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林海如和羅宜慧要回去籌備,也沒在英國公府久留。宜寧第二天送了她們離開後,去給魏淩請安,他正在和魏老太太商量賓客的名單。

  英國公魏家雖說主枝血脈較少,但旁支卻有很多。趙明珠的母親算起來就是魏老太爺庶妹所生之女,老太爺共是三個兄弟還有四個姐妹,這些都是要請的。還有魏淩的那些官場上的朋友,魏老太太娘家的人。

  宜甯見管事們正認真的核對,輕手輕腳的端了盤紅棗山藥糕上去。她聽到魏淩說:「定北侯府自然是要請的,忠勤伯家……」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們如今式微了,自然不用。」

  他出事的時候,忠勤伯落井下石,魏淩自然沒有放過他們。

  有次忠勤伯走慢了攔在直道上,魏淩叫馬車直接跑過去,要不是忠勤伯躲得及時,差點就要被馬蹄給踩了。忠勤伯氣得去御前參了一本,反倒得了皇上的訓斥,說他是「小題大做」,這下所有人都看出皇上袒護英國公,再沒人敢和忠勤伯說話了。

  後來又有人參了忠勤伯一本,說他怠忽職守,縱容手下的將士去喝酒在花樓裡打了人。這本來就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卻被皇上抓來肅整軍風,把忠勤伯扔去了雲南一個偏遠的衛所。

  雲南那邊土司眾多,都是世襲的。朝廷派去的官員基本就是坐冷板凳,五六年都回不來一次,回來也是灰頭土臉的。忠勤伯從此徹底沒有了脾氣。

  「陸都督是宜甯的義父,又是宣大總督,你的上司,不能少了他。」魏老太太說,「不知道成親的時候他回不回得來?給他自然是安排上席,若是回不來豈不浪費了。」

  宜寧眉心微跳,手裡的盤子磕到了八仙桌上的仙鶴祥雲雕花。

  魏淩看了宜寧一眼,說:「陸嘉學在大同,大同總兵就乖得跟孫子一樣,那邊半點動靜也沒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來。還是把席位預留著,我叫人送請帖去大同就是了。」

  魏老太太在紅箋上記了名字,抬頭問宜寧:「你可有什麼發小或者玩伴要請?」

  魏淩就笑著說:「她這麼懶,肯定沒幾個發小。不信你問她。」

  宜寧道:「父親你莫誣陷我,我怎的沒有了?」

  結果想來想去,除了個賀二小姐說過幾句話,別的竟然真的找不到幾個。宜寧有點納悶,她人緣這麼差?平時都不覺得啊。

  魏淩哈哈一笑,摸了摸女兒的頭:「好了,你成親的時候,閨房裡要熱熱鬧鬧的。便請你長姐,再加賀家的兩個姐妹,還有定北侯府的幾個小姐如何?」

  宜寧又想,她倒是還有兩個發小,羅宜玉和羅宜秀。

  不過昨日長姐跟她說過羅宜秀和羅宜玉的事。

  「宜玉嫁了劉靜之後,劉靜十分寵她,越寵越不像樣子。你知道她本來就不喜歡劉靜,晚上讓劉靜去書房睡。結果劉靜的母親知道了,指桑罵槐地說她不守婦德,她就氣得回了娘家。倒是宜秀嫁人之後收斂了三分的性子,比原來文靜多了,就是五姑爺想收了她的大丫頭做通房——她也不高興,回了娘家跟宜玉住。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的,互相指責,跟火藥桶一樣,家裡人都避著她們倆。」

  宜寧想了很久,她覺得,還是不要請這對冤家姐妹過來比較好……

  賓客的名單差不多商議了下來。

  魏淩下午要去皇宮裡一趟,宜寧就服侍著魏老太太回靜安居睡午覺。

  魏老太太臨睡前披著單衣,看宜甯的聘禮單子,一邊看一邊打趣宜寧:「他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你嫁過去要是發現他是個大貪官,這些銀子都是貪墨來的,可要如何是好?」

