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馬車裡,馬車輕輕地晃,她身上說不出來的疼。
她睜開眼睛,意識很是模糊,過了會兒,才看見主座上坐了一個俊美的鳳眼男人,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比姑娘家的還長,嘴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整個人就像是一團暖光,恍然若仙。
顧瀾茫然地看著對方,忘了一切。
定王忽的睜開眼睛,瞧見她,他笑了笑,聲音無比溫柔:「醒了?」
他笑起來更好看,鳳眼裡像是盛滿了無限柔情,顧瀾心跳加快,別開眼看向一側,卻見流霞跪坐在一旁,眼簾低垂,臉色蒼白。宛如從夢中驚醒,顧瀾一下子記了起來,她與流霞跟在王府的丫鬟身後,有人突然從一側偷襲!
「你,你是何人?」顧瀾緊張地抓住流霞肩膀,將定王誤會成了擄她之人。
定王收起笑,正色道:「我是當今二皇子定王,她認得我。」
顧瀾難以置信地看向流霞,流霞點了點頭,一臉灰白。
「王爺,王爺怎麼會在這裡?您要帶我去哪兒?」顧瀾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與一位王爺在一起,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又緊張又困惑,好有一種不真實感。王爺啊,那可是比郡主身份還高的人!
定王臉色沉了沉,將今日之事慢慢說與她們二人聽,「程鈺是靜王第二任王妃所出,自小不被靜王所喜,現在程鈺還不想成家,靜王偏要替他選一位身份不高的姑娘為妻子,看中了你,故意打暈你們二人,與程鈺一起放到一間點有催.情香的屋子。我今日趕巧在王府,見程鈺被靜王叫走時間太久,出去尋他,正好撞見此事,一路跟蹤,救出程鈺後,我卻吸了那香……」
顧瀾臉色大變。
定王聲音越發溫柔了,輕聲道:「姑娘放心,我既然要了你,便會對你負責,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做本王的妾室……」
顧瀾終於明白身上為何會疼了,清白沒了,她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流霞看一眼定王,低聲安撫道:「姑娘別哭了,此事全怪靜王妃心思歹毒,咱們毫無準備才著了她的道。」
顧瀾出事,是她護主不力,郡主最善良,小姑娘鬧出這種事情,郡主恐怕會遷怒於她,她必須得將責任推到旁人身上。定王的話流霞半信半疑,靜王夫妻確實與程鈺關系不和,看世子夫人出身那麼低,靜王也確實能做出這種事,但定王說他救了程鈺自己卻誤吸迷.香的話流霞不信,八成是定王瞧上了顧瀾的美貌,趁虛而入的。
然為了保全自己,流霞只能順著定王的話勸顧瀾,「姑娘別哭了,王爺儀表堂堂,他肯對你負責納你為妾,這是多少京城貴女求之不得的事,姑娘快別哭了啊,你這樣,讓王爺誤會你不想進府怎麼辦?」
顧瀾眼淚一頓,她都是定王的人了,不跟了他,難道還能嫁旁人?
定王適時道:「若姑娘實在不願,本王也不會強人所難,姑娘想要什麼補償,但說無妨。」
顧瀾慌了,飛快看一眼男人出眾的臉龐,低頭道:「我,我願意……」
雖然是妾室,可他是王爺啊,還是鼎鼎有名的定王爺,聽說皇上極其看重定王,萬一將來定王登基,她就是妃子了。能進宮當妃子,比做程鈺的妻子還好吧?程鈺不得靜王喜歡,她嫁過去多半也會吃苦,再說程鈺冷冰冰的,恐怕也未必喜歡她,不像定王……
想到這裡,顧瀾又悄悄朝定王望了過去,正好撞進男人溫柔的眼裡。
顧瀾心跳漏了一下,臉上浮起羞紅。
定王看在眼裡,心中冷笑,先哄了顧瀾信了他的話,心悅於他,讓她心甘情願做他的妾,這樣表妹就不會生他的氣了,顧衡或許會懷疑,但他沒有證據,親妹妹成了他的人,顧衡只能將妹妹送進王府。等顧瀾進了他的王府,他對她好不好,是寵愛還是一輩子都不再見,誰管得著?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顧家,此時顧衡還在翰林院當差,定王誠心誠意跟孟仙仙賠了一頓不是。孟仙仙與幾位表哥關系極好,定王說什麼她信什麼,氣靜王夫妻欺負人,憐惜小姑子遭人暗算,對定王也是有一點點埋怨的,但瞧著小姑子羞答答的明顯是喜歡上表哥了,孟仙仙也就不怨了,只求定王將來好好照顧顧瀾。至於定王要納妾而非娶妻,孟仙仙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她再喜歡小姑子,也知道顧瀾的身份根本不夠資格當王妃。
