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帶著學員去鬧場

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弗雷拉在經歷一夜鏖戰(城外)和又一夜鏖戰(床上)之後,縱然累得不行,卻還是在日頭剛剛升起的時候醒來了。

陸行鳥們歡快的卡噠聲和滾軸的吱呀聲在遠方熙熙攘攘,透過窗子,將一點兒餘音傳遞了進來。

弗雷拉動了動身子——酸痛至極卻是乾乾爽爽。顯然,夏邇已經幫她清洗了一番。

說到夏邇——

弗雷拉小心翼翼地從他臂彎下退出,也不顧自己依舊不著寸縷,忙撐起身子打量著眼前這具身軀。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都誘人至極——不不,這不是重點。弗雷拉捏了捏有些燥熱的鼻頭,打算從他那肌理結實修長的手臂之下看到些什麼。

「別在這幅情形下這麼看我,雷尼。我一定會誤會些什麼。」

「……」

眼前那人初醒之時有些瘖啞的性感聲音,攜帶著昨晚那些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就這麼放肆地入侵了進來。

那些交纏著的喘息聲,毫無保留的體位,被他故意折騰出的響亮水漬聲,還有那幾乎將她整個腹腔點燃,又因過分漫溢而自她股間順延大腿而下的濃稠液體……

弗雷拉炸著毛,默默地將自己團進了被窩裡頭,只留了一顆腦袋在外面。

「紋,紋身。那紅色的,從你右邊肩膀一直延伸開來的。」轉移話題絕對是消滅尷尬大魔王的首選。

夏邇挑了挑眉,無意識地拂過自己的肩頸和鎖骨,卻不知道這動作讓弗雷拉的腦子又是一聲轟鳴。

「那個麼。」

「嗯?」弗雷拉努力清明地想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那只有在極致的高潮之後才會出現。」夏邇一隻手優雅地撐著腦袋,閒適而饜足地打量著眼前的姑娘,「好看麼。」

「好看極了。」弗雷拉原本還想紅一紅臉,卻在心裡默默唾棄了自己的矯情,努力將臉色白了回來:「我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

在隱約的印象中,那暗紅色紋樣充滿著妖異的美感,卻又大氣磅礡。陪著夏邇樣板型的身材,當真是好看極了。

「嗯?你想要早點兒發現?抱歉,我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的迫不及待。」

弗雷拉抬頭,剛剛褪了色的臉又紅了回去,她張了張嘴,反覆了幾次,終究還是囁囁說不出話來。

「那麼,想要再看一次麼?現在?」

哦光明神,快把這反叛的黑暗傢伙埋在咆哮冰原裡吧!

弗雷拉呻吟一聲,懊惱地將自己整個埋進了被子裡頭。

可不等她平靜心緒,就見眼前一明一暗,再回神時,夏邇那雙微彎的暗金色眸子已經近在眼前。

僵持地在悶熱窒息的被子中對視了好一會兒,弗雷拉屈從地垂下了眼。

夏邇順勢湊了上去。

良久,直到弗雷拉的後背又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夏邇才放過了她的舌頭。

「很遺憾,你的……需要休息,雷尼親愛的。」

於是,在某個清晨,浮空城偉大的城主大人被惱羞成怒的牧馬姑娘用拉拉纏纏的被單蓋了個嚴嚴實實。胡亂推搡拳打腳踢一番之後,始作俑者腳步虛浮地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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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水神殿大軍開始穿越天坑,朝邊陲之地的東北峽谷移動。十五日之後,水神殿先鋒部隊抵達峽谷口。

峽谷,原本就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形。兩邊高高聳起的山嶽也給了浮空城的斥候們一個很好的表現機會,水神殿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詳細地挖了出來,每天都有接連不斷的信報繫著代表重要性高地的異色絲帶,被陸行鳥們裝在胸前的布兜裡,卡噠卡噠地送往浮空城各個機要機構。

潘多拉學院重新開課那會兒,在徵集了多方意見之後,決定將提升戰場存活能力作為第一教學目標。就連一向奉行腳踏實地原則,曾經立下「不背完植物礦物大全不許踏進實驗室」這般絕對原則的角婆婆,都迫於形勢,冷哼一聲開始給她突然增多的學生們進行爆彈製作特訓。

所幸,潘多拉學院原本的風格就是以實踐為主。這番在緊急事態之下的轉型,對教授們的負擔並不太大。

這會兒,收到了導師召喚的弗雷拉盤腿坐在被佈置成礦洞形狀的長廊上,一邊和許久未見的陸行鳥金幣玩著卡噠嘴巴的遊戲,享受著難得的閒適時光,一邊耐心地等待導師下課。

這麼說來,角婆婆對「教授」這一職位的喜愛,還當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比起專長於製作各類生活中實用小藥劑的貢戈裡祖孫,角婆婆才算是浮空城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大煉金師。在教出弗雷拉這麼一位得意門生之後,她還帶出了兩三位天賦相當不錯的、潛心鑽研的學生。加上弗雷拉煉金社的社員和在廣場上公講時收到的苗子,現在在浮空城內,有一定煉金技能的城民足夠組成一個成熟的教研團隊,將這些入門的煉金課程全數接下了。