  宜甯想到日後羅慎遠掌控朝堂,無言官再敢彈劾他的霸氣……搞不好還真的是。

  她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了。

  前世羅慎遠的妻子是誰。

  孫從婉是嫁給他了的,但是孫從婉嫁給他不過五年就病沒了。兩年之後他就續了弦,娶了時任都察院都御史葛洪年的嫡長孫女葛妙雲為繼室。葛洪年會把孫女嫁給羅慎遠做繼室,很多人都非常驚訝。宜寧之所以印象不深刻,是因為這位葛妙雲幾乎從未在世家裡露過面,一個典型的後宅女子,溫溫諾諾的。相夫教子便是一生。

  羅慎遠娶了葛妙雲之後一年,徐渭就死了。所有人都以為羅慎遠會因此仕途沒落,但他不到一年就做了工部尚書,再半年之後進入了內閣。

  最後汪遠死於他手,所有人才意識到這個人他的隱忍和狠毒。

  至於那個後宅的女人,她的名字更像是一片佈景。她唯一的作用,也就是點綴在羅慎遠的名字身邊,像明月光輝下暗淡的星辰。

  丫頭帶著魏嘉進來給魏老太太請安,魏嘉手裡提了個蟈蟈的小籠子,但是裡面裝了一隻竹象。魏嘉拿著蟈蟈的籠子跑到宜寧身邊,笑嘻嘻的聲音讓宜寧回過神來:「宜甯姐姐,這是在竹林裡捉來的。你瞧它多好看啊!」

  魏嘉是在山東長大的,常和魏英下屬的女孩兒玩,沒有別的世家孩子的嬌氣,喜歡養動物,像個鄉紳家的小姐。

  宜寧就摸了摸她的頭:「嘉嘉知道怎麼養它嗎?」

  魏嘉就睜大眼好奇地看著她。

  許氏看了臉色一沉,不喜道:「嘉嘉,你可是嫡出的小姐,怎麼能拿這些東西當玩意兒?」說著就要找伺候魏嘉的丫頭進來問問,「是誰帶小姐去捉的?」

  她這話弄得大家都不太舒服。

  許氏那日被宜寧下了面子,一直就不喜歡宜寧。

  閨閣女子就該待在閨閣裡,哪裡有出來管家,對長輩還這麼不留情面的。

  原以為她是親事不好,魏老太太才避而不談。結果人家定下的親事是新任工部侍郎羅慎遠,當年名震京城的狀元郎。送來的聘禮把老太太都驚著了。

  她當時很驚訝,後來才知道。羅慎遠是宜甯的義兄,兩人的親事自小就定下了,她才想通了幾分。若不是有這層關係在,人家又怎麼會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喪母庶女。

  宜寧低頭喝茶,就當沒聽到許氏的話。

  她為了這個跟許氏計較,就是她不夠大氣了。

  許氏的貼身丫頭把蟈蟈籠子扔出去。魏嘉被奪去了蟈蟈籠子,忍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這時候突然挑簾走進來兩個丫頭,連通稟都沒有通稟,走進來就低頭在魏老太太身邊耳語。

  魏老太太聽了她們的話神色立刻就不對了。

  宜寧抬起了頭。

  這兩個丫頭她沒怎麼見過,應該是魏老太□□排在府裡的丫頭。貿然過來稟報,肯定是有大事,她立刻問:「祖母?」

  魏老太太摒退了左右,臉色沉得發黑:「……山松館出事了,你跟我一起去。」她語氣微頓,「現在就去!」

  山松館是魏頤的住處。他不在五城兵馬司的時候,就在山松館休息。原來是魏老太爺安享晚年的住處,半山腰上種著許多松樹。到了冬天寒霧迷濛,縹緲如仙境。夏天陰涼避暑,綠蔭如蓋。魏老太太本是好意,才把這地方給了魏頤住著。

  山松館能出什麼事?

