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露出來了?她低頭看看,不禁哀嚎一聲。沒穿肚兜真是太不方便了,尤其還是和人同擠一條鋪的時候。回去得改改,裝一溜盤扣比較保險。可是被主子看見了,她心裡較勁,突然有點想哭的衝動。做奴才做到這份上,就差沒把心肺掏出來了。趕緊的遮遮醜吧,但是萬歲爺卻搶先一步壓住了她的手。

這個……叫人頭暈目眩。皇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讓她遮擋,就覺得沒看夠,怎麼看都看不夠。男人本性都是好色的吧!他這樣自省的人,見了這副溫香的胸懷,腦子裡就蹦出「水晶簾下恣窺張,半臂才遮菽乳香」來了。他一頭看一頭琢磨,這是多久沒碰過女人了,真渴得受不住。然後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等他醒過味來,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覆在她胸脯上了。

兩個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她瞠大了眼睛惶駭的望著他,他以為她會蹦起來,順便賞他一腳,可是沒有。她捲著袖子來給他擦鼻子,「主子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出血了?是離火太近燥的嗎?快仰起來,奴才給您冷敷。」

素以不是死人吶,她能感覺不到皇帝動情嗎?他的手撫在她乳上,她沒想過會被男人這麼摸,心裡的恐懼和屈辱說不出來。可是她自打進宮就受過訓誡,遇上什麼事兒都不能大驚小怪。她伺候的不是普通人,一句話一個動作,必須得小心應對。趁著這當口脫身,不動聲色的,大家的面子都保住了。她披著袍子拿手絹蘸水,絞乾了擱在他額頭上。明明傷感著的嘛,可看見皇帝這傻樣子,她又忍不住想笑。這不是閱女無數的一國之君,是個毛頭小伙子吧!她拍拍自己的臉,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嬌羞哪兒去了?她怎麼那麼想藉機嘲笑他呢!

皇帝掃透了臉,有點訕訕的。這也太邪性了,他又不是沒碰過女人,怎麼在她跟前跌這麼大的份子!他這人愛較真,非得總結出點經驗教訓來。他想可能是源於半遮半掩的那點魅惑吧!以往翻牌子,後宮的女人們都是脫光了直接送到他床上的太直接,少了閨房裡的樂趣。按部就班的幸,除了完成任務什麼都不算。至於現在……或者因為她不是旁人,她是素以,是他的心頭好。可能她還迷糊著,他這頭裡不知不覺早已經泥足深陷了。越在乎越緊張,稍有點風吹草動,他堂堂的大英皇帝就成了這模樣。

「我瞧主子上火,是因為捂得太熱了。」素以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熱過了頭也不好,中醫說『寒者熱之,熱者寒之』。看來您不冷了,那奴才就給您值夜吧!您睡,萬一有個豺狼虎豹的,奴才好立馬叫醒您。」

他根本不接受這個提議,「你辦事光顧眼前?這麼冷天兒,後半夜你坐著試試,管叫你凍脫兩層皮!再說柴禾不能一直燒,得省著點用,這麼說你懂不懂?」

素以腹誹著,她不是怕他自苦嗎,倒叫他洋洋灑灑的一大通。她嘴上不好反駁,只是跪著探頭瞧他,「哎喲,您的鼻血這是止住了?」

皇帝碰了個軟釘子,翻著白眼瞪她,她裝出很無辜的表情來,「您別瞪我呀,奴才一片忠心向明月,您要誤會我,那我可委屈死了。」

「少廢話!」皇帝脾氣不大好,「非得叫我磨嘴皮子不可?」

她有點怕,他生氣了,這可不是好玩的。麻溜兒脫了袍子一連聲應著,「您有傷呢,別躁,「奴才這就來。」

她重又躺在他身側,本想隔開一些距離的,他不聲不響的,仍舊把她摟在了懷裡。素以悄悄抓緊了交領,實在覺得這樣很讓人矛盾。眼下相依為命,本來不該想那麼多,可是他總能讓她心神不寧。她以前不認人,心也大,沒誰能走進她心坎裡來。後來他調她到御前,朝夕相對著,他的人像樁子一樣打進她腦子裡。她對他,除了主僕的情義,應該還有別的不可言說的感情。比方看見他就覺得踏實,聽見他的聲口就覺得安穩。主子他就是根定海神針吶!她以前獨來獨往不倚仗任何人,現在遇上點什麼,不自覺的就會想到他。不過「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他機務忙,眼裡未必有她這個傻宮女罷了。