哄好了表妹,定王猶豫道:「仙仙,這事你懷璧表哥也受了委屈,我想帶流霞進宮給他做個人證,求父皇替他做主。」
孟仙仙瞅瞅自己的丫鬟,有些猶豫,她不太想攙和別人家的家事。
定王歎了口氣,聲音更低了,「表妹,你懷璧表哥早年沒了母親,這些年靜王對他冷淡非常,現在又這樣暗算他,還連累顧姑娘受了委屈,你就幫我一次吧?你放心,懷璧是有分寸的人,他不會借此求父皇懲罰靜王的,傳出去壞的是咱們皇家的聲譽,他只是想求父皇准他做主自己的婚事,免得日後再鬧出這等丑聞。」
他這樣說,孟仙仙想到今日小姑子受的委屈,對靜王夫妻的怨氣湧了上來,點了頭。
定王寵溺地摸摸她腦袋,笑道:「過年時記得替南南跟你懷璧表哥要個大大的封紅,他不給你告訴我,我替你搶去。」
孟仙仙被他逗笑了,柔聲勸道:「二哥快去吧,別讓懷璧表哥等急了。」她也得過去安撫小姑子,還得想想丈夫回來後如何跟他交待。
定王點點頭,帶著流霞去了皇宮。
程鈺已經在宮門外等著他了,兄弟倆一照面,定王露出個得意的笑,程鈺投以感激的一瞥。
此時距離午飯還有一陣功夫,明德帝正在崇政殿批閱奏折,聽說兒子跟本該在家裡養傷的侄子一道來了,頗為新奇,讓人去宣他們進來。
「皇上,請您替程鈺做主。」一面聖,程鈺撲通朝暖榻上盤腿而坐的龍袍男人跪了下去,額頭觸地。他身後,流霞也乖乖跪下,只有定王一臉忿然模樣站在一旁。
明德帝奇了,「這是怎麼回事?」
程鈺直起身子,垂眸將今日靜王府發生的事一一稟明,有永福郡主的丫鬟作證,明德帝馬上信了九分,至於剩下的那一分,他跟流霞一樣,認定兒子是見色起意要了顧瀾,而非什麼吸了迷.香情非得已,但那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明德帝懶得拆穿,只別有深意地掃了兒子一眼。
定王訕訕地笑,沒有否認。
兒子沒跟他裝糊塗,明德帝更不會再追究,先讓人將流霞帶出去送出宮,才捋了捋頷下美髯,歎道:「你父王,確實糊塗了,懷璧先起來吧,今年家宴時朕會說他兩句。」靜王寵愛第三任王妃,偏心幼子冷落前面兩個兒子,他是知道的。
程鈺並沒有起來,垂眸道:「皇上可知父王為何突然如此急切為我安排婚事?」
明德帝挑了挑眉,看向兒子,定王也是一臉茫然,「難道還有隱情?」
程鈺自嘲地笑,「不瞞皇上,我從小就喜歡雲陽侯府的表妹,可惜表妹與文嘉表弟青梅竹馬,我只能默默照顧他們姐弟,前年表妹從高處跌落傷了腦子,忘了以前的記憶,也忘了文嘉表弟,反而因為我在她清醒時守在身邊漸漸鍾情於我。我欣喜非常,本想等明年表妹及笄後再向雲陽侯提親,未料父王催得緊,逼我年前定下婚事,我便與父王言明了,求父王替我做主。」
「他明知你喜歡你表妹竟然還這樣設計你?」定王目眥欲裂,拳頭卡蹦作響。
明德帝也皺緊了眉。
程鈺苦笑著繼續,「是,父王不許,我問他為什麼不許,父王說我與雲陽侯關系僵硬,雲陽侯不會把女兒嫁我,他去了也是白跑一趟。那我就先去求了雲……求了姨父,姨父開始不應,是表妹鐵了心要嫁我,姨父才應了。我再去求父王,父王說要考慮幾日,然後今日他叫我過去說是要商量婚事,誰料卻是一場鴻門宴。」
言罷,他再次朝明德帝磕頭,「皇上,父王不許我娶表妹,我只能求皇,求皇伯父替我做主,侄子從小喪母,不被父王所喜,除了舅母,只有表妹真心待我,求皇伯父替侄子做主,成全我與表妹吧。」
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重新抬起來時,眼圈泛紅。
「沒出息。」定王低低罵了一句,轉身去了窗前,背對這邊。
明德帝也沒想到裡面還有這樣一層緣故。想想程敬榮為世子挑的兒媳婦,他不想娶楚傾女兒給次子為妻,原因並不難理解,長子是世子,次子再娶高門女,將來他最疼愛的老三夫妻倆都矮人一頭怎麼辦?
可都是兒子,他怎麼就如此偏心?特別是程鈺,儀表堂堂沉穩幹練,明德帝是打心眼裡喜歡的。
「懷璧放心,昨晚太后還與朕商量明年開春選秀之事,這兩日旨意就會發下去,命五品官員以上府中適齡女子進宮參選。既然你與你表妹情投意合,明年朕替你二哥他們選王妃時,順便也替你指下婚事。你父王不答應,朕親自為你們做媒。」
選秀?給他選王妃?
定王吃驚地看了過來。
程鈺心中則陡然一沉,千算萬算,沒料到還是被四皇子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