  宜甯扶著魏老太太的手出了靜安居,發現許氏已經先一步離開了,應該是魏頤身邊的丫頭也來叫她過去了。

  魏老太太才跟宜寧說是怎麼回事。她派了個叫蘆柑的丫頭在山松館當值,魏頤就推說自己有丫頭,不要她去服侍。蘆柑當然沒說什麼,也就是今天去山松館換被縟的時候,發現魏頤神色不對,等他走了之後蘆柑悄悄地進內室看,竟然在碧紗櫥裡看到了躲在裡面的趙明珠。

  蘆柑是在魏老太太身邊伺候過的大丫頭,當即就知道事情嚴重了!讓小丫頭看著,自己飛奔過來告訴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聽了又氣又急。一則趙明珠做事太過荒唐,二則宜寧成親在即,後日就要開始搭台試灶,準備婚宴了。魏家的賓客也會陸續趕來,這時候出岔子就是給英國公府出醜。

  宜甯早就知道趙明珠的膽子大,不然也不會前世在英國公府和甯遠侯府橫著走,卻不知道她這般膽子大!

  魏老太太帶著宜寧進山松館,立刻就衝進碧紗櫥。看到被丫頭制住的趙明珠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紗羅衣,抬頭倔強又有幾分可憐地看著她。甚至隱約可看見她寶藍色的,繡水草紋的潞稠肚兜。一截雪白的脖頸……

  魏老太太怒火攻心,想到這個小女孩是如何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如何單純可愛的樣子。這比什麼都刺激她,她抬手就打了趙明珠一個巴掌:「你爭不爭氣?我已經要給你定下親事了,你這般作踐自己幹什麼!就那麼喜歡他?」

  趙明珠被打蒙了,好久才哭出來。

  魏老太太的腦子裡轟然一片空白,畢竟是捧在手心疼了這麼多年。其實明珠若是出事,她受到的打擊和情緒波動遠比宜寧的要大。這是歲月積攢的情分,宜寧無論如何都比不了。

  宜寧卻是最冷靜的一個,她叫珍珠立刻把山松堂的丫頭婆子清理出去,把剛才見證的丫頭送到正堂等著。然後才跟魏老太太說:「祖母,您彆氣糊塗了,事情要分輕重緩急……」

  魏老太太被宜甯提醒了才反應過來,立刻讓兩個婆子把趙明珠拉起來:「看看她……可是清白的身子!」趙明珠哭著說是,讓魏老太太不要看了,魏老太太已經信不過她了。還是被婆子按住了雙腿,然後幔帳放了下來……

  這對女子來說實在是很屈辱,宜寧別過了頭。

  魏老太太已經叫人去找魏頤回來。故魏頤還沒到五城兵馬司,就被魏老太太的人攔住了。

  他掉頭回到山松堂門口的時候,許氏就在門口等著他。

  她的臉色也很難看:「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那個趙明珠來往?」

  魏頤一聽就知是事情暴露,頓時心跳如鼓。

  母親管教得很嚴格,他身邊的丫頭都是選的老實本分的,連個手都碰不得,更別說做他的通房。這樣一來,他對男女之事本來就好奇,跟明珠有了幾分意思之後,就讓明珠到他這裡來找他……但是絕不敢真的做什麼!

  只是少男少女的,荒唐刺激著膽子就大了,規矩也忘了。

  許氏看高大英俊的兒子不說話,就明白是真的了,她氣得直道好,「魏頤,你是什麼身份。那趙明珠又是什麼身份?她想靠這個進我們家的門,我告訴你絕不可能!」

  魏頤怕母親責怪,連忙說:「原是她來找我的,兒子……兒子什麼都沒做過!」

  許氏聽了兒子的話,才面色稍微緩和點:「既不是你主動,那就是她恬不知恥要纏著你。你跟我過來,我暫不跟你計較,把魏老太太那裡說通才是。」

  她怕魏老太太一沖動之下,就要魏頤娶了趙明珠。

  趙明珠驗過身,的確還是完璧之身。魏老太太聽了臉色並沒有好多少,而是讓趙明珠重新換了件端莊的褙子,跪到了中堂裡。

  她問了趙明珠幾句話,她就情緒崩潰,指著宜寧開始哭:「她的命多好!沒有程琅娶她,還有個兄長羅慎遠撐著。我呢?您舉要把我配給一個秀才?我雖然不是您親生的,但也是您養大的,您就偏心成這樣,她嫁的是正三品的大員,我嫁的是個秀才!我……我總要為我打算!」

