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馮太醫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兒,很有太醫范兒,說話雲裡霧裡,好像什麼都說了,其實屁都沒放一個,如玥完全抓不住他的重點。

「你就直說,康哥兒身上的瘀傷是怎麼來的?!」如玥牙關緊咬,看著康哥兒稱得上是傷痕累累的小身板,恨不得把順昌伯夫人揪出來直接剁了!

白筱則更激動,一掌拍裂一個紫檀小幾。

她許是懷了身子,更有了當娘的感覺,現在看到小小的康哥兒被人這般毒害,那股子怒氣就翻騰洶湧,都想抽鞭子打上順昌伯府。但白筱盛怒之下倒也清楚,這事兒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邊兒,再說對付順昌伯夫人這號人,還是如玥來得順手。

馮太醫心裡頭有些發顫,且不說嘉寧縣主本身尊貴,就看顧大將軍、安陸伯這幾個人又有哪個是能惹得起的?不過,這實情也太……

「馮太醫。」如玥沉下臉,冷冷地看著他,「你當然可以選擇隱瞞。」

馮太醫腿肚發抖,聽出了如玥的言外之意,登時滔滔不絕地道:「康少爺身上有掐痕,刀傷,鞭印,還有針孔。」這簡直是酷刑啊,萬一嘉寧縣主讓他作證怎麼辦?他只是個太醫,得罪不起權貴啊嚶嚶~

如玥靜靜地閉上眼,揮揮手讓黃鸝帶馮太醫下去。

東廂房裡頭氣壓極低,康哥兒見姨母臉色鐵青,心裡也害怕。一眾丫鬟還沒見如玥生過這麼大的氣,都乖乖地低頭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如玥居然突兀地發出一聲冷笑。

康哥兒瑟縮了一下,白筱心疼地把他摟到懷裡,朝如玥道:「玥兒,你心裡頭有氣就說出來,別嚇壞孩子。」

如玥氣得嘴唇發麻,看著康哥兒瘦弱的小身子上舊的傷痕,立刻就想把順昌伯夫人這個毒婦千刀萬剮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還能看的笑臉:「筱兒你先回去。」

白筱跟如玥做了多年密友,看到如玥這個樣子,知道她是真的怒大了。

她由白鷺引著出了府,眉頭深皺,但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坐在馬車上摸了摸尚還平坦的小腹,只希望自己將來能盡心竭力保住自己的孩子。

而在康哥兒臨時住的東廂內,如玥讓黃鸝給康哥兒把衣服穿上,然後將小康哥兒拉到身邊,沉聲問:「那個打你的丫鬟在哪兒?」

「去年被祖母發賣了。」康哥兒怯生生地看她,「姨母,我現在不疼了,真的。祖母因為害怕娘親再派人來……她一直把我帶在身邊,好多了呢。」

如玥一聽這話就來氣,怒道:「別再提你那好祖母!」

康哥兒抖了一下。

如玥意識到自己火氣有些大了,她盡量壓制,輕柔地撫摸康哥兒的額發,緩聲道:「康哥兒,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娘親根本就沒派人虐待過你。」

「可,可我分明看到……」康哥兒囁喏著。

「你看到了什麼?」

「康哥兒看到娘親跟采蓮講話,回過頭,采蓮就說是大夫人要找我屋裡的丫鬟,把她們都支走,就,就用那麼長的針扎我,嗚嗚嗚,真的好疼……」小康哥兒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如玥心疼地抱著康哥兒:「傻小子,你親耳聽到你娘親這樣說了嗎?萬一當時的真實情況是你娘親叮囑采蓮好生照顧你呢?姨母告訴你,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你根本就沒聽真切,若是采蓮自作主張,傳假話,嫁禍給你娘親呢?」

康哥兒抽泣著:「但,但祖母說……」

如玥歎了口氣,讓康哥兒站在自己面前,她冷靜地看著康哥兒:「你已經長大了,也該學會明辨是非。康哥兒,你希望你娘親真的那樣對你嗎?昨日你也看到了,她多麼想要抱你,這是能裝出來的嗎?至於為何要讓你造成這種錯覺,誰會這樣做,你再用心好好想想。」

她說罷起身,康哥兒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只有自己想通的道理才是真道理,也只有自己想明白的事情才會根深蒂固,將軍府裡沒有時刻擾亂康哥兒思緒的人,希望他能自己搞清楚。

至於順昌伯夫人這個渣,呵呵。

……

在外書房扎了一整天的顧大將軍,總算把軍務處理了一大半,他把下屬和同僚都打發回去,拒絕了一起出去聚聚的邀請,都五個多時辰沒見如玥了,真是不舒坦。

顧景逸走進寢室,看到小妻子一個人坐在羅漢床上發呆,一張明艷的小臉尋不到一絲笑意,陰沉得完全不像她平日的樣子。

他略略一想,大概也知道是什麼事兒了。

「用過飯了?」顧景逸走過去,把小妻子攬到懷裡,感受到小妻子因憤怒而緊繃的身體,顧大將軍眉頭皺起,英氣逼人的眸子裡寒意森森。

如玥在他懷裡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們倆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小逗比溜達到如玥腳底下,咬了咬如玥的裙擺,見主人沒什麼反應,又默默地掉頭退出寢室撒歡兒去了。

過了不短的時間,黃鸝在寢室外頭一直等著,就等夫人傳晚膳,但裡面著實安靜得古怪,她都等得心裡發毛。照理說,按照自家夫人的性子,天大地大都沒吃飯大啊,今兒個是怎麼了?

