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紀元的過敏慢慢好了,開始找工作。
同行公司並非隨時招人,面試了幾家,不太合適。
紀元又投了幾家簡歷,恰好有一家總部在北方的公司,兩個月前在本地組建了分公司。
學歷、工作經驗都對口,新公司十分缺人,紀元筆試面試順利通過,工作定下來了。
入職後,紀元瞭解新公司的潛在客戶大多在本地,即便出差,也只到相鄰省份,不需要全國各地跑。
再加上部門之前投標的結果還沒有公佈,公司氣氛十分閒散。
轉眼到了週五,同事們都早早下班。
宋玫約了紀元,週六一起去廖駿的荔枝園消暑。
紀元想著週末也是一個人發悶,不如去見識一下這位廖公子到底是什麼模樣。
週六早上,宋玫和尚飛這對準夫婦開車,來接紀元。
尚飛十分熱情地招呼紀元,說:「這多少年沒見了?」
紀元說:「是太久沒見了,都有階級差距了。」
尚飛笑了,說:「老妹,說階級差距太生份了,我這個先富還打算帶動你後富呢。」
紀元笑了。
宋玫說:「讀高中那會不算財主,現在處處用錢壓人。」
尚飛說:「談錢那是我媽那一輩,我可是講究精神戀愛的。」
「誰跟你精神戀愛?我惦記著你的錢!」
「我的錢都是你的!」尚飛信誓旦旦。
紀元笑了,兩人這節奏,和中學時一模一樣。
宋玫又問紀元新工作的情況。
紀元說了個大概。
宋玫說:「項目少,獎金也少,但不會透支體能。」
紀元說:「我也算求仁得仁。」
宋玫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一會要好好留心廖駿,我們打算派你去聯姻。」
尚飛也說:「老妹!聽哥哥一句話,廖駿那小子向來有豔福,你要得手,一定要欲拒還迎。」
宋玫說:「最好面上裝著不感興趣,眼睛使勁地送秋波!」
紀元說:「那我不成花痴了?」
三個人都笑了。
紀元問:「和廖駿相比,李茂很不討喜嗎?」
「怎麼不討喜?好歹皮相好呀,可惜是個空架子!誰要嫁沒錢的少爺?身家沒有,毛病一大堆!有點腦子的女人都不會上他的當。」
宋玫振振有詞。
尚飛說:「我老婆真厲害,看男人簡直是火眼金睛,幸虧我脾氣好又有身家。」
宋玫笑罵:「怎麼什麼事都有你?」
尚飛正經些,說:「李茂這人我不熟,他愛玩說不上,野心似乎也沒有,領個集團職位,混日子吧。」
紀元卻覺得不大像。
李茂開車那習慣,像駕校活教材,一點錯兒都沒有。誰得了這種強迫症,想平平淡淡混日子也難。
荔枝園在郊區,適合週末聚會。
紀元一行三人的車子下了國道,轉了一段水泥路,到山附近,漸漸看見一片荔枝林,紅磚牆裡,隱隱有一幢別墅。
尚飛說到了。
車子開進前院,早停了許多豪車。
三人下了車,還沒進屋,紀元打量這幢房子。
只見小樓全用木窗,罩一層青金色彩繪玻璃,畫裡花鳥栩栩如生,十分優美。樓邊的池塘很用心,一片荷花的顏色接近淺青,遠看像溫潤的玉。
宋玫說:「花園一會再逛,先看帥哥。」
她拉著紀元進門。
門廳是幾何紋地面,擺一張小圓花幾,桌上一個綠陶瓶,滿束的白色香花,重重疊疊,素得像雲。
這會,從樓梯走下來一個妙齡女子,笑著向尚飛和宋玫打招呼。
宋玫介紹她和紀元認識,原是廖駿和李茂的表姐夏青青。
夏青青像是早就看穿了紀元的心思一樣,向她意味深長地微笑,說:「廖駿他們在玩牌,要不要試試手氣?」
紀元不愛這一類賭博遊戲,因為媽媽沉迷的緣故。
宋玫知道她的好惡,說:「這裡沒人賭錢,純屬娛樂項目。」
夏青青輕哂:「是呀,賭錢多沒意思。」
說著,夏青青上前輕輕挽著紀元的手,領她上二樓。