  魏老太太聽了氣得肝兒疼。

  「你的親事怎麼差了?范家世代耕讀,家裡有田產有房契。再者范大公子讀書勤懇,後年就要秋闈,到時候中了舉人,你就是舉人太太。再中了進士,還不能給你掙個誥命回來?那官宦之家真正的苦,宜寧不知道,你也未必知道!」

  趙明珠卻笑了笑說:「當年我外祖母讓母親嫁給我父親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您看看,我母親和父親現在怎麼樣了?外祖母總是說,等他考中了舉有出息就好了……二十多年了,我父親還是個秀才。家裡不寬裕,卻還學了別人納妾來氣我母親!」

  魏老太太氣得不想再說話了。

  這時候許氏帶著魏頤進來了。

  一進來之後,許氏就坐在了魏老太太身邊,看著趙明珠的眼神帶著冰冷的打量。慢慢拿起茶杯。

  「老太太,頤哥兒跟我說了。是明珠自己要來找他的,他也是半推半拒的,可是沒有辦法。您也知道,這事上男孩兒本來就容易被帶偏。」

  趙明珠聽到這裡驚訝地看著魏頤,心頓時就寒了。

  魏頤別過頭,英俊的臉浮出幾分淡淡的彆扭。

  沒有辦法的事,母親絕不會讓他娶趙明珠的,納妾都難。用這個說辭推了免得節外生枝。

  許氏繼續說:「您也知道,我一向管教頤哥兒的嚴。身邊的丫頭都不敢造次,不想到了您這兒來還有這樣的事。您可要明辨——這樣的女子,未成親就跟別人勾搭不清,我們家可不敢要。」

  趙明珠聽到這裡,見魏頤又不反駁。她低聲道:「堂嬸,沒得您這樣過分的!」

  許氏卻根本不理她。

  趙明珠就算還是完璧之身,但也清白被毀了。

  英國公府馬上就要操辦婚事了,這時候這種事決不能傳出去。很可能趙明珠也就吃個啞巴虧,但以後在英國公府就無法處下去了。

  宜甯卻聽不慣許氏這個說辭。這事男女都有錯,怎的就怪一方了?

  她站出來,緩緩道:「堂嬸此話不妥。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要是魏頤堂兄嚴詞拒絕了,明珠姐姐一介女流之輩,難不成還能強過魏頤堂兄。」

  趙明珠沒想到羅宜寧會幫她說話,她有些錯愕。

  許氏笑道:「宜寧,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可不要管這些事。好生在屋子裡繡嫁衣等著出嫁才是正經。」

  宜寧也是笑了:「堂嬸覺得我是女子,我說話您不用聽。但我卻要說了,我雖然是女流之輩,也知道什麼是責任。有些時候男子敢做不敢當——連女子都不如!這樣的人你能指望他支應門庭,振興家族就是空話,他連自己都管不了!」

  許氏聽出宜寧說的是魏頤,表情一寒:「你小小年紀,可不能牙尖嘴利了去。」

  「我說的句句是肺腑之言,為了堂嬸和堂兄考慮。」宜寧不緊不慢地說,「堂嬸偏偏覺得我是牙尖嘴利,那是因為忠言逆耳,所以您才不喜歡。」

  論說話氣人,宜甯早就是高手了。當年她舌戰喬姨娘的風采,這些人是沒看到。

  許氏果然被她氣得臉色通紅。

  魏老太太擺了擺手,說:「老三家的,行了。」

  她從不稱呼許氏為老三家的,許氏聽了都沒反應過來。

  魏老太太看向魏頤說:「這事不聽你母親的,你自己說該怎麼辦。你堂妹說的話有無道理,你心裡是最清楚的。」

  魏頤看著羅宜寧。他突然想起那日英國公府出事的時候,她纖瘦的背影甚至有種清越孤拔的氣質。現在她看著他,好像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他低下頭沉聲道:「母親,別說了。我該負責的……」