就在她打算偷偷掀起簾子看看時,裡面終於有人說話了。

「景逸。」如玥從他懷裡出來,直直地看著顧景逸,「我忍不了。」

「不用忍。」

如玥濡濕著眼眶,她生平最恨有人對無辜的孩子下手了,這事兒特麼是個人都不能忍好麼?她的貝齒咬著下唇,控訴道:「康哥兒身上都是傷,這對一個小孩子的心理會有多大的影響簡直無法評估。怪不得康哥兒膽小怕事,他,他還以為自己被親娘給拋棄了!他只是一個孩子啊,沒有大人世界裡的權位意識,他就是想要娘親的愛護。連這點兒微小的渴求都被剝奪,那老嫗怎麼能這麼狠?!」

說實話,顧景逸對康哥兒的慘劇沒太深的感覺,他在戰場見到的比這更加慘烈無比,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遍地餓殍,死無全屍。但小妻子緊皺的眉頭,緊抿的嘴唇,還有那雙溢滿憤恨的大眼睛,卻讓他比任何時候都憤怒。

他問:「加倍奉還?」

如玥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自家男人:「景逸,你近日太忙,康哥兒的事就我來。萬一有我搞不定的地方,你當我的後盾就成。」

顧景逸傾過身子,在她額頭輕輕觸碰了一下:「好,放手去做。」

傍晚的夕陽從窗縫中溢進來,形成一道道夢幻的光束。落到男人濃密而卷長的睫毛之上,像是美麗的光蝶在起舞翩遷。容顏再美,卻比不得如玥此刻心中的安寧。無條件支持,永遠的後盾,她何其有幸,能被他傾力護著。

敲門聲傳響起,黃鸝的聲音傳進來:「老爺,夫人,要用飯了嗎?」

顧景逸抹掉如玥眼角小小的淚滴:「把晚膳拿上來。」

「對了!」如玥扭頭沖黃鸝說道,「把康哥兒叫進來跟我們一起用飯,讓杜鵑受點累,做一份草莓刨冰吧。」

黃鸝還沒來得及答話,顧景逸卻突然道:「男孩子不應如此依賴長輩,讓他自己用飯。」

哈?如玥頗為奇怪地看向男人,他為何要在這種小事上發話勒?

額~黃鸝眨眨眼,不確定地再次詢問:「夫人,聽誰的?」雖然老爺很強大很迷人沒錯啦,但夫人才是她的正兒八經跟著的主子,她下意識就向如玥這邊兒靠。

「聽老爺的。」如玥才不願在針尖小事上逆他的意,「給康哥兒說,晚膳後我去看他。」

「好勒。」黃鸝總算得了個准信,蹦蹦噠噠地下去了。

如玥伸手,狗膽包天地學著某人平時的樣子,捏了捏男人的鼻尖,眼睛睜大,點漆般的黑眸子裡閃過一絲戲謔:「喂,你該不會居然吃康哥兒的醋吧?大醋王?」

男人撫上如玥的後腦勺,把這張香甜但不聽話的嘴摁到自己唇上。

柔軟的感覺,輕輕吮吸,如玥被吻得快要窒息了。她軟綿綿地搭在男人身上,男人這才松開如玥的唇瓣。他頗帶挑釁地看著小妻子紅潤的嘴唇:「是。」

如玥的腦子當機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無語地看向男人。

居然這麼坦坦蕩蕩地承認了,讓她都不知道怎麼調侃了好嗎?她只能努努嘴,不服輸地道:「那以後多得是你吃醋的地方,將來我要生好多孩子,還要親手喂他們吃飯,對對對,還要陪他們睡覺呢。」

「既然如此。」顧景逸饒有興味地看著小妻子得意的表情,語出驚人,「那本將軍便要趕在他們之前多跟你睡覺了。」

說罷,還一本正經地伸手來解她的衣襟。

如玥裝作一副被強的模樣緊捂領口,學著古裝電視劇上的橋段誇張地道:「大將軍放過小女子吧,小女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將軍的。」

「夫人要知道,當牛做馬是要被人騎的。」顧景逸璀璨如星子的眸中溢滿調戲的神色。

如玥額角掛了一連串黑線:你才被人騎!本縣主今兒晚誓死要在上面!讓你也嘗嘗被人騎的滋味兒!

當然,今夜究竟情形如何?

嘿嘿,體力值太弱的如玥怎麼能hold住那種高難度姿勢呢?

總之饑/渴的男人把如玥一晚上的計劃都打破了,如玥扶著老腰,忍不住湊上去把男人性感的鎖骨輕咬了一口,她容易嗎她!身為當家主母要考慮府內一應事宜,還要伸(xia)張(si)正(bao)義(fu),最關鍵每天晚上都得累死累活地喂飽某人,能不能漲工資啊親?

而男人感受到鎖骨處傳來不一樣的感覺,直接一個翻身,又把如玥就地正法了一次。

紅綃帳暖度春宵。

如玥熟睡了過去,軟軟地扒在男人身上,顧景逸還是精力很好。他的眉毛輕輕攏起,溫柔撫摸小妻子的腰,可以讓她明早起床後不用太難受。這是他每晚等妻子睡著後的必修課,趁著夜深人靜時刻,也可以想想該做些什麼。

呵,敢讓如玥難受?

那些人真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