樓上有人說話,等進了門,只見客廳很大,還有吧檯,像遊藝室一樣。
大家各玩各的,有人在喝酒聊天,有人打檯球,還有人坐在一張橢圓桌邊打牌。
夏青青領著紀元坐在桌邊空位,沖對面一個年輕男人說:
「剛才我輸了,這是我新請來的外援,她叫紀元,是宋玫的朋友。」
這一大桌人,紀元一個也不認識。
對面的年輕男人看她一眼,說:「我是廖駿。」
紀元不免細看他一眼。
廖駿穿淺色襯衫,頭髮短,眼睛很有神采,帶著一股意氣風發,似乎他的人生沒有一件不如意的事。
這是個養尊處優的人。
牌桌上共六個人,除了廖駿、紀元,還有兩女兩男,逐一自我介紹。
紀元想著應付幾局就走。
宋玫遠遠看紀元完全不上心,對廖駿這樣的優質男人毫無興趣。
她搖搖頭,拿起手機,發信息給紀元。
紀元的牌打得一般,棄了一局,看見宋玫的短信,覺得好玩,回覆:「不來見見,你真以為我是天仙呢,誰見我一面都得神昏顛倒?」
宋玫遠遠瞪了紀元一眼,終於接受了事實,說:「你得告訴我,不喜歡廖駿哪裡?」
紀元看一眼對面廖駿,這麼一個春風得意的人物,太滿了,溢出來了,一般人伺候不起,她有自知之明。
正主在看手機,臉色忽而微變,抬頭看紀元的時候,嘴角帶著輕嘲的笑。
紀元被廖駿看得不舒服,打算這局輸了馬上走人。
牌桌上,廖駿已經通吃了四個人的籌碼。
玩家就只剩紀元。
紀元正準備輸呢,沒想到廖駿每一手牌都很激進,擺明了打壓人。
旁人樂得看好戲,不一會,紀元出局,起身撤了。
一屋子人都看出來,紀元不討聚會主人歡心。
紀元走到吧檯,宋玫低聲在她耳邊說:
「以前看他很君子,沒想到性格這麼霸道。你也是,牌桌上就該弄死他,爭一口氣回來。」
紀元說:「玫,你怎麼這麼惡狠狠的?我數學不好,弄不死他。」
「你數學還不好呢?誰本科讀的數學系?」
「是不好,沒有天分。」
宋玫不跟紀元繞了,哪能誰都是拉格朗日,自創定理,青史留名?
尚飛正從吧檯拿來兩杯果汁回來,遞給宋玫和紀元。
尚飛說:「廖駿是個很厚道的人,大概有什麼誤會,我和他聊幾句。」
宋玫說:「別去了,去了也是自討沒趣,誰知道是不是少爺脾氣發作。」
幾個人索性就談天說地,後面說到一些醫藥股票,尚飛有好些專業問題,要請教另外幾個朋友。
紀元不大感興趣,藉著去洗手間的緣故,溜去逛花園了。
那一頭,廖駿似乎敗了興,也不玩牌了,一個人起身上三樓去了。
幾個牌友都不打算撞槍口,倒是吧檯有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咚咚跟上了三樓。
廖駿坐在自己書房,喝一杯酒,拿起手機,正準備刪幾張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
有人不敲門就推門進來了。
廖駿抬頭,看見一個年輕女人,衣著大膽,布少。
今天來玩的人很多,許多帶女伴的,廖駿完全想不起眼前的女人是誰。
她也不客氣,嬌滴滴地問:「廖先生,您覺得剛剛的照片怎麼樣?」
廖駿有些詫異,停頓片刻。
他拿起手機,問:「這是你的照片?」
手機裡是幾張豔照,看不到女人的眉眼,但看得到誘人的紅唇,修長的脖子,精緻的鎖骨,以及曼妙非常的事業線。
這樣春光乍洩的角度,意思也很明白了。
「不然,廖先生以為是誰?」女人嬌嗔。
廖駿輕輕皺眉。
剛才在牌桌上,紀元一直坐他對面玩手機,毫無顧忌地打量他。
他之前沒存她的手機號。
他想當然,以為她發豔照勾引他。
這可真夠自作多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