角婆婆完全可以將攤子一放,窩回她最愛的煉金實驗室開開心心地待著。

但她顯然沒有這麼做。相反,她帶的課一點兒都不少,身為潘多拉學院煉金組的組長,她甚至嚴格地要求組中所有教員將講義給她過目。

真是一名可敬的教師。

雖然角婆婆在面對學生時,還是喜歡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弗雷拉有些懷念地想著。

正午時分,礦洞長廊的石壁後面傳來了惟妙惟肖的鑿擊聲。隨即,一塊真實的大巖板匡噹一聲倒了下來,顯出角婆婆佝僂的身影。

「角婆婆。」弗雷拉拍了拍金幣的小翅膀,站起來朝自己的導師走去。

角婆婆對弗雷拉點了點頭,以她泛黃彎曲的長指甲捏起了一個做工很精緻的小鈴鐺,沖還老實坐在教室裡的學生們大力搖了幾下。

鈴鐺發出的聲音像是田鼠被踩到時的尖叫。

「出來,都出來,快點兒!」角婆婆瘖啞而充滿穿透力的聲音在鈴鐺聲中絲毫不落下風,「教室要打掃,收好你們的東西到走廊上來,快!」

角婆婆的威信顯然是蓋世無雙。小毛孩子們被這麼一喝,紛紛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課本和羽毛筆胡亂撈到了手上,隨後一個接一個地奔出教室,在礦洞走廊上擠擠挨挨地站好。

「這是弗雷拉。」角婆婆介紹著。

那群孩子們一個個眼神放光地大力點著腦袋,弗雷拉這個名字對他們而言響亮至極。

弗雷拉看著有趣,朝最瘦小的那個、堪堪只夠到她肩膀的男孩子眨了眨眼,滿意地觀摩了對方臉色從白至紅的轉變。

「帶他們去外海,打幾隻怪物回來。」角婆婆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要求。

弗雷拉一愣;「這——」

塞壬們的新家,大不列羅城的新駐地,最近正遭受著一波又一波的攻擊。那些張牙舞爪的怪物們似乎是一夜之間冒了出來,給塞壬們的海底防線帶來了嚴峻的考驗。

而最令人頭疼的,並不是怪物們的攻擊,而是那些怪物無時無刻不在分泌著的、能夠產生迷障的□。

海水正在被進一步污染著。很快,有塞壬發現,那些怪物死亡時自燃形成的灰燼似乎有些微淨化迷障的作用,但因為灰燼們很快就會被那些在水中依舊能夠自如燃起的低溫火焰進一步焚化殆盡,它們起到的淨化效果只是杯水車薪。

因此,為了減輕塞壬防線的壓力,也為了盡可能地減緩海洋被污染的速度,浮空城每天都會派遣一定的增援部隊前往外海,將那些似乎沒什麼思考能力的怪物引出海面,擊殺之後再將燃燒著的肉塊迅速扔回大海。

弗雷拉去過好些次,也親眼見過同伴的犧牲。

總之,現在的外海,絕對不是一個適合練兵的場所。那完全就是個貨真價實的、處處充斥著你死我活的戰場。

對於這些還未完成課業的煉金學員而言,外海的危險係數太高了。

她知道,由角婆婆參與授課的都是高級班,班級中的學員們應當已經學會了不少殺傷性煉金製品的製作方法。但就這麼把他們帶去直面那些怪物們?還是在莫測的外海?

「帶他們去。」角婆婆不容置疑地道,「每一位煉金術師都該是一名戰士,而不是只能縮在後方和瓶瓶罐罐為伍的懦弱傢伙。他們也不小了,你當初去帝都踢館子胡鬧的時候還不及他們大呢。」

那不一樣。弗雷拉哭笑不得。

她本身除了在煉金術上下了苦功之外,在體術上的修煉也一直被她做到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極致。最重要的一點,是自她開始專精於煉金術和體術之後,便一直有各種各樣的戰場給她提供極好的磨合的機會,使得她的兩門技能在共同進步的過程中達到了極高的磨合度,並不再需要她去刻意地考慮技能搭配的問題。這麼六七年下來,她在戰鬥中的表現自然是行雲流水。

況且,她還有壺豚,還有天眼,還有瑪麗白這些同伴。

可這些學員們不一樣。從他們相差不小的年紀可以看出,他們之中有些是在浮空城隕落之前入學的,中間被各種災厄耽擱了,不久前才重新復學;而有些又是在新城建立起來之後入的學,或許是因為天資著實出眾,便迅速地跳到了比較高深的課程。按照弗雷拉的判斷,前者擁有比較紮實的基礎,心性也相對成熟,上戰場對他們而言應當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後者卻恰恰相反,年紀小,基礎不穩,心緒不定,可他們手中偏偏又持有著殺傷力可觀的煉金製品——不亂則以,一亂起來,率先倒霉的恐怕得是自己人。

