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宇沒想到如玥會問他這個問題,英氣的劍眉一挑,嘴角微撇,帶著幾分嫌惡:「你問他干嘛?一個老不正經的混球也值得你來問!」
原來蘇承宇對齊郡王的評價如此直接坦率。
如玥放心了,道:「宇哥哥和齊郡王相識?」
「豈止相識。」蘇承宇昂了昂下巴,驕傲地說,「當年我和景逸還動手教訓過他!」
如玥:=口=!不愧是曾經號稱「京城雙霸」的紈褲啊,連郡王這種級別的皇親國戚都敢胖揍。
「不過他至今都被蒙在鼓裡。」蘇承宇回想起當初馳騁紈褲界的青蔥歲月,剛毅的臉龐閃爍著回憶往昔的光芒。
如玥明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專注於蘇如雪的婚事,但八卦小人果斷占了上風:「你們倆是怎麼做到的?套麻袋?還是雇殺手?」
蘇承宇很蔑視地給了如玥一個「這也太小兒科」的眼神。
如玥好奇心愈重,簡直心癢難耐。
他慢悠悠地道:「這主意還是景逸出的,當年我倆瞧不慣那廝欺男霸女的惡行,完全就是給世家臉上抹黑,於是就……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那時候景逸可真狠,真毒!不過夠爽!」
臥槽你丫廢話為毛這麼多!快說重點啊喂!
如玥都想直接沖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使勁晃了,她嘴角抽了抽,把茶盅放下,狠狠地盯著蘇承宇。
蘇承宇還在很欠抽地賣關子:「哎呀,你說景逸怎麼想到的呢?那麼大快人心的法子!嘖嘖嘖……咦?玥兒妹妹,難道你想知道?咳咳,但是我嗓子不舒服,有點渴怎麼辦?」
如玥提起茶壺,又給他斟了杯茶。
「原來你真的想聽啊,你想聽怎麼不給我說呢?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聽呢?哎我說,你可別那麼瞪著我,我這人被人一瞪就容易忘事,哎?剛才在說什麼來著?」蘇承宇挺喜歡如玥這個堂妹,但自從第一次栽在如玥手上後,他總是有機會就挑釁如玥,以顯示:第一次被你陰了絕壁是意外,我堂堂男子漢怎麼會敗給你一個小女子?
結果他就一直被「意外」著。
如玥撇撇嘴:「罷了,既然宇哥哥記性不好,那我就不聽了,想來也不會是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我們還是回歸正題吧。」
蘇承宇傻眼:「你真不聽?」
如玥沒理他,自顧自地說:「哎,我想那個齊郡王這般威風,誰能動得了他?宇哥哥,我理解你。」她露出一副同情憐憫而又「我懂的」的表情。
「我們真的動手了!他嗷嗷慘叫還可勁兒道謝呢!真的!」蘇承宇生怕如玥不信。
如玥擺擺手:「宇哥哥,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然後擺出「誰讓我們是堂兄妹呢?我不信你誰信你」的無奈姿態。
蘇承宇登時就炸了,快速把那件往事精准地做了一個概括:「景逸給齊郡王用的鞭子上抹了昏迷散,齊郡王自然暈了,然後他又把解藥塗在我的手上,結果我狠狠地抽了齊郡王幾個大耳瓜子,他蘇醒後還得忙不迭地感謝我!你看!是不是很毒?」
這就是傳說中的「把你賣了還要你幫忙數錢」的腹黑嗎?
如玥看了蘇承宇一眼,極度懷疑顧景逸不自己動手是嫌髒。
「玥兒,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被我們的英武威風給嚇到了?」蘇承宇伸手在如玥眼前晃了晃。如玥撇撇嘴:「宇哥哥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干嘛呀,我都說我信了。好啦好啦,我回侯府可是有正事的。」
好吧,她也是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主兒。
蘇承宇終於意識到自己又被騙了,氣得狠錘了一頓木人樁子。
「真的有正事。」如玥制止他的自虐行為,道,「宇哥哥你是知道齊郡王本質的,但我母親還是要把二姐姐許給他。」
「什麼?」蘇承宇吃驚地瞪大眼,「那廝已經死兩個妻子了,居然還敢把手伸到蘇府去?!二叔母究竟是怎麼想的?這不是讓雪堂妹去送死嘛!」
怎麼想的?不就是為了攀上齊郡王的親,不把庶女當人看唄。
如玥點點頭:「所以我們不能讓二姐姐去送死。」
「你有法子?」
「有法子也沒用啊,還得宇哥哥你幫忙,不然光靠我一個人還是救不了二姐姐。」關鍵時刻得給他戴高帽子,蘇承宇可愛就可愛在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握拳道:「是想讓我把那廝揍殘嗎?」
如玥:=口=!咱能稍微不暴力點嗎?