他不說話,只是圈著她。她在他懷裡心跳如雷,沒敢動,就那麼緊密的貼著他的身子。過了很久才聽見他喚她。她時時警醒著,規規矩矩的答應,「是,奴才在。」

他猶豫了一下,「我想和你說,皇帝有時候也會身不由己,但是只要下決心,想辦成一件事並不困難。」

她悶在他胸前,他身上的沉水香熏得她暈淘淘的,她說,「奴才都知道,主子肩上有重擔,主子的心也是肉做的。」

他把胳膊緊了緊,「素以……」

「嗯。」她馴服的貼著他,「主子,奴才這會兒是大不敬呢。」

他捋捋她的發,「胡說,你救駕有功,是大功臣。」

她傻傻的笑,「這麼的就是救駕了啊?怪道朝廷裡大員多呢!」

皇帝的下頜在她額頭蹭了蹭,「朝廷裡大員是不少,但多半是有識之士。剩下的,開國時候祖宗出過力,世襲罔替,是得福於祖蔭。」

「我知道。」她喃喃著,「主子仁慈,是個念舊的人。」

皇帝笑了笑,「四九城裡有話兒說,老買賣不養三爺。可是朝廷偌大的攤子,不養也不成。」

她好奇的抬起頭,「三爺是什麼爺?」

「少爺、姑爺、舅爺。」他抿嘴笑,唇角有淺淺的梨渦,意有所指,「這三種爺難伺候,說不得罵不得,往後咱們的買賣行可要仔細嘍。」

她嘟囔了聲,「是我的買賣行。」

「跟我分得這麼清?」他微低下頭,幾乎和她面貼著面。

素以退縮了,想避讓開,他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仰臉的角度固定在那裡。她嚇得不敢看他,唯聽見他細微的耳語,「咱們也算共患難了。」她還想打岔,他噓了聲,「女孩兒嘴笨點兒也可愛的。」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兩片溫暖柔軟的唇便貼了上來。像秋獮那天的晚上一樣,只貼著,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可單是如此也叫她害怕,她顫了顫,想退開,他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一下……一下……他慢慢的啄她。似乎吻了還不夠,她任何一點的反應都不願意錯過。他看見她暈紅的臉頰,緊閉的眼睛,愈發高興。半撐起來,俯身細細的感受那點觸感,把心填得滿滿的。

素以迷濛的睜開眼,「主子……」

他嗯了聲,親她的嘴角,很享受這種感覺。他喜歡她,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麼回事兒,沒有粗鄙的冒犯,哪怕只是最簡單的互動,他也覺得欣慰快樂。

可惜她的感覺不一樣,她有些抗拒的推他的肩,驚惶的囁嚅著,「您別……」

皇帝決定無視,他在盤算,如果有了實質性的進展,也許她會愛上他,願意留在他身邊。他的右手覆在她左胸上,輕車熟路的找到原點,微微一掠,轉而去揭她的右衽。這時傷痛早拋到後腦勺去了,情慾是最好的解藥,麻醉一切現實當中遭受的痛楚。

她不敢反抗,把頭扭向一邊。胸口微涼,她抑制不住的打起了擺子,心道這下完了,看來免不了這一遭。她艱難的咽口唾沫,脖子上的筋蹦起老高。他又來吻她,嘴唇沿著她的頸項蜿蜒而下,她定了定神,橫下一條心說,「主子不能停,奴才也不怪您。奴才今兒承雨露之恩,是奴才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奴才願意侍候主子,只是……請主子不要聲張,這件事天知地知,過後就撂下,算是主子對奴才的榮寵,成不成?」

她這樣說是心甘情願的嗎?不過是為奴者無可奈何的屈服。她的立場很鮮明,即便扯上關係,該走還是要走。皇帝的心涼了一大截,他支著肘垂頭喪氣,「是我叫你為難了。」把她的衣襟合攏起來,雖不捨也不能再留戀了,否則他在她眼裡是個什麼?仗著身份巧取豪奪的混蛋嗎?不能留下她,他要這一夜有什麼意義?無非是把這美人觚磕出一道裂縫來,害了她的下半輩子而已。他躺回去,替她掖了掖氈子,「是我不老成,我欠考慮,以後……再也不會了。」

素以背過身去,本來還在為逃過一劫慶幸著,聽到他的話,心裡徒然不是滋味起來。認真論,主子真是好人。如果他是那種興之所至就大馬金刀的貴胄脾氣,她這會兒早就連渣都不剩下了。可他沒有這麼做,卻叫她更加傷感。

她覺得愧對他,支吾道,「主子您難受的話,奴才還給您……用手……」

用手?皇帝簡直要苦笑,以後一直用手嗎?他歎了口氣,這次沒帶宮眷是失策,也許回到紫禁城就好了。後宮佳麗三千,哪個不想得他臨幸?他有那麼可悲嗎?非得用她的手?

他闔上眼,現在才發現腳腕上隱隱作痛。試著動了動,使不上勁兒,不過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她又轉過身來,怕他發火,怯懦的扯扯他的衣袖。他乜了她一眼,「還招惹我做什麼?」

她縮回手,無話可說,一臉凝重的低下了頭。

她這樣的神情也讓他動容,皇帝覺得自己沒救了,一開始明明那麼討厭她,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動了百樣心思,最後煮熟的鴨子飛了,奇怪的是他沒有感到憤怒,反倒有種成全後的鬆快。

「你不是自願,強扭的瓜也不甜,我不是那樣急色的人。」他示意她過來,「後半夜冷,別當我嚇唬你。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

素以也明白,這種事,只要爺們兒用強的,她逃又能逃到哪裡去?還是乖乖的聽話,千萬不要觸怒他。

皇帝探身拿起一根劈材扔進火堆,砸中了燒透的木炭,火星子四濺。他回過身密密把她包裹住,仰頭看外面,黑洞洞的,間或有雪片飄進洞裡來,不知是勢頭減弱了還是轉了風向。

「主子,明兒他們該找來了吧?」她偎在他懷裡說,「您的傷不用藥怕是不成,流了那麼多血,經不住耽擱。」

他沒言聲,其實希望隨扈的人來得別那麼快。難得和她這樣親厚,錯過了,往後大概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