「我,我是薩拉托的兒子。」

弗雷拉微訝,循著那打破沉悶的聲音望去。嘿,是一個茶色頭髮,高眉深目的瘦高男孩子,長得和以精準箭術聞名的賞金獵人薩拉托還當真有七八分相像。

那少年有些侷促地看著弗雷拉,臉上並無半分炫耀之色,而是眼神急切地想要證明些什麼。弗雷拉好好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果不其然在他的手上發現了幾塊厚繭。

「我父母都是盜賊。他們可愛折騰我了。」似乎是從弗雷拉的臉色中受到了鼓勵,這次發話的是個個子矮小的女孩子。她機靈的大眼直直看著弗雷拉,當下便抽出綁在手臂外側的匕首挽了幾個漂亮的花式。

「我家裡是開冶金鋪子的,我的力氣還不錯。」

「煉金是我的輔修課啦,我是主修重甲騎士的。」

「我,我會飛……」

啊啊,是那個看著年紀最小的少年。他原來是塞壬。

「我們一定聽你的,絕不給你添麻煩。」不知是誰在一片嘰嘰喳喳的自我介紹中延伸出來了這麼個總結,立刻受到了學員們的大力附和。

弗雷拉再次將這些一臉期待之色的學員們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又瞧了瞧自己導師臉上不容否定的神色,聳聳肩,在一片歡呼聲中將這事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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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弗雷拉的運氣。當她帶著一眾學員們乘著巨翅翁來到外海時,赫然發現那兒的戰況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幾個人形傲然停立在半空中,倒也不全力攻擊,只是不斷地出手干擾著,不讓浮空城空中部隊將海中怪物引誘上來。

那幾人很謹慎,一直與海面,與最靠近外海的、潘多拉學院所在的教學城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們的態度也極其傲慢,遇上突然加強火力的浮空城部隊,便將他們悉數打入海中,再三三倆倆地發出取笑的聲音。

弗雷拉看明白了。他們並沒有想要在這兒和浮空城主力火力槓上的意思。水神殿打的主意,是盡快將這片海域污染,逼退塞壬,從而全方位地包夾浮空城!

弗雷拉心底一沉。她知道,這只是個時間問題。

對怪物組織的研究並沒有取得任何進展,這意味著他們沒有任何方法徹底消除愈發嚴重的迷障。斯普蘭多他們已經在商量著讓大不列羅城進一步退去外海,所有塞壬暫居浮空城的事宜,就在前些天,她還在街道上偶遇了行色匆匆的迦埃薩。

縱然明知大局注定如此發展,但水神殿這番咄咄逼人的姿態也不免讓人心頭火起。弗雷拉立在巨翅翁的頸背的最高處,沖戰場上的己方人員紛紛出聲打過了招呼,眼睛便開始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眼前的戰局。

半晌,她勾了勾嘴角,在眾目睽睽之中閒適地盤腿坐了下來,一邊示意巨翅翁小範圍地盤旋著,一邊拿出一個爆彈橙子和一個給壺豚做著玩兒的小型助飛器,又擺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煉金工具和一小盒整齊排列的噴氣藥劑來。

唔,雖然對於組裝類的煉金她並不是特別擅長,但這點兒思路明確的小改造對於她而言,應該還不在話下。

半晌,她抬頭,善解人意地在一片好奇渴求的眼光中好好展示了一番手上的新玩意兒。

橙子原先的果蒂部分被接上了拆去滑翼部分的助飛器,不知道弗雷拉究竟用了什麼方法,看著還挺牢固。助飛器的尾端接有一根藥劑管,藥劑管大半部分埋在了助飛器的金屬外殼裡頭,只露出一個圓形的尾端。

「……做了一個螺旋,在端口放了一片簧片。藥劑管還是比較脆弱的。」弗雷拉一路解釋下來,在學員們或不解或了悟的目光中,思考了一小會兒,又掏出了一個肚大嘴小的透明大瓶子,拔出卡在瓶口的細長排筆,就著筆鋒上沾著的粘稠狀粉色螢光液,在橙子爆彈的表皮上三下兩下繪製了紋樣挺漂亮的小型煉金陣。

「光滑紋樣!」有眼尖的學員立刻認了出來。

「減小點兒阻力。」弗雷拉肯定道。

「往前一點兒……右邊,右邊。對了就這兒。」隨著弗雷拉的指令,巨翅翁在移動了一小段距離後又開始小幅度地穩定盤旋。弗雷拉看著擠擠挨挨跟在她身邊的、眼睛亮得能放出光的學員們,不禁擺了擺手:「別,別這麼看我。你們也看到了,這是個新玩意兒,成不成功還不一定呢。」

說是這麼說,弗雷拉心裡對這個新發明的信心卻有足足九成九。

這並非源於她對自己身為大煉金術師的自信,而是源於她對煉金基礎幾乎完全吃透的深入瞭解。

現在,他們所在的海域稍微偏離了火藥味漸濃的主戰場,也沒有與怪物們糾纏在一起的、戰鬥中的塞壬。她能夠看到,就在他們下方,塞壬們嚴正以待地站成了一排,正與不遠處幾個影影綽綽的大塊頭相互對峙著。

沒有比這更好的靶子了。

弗雷拉抬手一拋,那多了條尾巴的橙子爆彈發出了一聲呼嘯,眨眼間便直直沒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