「不是。」她順了口氣,繼續戴高帽子,「我知道宇哥哥功夫厲害,但齊郡王畢竟是宗室,咱還是拐道彎兒來比較保險。」
「嘁,那廝前些日子打死一個良民,還是順天府尹給兜的,這種事說小就小,要說大了還能不夠他吃一壺的?哼,就是順天府尹也討不了好!」
如玥連忙道:「宇哥哥你可千萬別拿長興侯府冒險啊,誰知道聖上是不是個護短的?」
再說了,齊郡王還有大用場,暫時得讓他繼續囂張一陣子。
蘇承宇撇撇嘴,他最不喜歡揣摩聖心,所以在宣德帝究竟是否護犢子這點上沒有發言權。如玥把自己的餿主意給蘇承宇講了,蘇承宇想了想道:「我看行,不過雪堂妹辛苦了。」
如玥在心裡默默地+1。
想到蘇如雪要被人工改造成「胖挫丑」,她就忍不住心裡打了個哆嗦。
「等二姐姐那裡差不多好了,你就通過各種渠道向齊郡王透露二姐姐貌丑賽如花的事,明年正月裡蘇府會去慈光寺祈福,到時候讓他瞅到二姐姐就大功告成了。」
蘇承宇拍了拍胸脯,驕傲地道:「這點小事自然沒問題。」
他保證完,突然好奇地轉頭問:「玥兒,為何分明是貌丑,還是賽如花呢?閉月羞花,不是指美麗的女子嗎?」
文化差異啊文化差異。
如玥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伸出一根白玉般的食指,晃了晃道:「花朵中也有貌丑無鹽的,宇哥哥得多看看書,以後可不能隨便誇別人貌美如花哦。」
蘇承宇做出恍然大悟狀。
如玥負手轉身,深藏功與名……
「二少爺。」練功房門前探出來一個圓不溜秋的腦袋,眼睛眨了眨,道,「二少爺,堂小姐,顧將軍派人來了。」
如玥認得他,是蘇承宇的小長隨。
「嘿!虧這小子還有良心!」蘇承宇大笑三聲,「把人領到明堂,我換身衣服馬上過去。」
小長隨依言走了。
「玥兒,你還記得顧景逸嗎?就是那個給你送藥油的混小子。」
如玥的心肝跳了跳,故作淡定地點頭:「記得。」怎麼能不記得,人家方才還路見危險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了呢。
蘇承宇不由地得瑟道:「哎,不過我估計他怕是不記得你了。我兄弟現在可是邊關大將,太忙,一般人都見不上他。不過也沒事兒,有我提提,他一定會想起你的,誰讓我們是好兄弟呢?」
「嗯嗯,宇哥哥說得是。」如玥難得地沒跟他叫板,找了個借口一溜煙兒出了侯府。
回程的馬車是太夫人提前讓預備好的,畫眉撩開簾子讓如玥進去,問道:「姑娘,咱們回府嗎?」
如玥顯然心不在焉,茫然抬頭問:「回府?回什麼府?」
畫眉額頭掛了三根黑線:「蘇府,蘇尚書府。」
「哦哦。」如玥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到申時了。」
「去白府。」
「白府?」畫眉有些遲疑,「兵部尚書的白府?」
如玥點頭:「是,我們去找筱兒。」
畫眉雖然覺得好生奇怪,但還是聽從如玥的吩咐,給車夫說了前行的目的地。白家雖然也是世代簪纓的世家,但在京城這個地界兒,還輪不到他們在高級住宅區的中心建府。
因此,從長興侯府到白府,差不多得半個時辰。
在這一路上,如玥的思想經歷了猶如烈火般激烈的斗爭,具體斗爭形勢如下——
理智小人:喂喂!你這心裡偷偷地竊喜是什麼情況?
如玥:=口=!原來我竊喜了嗎?
花癡小人:竊喜也太沒出息了!要光明正大地開心,那可是絕世大美男啊,干嘛要像防恐怖分子一樣防他?要主動,要主動!
理智小人捂住花癡小人的嘴:你傻啊!靖安伯府亂得跟鍋粥似的,干嘛要去蹚渾水。
花癡小人掙扎出來:去哪裡不是蹚渾水?嫁給一個平庸的人你甘心嗎?那人如果是渣男怎麼辦?萬一擋不住鍾氏怎麼辦?
理智小人咆哮:你是想跟蘇如瑤做妯娌嗎?!
然後花癡小人默了。
如玥淡定地滅了兩個小人的燈,托腮倚在紫檀小幾上,歎了口氣。這兩個小人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其實論身份,她還真心不如蘇如瑤呢。
蘇如瑤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小姐,雖然是庶出的,但也是代表長興侯府嫁過去的。
而她只是一個二品尚書的庶女,沒理由嫁給伯府嫡長子。就連以前嫡次子娶庶女時,靖安伯夫人都那般厭惡嘶叫咒罵,別說堂堂嫡長子了。更何況,鍾氏不會讓她嫁給顧景逸,顧景逸的軍功和靖安伯府的地位,已經決定了如玥與他天差地別。
如玥覺得自己最大的好處就是有自知之明,那種叱吒風雲牌的穿越女,她大概做不來,她是樂天知命牌的。
「姑娘,到了。」
如玥慢吞吞地下了馬車,心情還是難免有些低落。
大抵每個女子都有一個「英雄救美」的夢,連如玥這種理智居多的人都曾被「腳踏七彩祥雲來迎娶的蓋世英雄」所吸引,更別說這樣一個男子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她要是沒想法那倒不正常了。
不過理智之所以被稱為理智,那就是在她的心在冒粉紅泡泡的時候,用針一個一個無情地戳破。
嗯,看來她還是一個正常人。
正常人蘇如玥收拾好情緒,決定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拯救蘇如雪於水深火熱的斗爭中去。
然後她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小姐剛剛騎馬去蘇府了啊,她聽說蘇三小姐出了事,著急忙慌地就奔過去了,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白府守門的下人如是說。
啊——
這蛋疼的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