  他猶豫了一下:「論出身,明珠不能給我做正妻。不如以貴妾的禮迎她入門。」

  趙明珠聽到這裡,她是什麼都瞭然了。若一開始她就心冷了,現在就完全的淡了下來。

  她低頭冷冷地笑了笑。

  許氏還是不同意,她站起來說:「老太太,咱們雖然分宗了,但平日來往不少。您們家有難,我也未曾避嫌,畢竟都是一家人。但是沒得縱著別人算計我家頤哥兒的,趙明珠要是沒有算計頤哥兒的心思,讓我娶她進門給頤哥兒當正室都行!」

  魏老太太忍了又忍,正欲繼續說,趙明珠卻出聲了:「外祖母,不用了。」

  她從地上站起來,笑著說:「我不嫁他——什麼貴妾正室,我都不稀罕了。宜甯妹妹說得對,靠他來支應門庭振興家族,就是個笑話!」

  魏老太太沒想到趙明珠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

  趙明珠繼續說:「堂嬸您也不必擔心我算計您家頤哥兒。我算計他?他自己心裡門兒清是怎麼回事,裝傻充愣的佔便宜唄。我還後悔呢。您可別為了這個傷了兩家的和氣,我反正也不要您兒子娶我,就當被狗咬了口。您說呢?」

  許氏覺得這話聽著也不舒服,渾身都不對。

  魏老太太聽到這裡反而笑了笑。

  她也看不上魏頤這番做派,聽不慣許氏說的這些話。趙明珠能想通最好。

  她不怕趙明珠做錯事,就怕她把自己繞進死胡同裡。

  她招手讓明珠和宜寧到她面前去,她握著兩個孫女的手說:「明珠也說了,那我便尊重她的意思。不過這山松館,頤哥兒可不能繼續住下去了,畢竟客人越來越多了,府裡難免就侷促了……」

  許氏表情微僵,魏老太太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她又是個驕傲的人,大不了從此不和英國公府來往了,沒得他們這麼趕人的!

  許氏二話不說,拉著沒反應過來的兒子就去收拾東西了。

  魏老太太帶著宜甯和趙明珠回了靜安居。

  靜安居的西次間裡,魏老太太和來問親事的管事商量。趙明珠坐在靠墊上,彷彿剛經歷一場生死,剛才是很硬氣的。現在卻反應不過來了,很茫然。

  宜寧把手裡新嫩的核桃仁帶給她。新鮮的核桃最好吃,比花生要香甜得多。

  趙明珠接過去,突然說:「謝謝你。」

  宜甯知道她在謝剛才的事,她搖搖頭:「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就是聽不慣堂嬸的話,沒想幫你的。」

  趙明珠害她的事不少,她現在都對趙明珠沒什麼好感。

  「但你幫了我。」趙明珠認真的說,「我這個人沒別的好,但是恩怨分明。你幫了我,我以後就會報答你的。」

  她突然抬起頭說:「你……你的嫁妝單子呢?我幫你添幾樣嫁妝吧。我那裡也有不少東西的……」

  宜寧拒絕說:「不必,嫁妝單子已經定下來了。」

  趙明珠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靠著靠墊,繼續看外面已經開始泛黃的銀杏樹。她說:「我說的話你不要在意。我知道你不容易,你那個兄長……雖說娶了你,但你們成親後怎麼辦?他若是以兄妹之禮繼續待你,你豈不是很可憐。他若不以兄妹之禮待你,你還這麼小,身子骨都沒有長開,又怎麼受得住……」

  似乎覺得跟宜寧說這些不好,趙明珠就吃核桃,不繼續說了。

  宜寧就當沒聽到,既然趙明珠向她表達善意,她也不會拂了她的臉面。而且從沒有這樣跟趙明珠說過話,倒是挺新鮮的,她似乎也沒這麼糟的。就問她:「那你的親事要怎麼辦?」

  趙明珠有些茫然:「不知道。」但她很快就堅定了,「我要做人上人的,絕不嫁秀才。到時候把那魏頤許氏踩在腳下,叫他們喊我姑奶奶。」

  宜寧聽著笑了笑。

  至少趙明珠有個明確的目標,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