文還能好好的嗎,自己還能見到她嗎?

他驚喜的抱著妻子與別的男人的孩子的時候,她正在異國的病房裡孤單的生下屬於他倆的孩子,同月同日,屬於自己的孩子在那日卻沒有父親陪伴在身旁。三叔他們走了,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又要學習又要工作,而且還要照顧兩個孩子,雖有幫傭,但她沒有讓人來替代她媽媽的角色,而且她自己那麼棒,兩個孩子也那麼棒,他覺得自己突然配不上她了。自己有什麼值得她愛的呢!

也許他真應該刺瞎自己的眼睛的,眼睛好了,可是他和瞎子又有什麼差別呢!他的淚腺彷彿也在此刻崩塌一般,有記憶以來,他兩次哭的這麼傷心,一次是自己的父母頃刻間離他而去,而另一次就是現在,卿卿,一一,我還有臉面能奢求你的原諒嗎?

他雙手撐著自己的面,悲慟的只想頃刻間把自己廢了,他把心愛的女人推離,然後害她吃了這麼多的苦,也許沒有他的因,三叔也許也還好好的!他彷彿走入了一個死胡同,一切的罪孽源頭成了他。罪孽已經鑄成,傷害也已經造成。

雖覺無顏面對女人,可是他卻想把她擁在自己的懷裡,確認她還好好的。他站了起來,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眼睛裡有著驚惶,她是他的,是他的,對嗎?她不會不要他的,不要他的!

他的眼睛一下子聚焦到廚房裡,曾經的他很喜歡坐在餐桌邊或膩在她的身後,聽著她在廚房裡的忙活,總想著眼睛好的時候,他也要用自己的心意準備愛心的餐點,可是他把她弄丟了,幸好,他還沒有把這個機會送給別的女人。他走了進去,像很多次一般,由後環住洗菜的她,他太需要她在自己的懷裡來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她還在,她沒有推開他,沒有不要他。

「不要說話!讓我抱會!」他的手首先摀住了女人的嘴,此刻他想安靜的抱著她!雙手環在她的腰上,小身子上的熱度告訴他這是真實的,他真實的擁抱著她。感覺她還在他的懷裡。

他的臉貼著她的,她的半邊臉頰被他的淚水濡濕。小手伸上去,擦著他臉上的淚珠。

他的一隻手握著她的,把小手放到自己的鼻前嗅聞著,是的,是真的,他的手壓著她的,貼在他另半邊臉上,真好,她在,她還要自己,她還要他。

現在一切的言語和懺悔好像都是蒼白的,這輩子,他都彌補不了他的錯,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贖錯、來愛她的。他的唇鼻在她臉上貼著,彷彿感應到他心底的悲哀,她的另一隻手疊在他的手上,微扭過小臉,兩人的臉都變形了,可是誰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