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打死都不會管蘇如瑩的事,但作為好奇寶寶的如玥,又怎麼可能不問個究竟呢?她絕對不是故意想知道蘇如瑩現在的慘狀的,嗯,她就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她動不了舅兄的孩子,齊郡王那裡也會夠她煩心到死。」
這句話是當初歸寧宴的時候顧景逸說的,那時他還覺得是因為齊郡王荒淫無度的事,現在看來,她家將軍早就清楚其中貓膩,一直擺著一種看好戲的良好心態啊。
於是整整一天,如玥都在翹首企盼顧景逸的歸來。
期間,丹朱帶領康哥兒偷偷摸摸地摸進杜鵑的領地,順手牽走了一大把烤羊肉串,這可是如玥今兒個為了從顧大將軍口中套話,專門吩咐杜鵑做的。
當「盼郎歸」的如玥聽到杜鵑的舉報,怒氣騰騰地殺到錦園時,丹朱抱著肚子快哭了。
「哎呦哎呦,撐死我了!我天,要撐死了!表嫂你來得正好,快快請個太醫啊我要被撐死了。」她在這兒被羊肉串撐得直打滾,旁邊還橫七豎八扔了一大堆竹簽,而康哥兒手拿三根竹簽,十分怨念地看著丹朱。
瞧這情形,大概是丹朱仗著自己比康哥兒年紀大,把剩下的羊肉串通通都吃了,只給小康哥兒留下寒磣的三根。
如玥不厚道地幸災樂禍,拉著康哥兒的手,諄諄教誨:「康哥兒,丹朱姐姐就是前車之鑒啊,絕不可暴飲暴食,凡事都要有度。你看哈,丹朱姐姐撐得站都站不起來,想必肚子裡是極其難受的。哎,為了給康哥兒樹立一個壞榜樣,丹朱真是用心良苦啊——」
康哥兒連連點頭。
丹朱都要給如玥跪下了,現在還有功夫說風涼話,給她換一個溫柔賢淑的表嫂啊!
「黃鸝,用我的帖子去請馮太醫。」如玥笑夠了,吩咐白鷺把丹朱扶起來,「去明榮堂吧,扶到躺椅上,就讓我這個做表嫂的親自給她揉揉肚子。」
丹朱感動得眼淚汪汪:表嫂除了幸災樂禍、小心眼兒、嘴上不饒人(此處省略一萬字)之外,想想還是挺好的。
由於丹朱站都站不穩,最後還是叫紅纓和幾個粗使丫鬟來把她給抬到明榮堂的。
剛到明榮堂,妙言看到這陣勢都震驚了,張大嘴,都忘了自己要稟報什麼事。等丫鬟們把丹朱抬進添香閣,妙言才終於想起來,對著如玥福了福:「夫人,茯苓回府了。」
咦?算算時辰也是她來請脈的時候了。
如玥道:「妙言你去把黃鸝叫回來,不用請馮太醫,既然茯苓在,就順勢幫丹朱瞧瞧。」妙言得令退了下去。
茯苓正在添香閣候著,她給如玥診了脈,脈象良好,而後看向哼哼唧唧的丹朱,用平板的聲音斷言:「吃多了。」
「是的,你快給她開個消食的藥喝了,別撐出毛病來。」
茯苓幽幽地看了如玥一眼:「吃多了。」
「嗯?」如玥不解。
「再喝一碗藥,才會出毛病。」
「……」所以說,丹朱到底吃了多少啊,胃裡連一碗藥的余額都沒了,可悲可歎,南夷的伙食水平真是聽聽就可憐。
然後茯苓大醫女就開始為丹朱推拿,那手法真叫一個「狠」!
丹朱剛開始像只野豬一樣嚎叫,聽著就毛骨悚然,但嚎了幾聲後,她漸漸平息了下來,甚至有些享受茯苓的推拿術。大約是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丹朱額角細細地出了一層汗,總算不再哼哼唧唧。
「按照這方子熬藥,今日不要進食。」茯苓淡定地轉身而去,深藏功與名。
……
晚餐的時候,丹朱饞得口水直流,但想到午時肚子那種痛楚,只能可憐巴巴地對著豐盛到不能再豐盛的午餐,一雙大眼睛像是灑滿了水晶碎。就著丹朱楚楚可憐的模樣,如玥樂得多吃了半碗飯。
於是,當顧大將軍卸下一天的疲憊回府,看到的就是如玥拖著丹朱在散步,而小妻子心滿意足,小表妹腹中空空。
如玥眼尖地瞄到顧景逸,嗷嗚一聲撲了上去。
她現在肚子已經不小了,顧大將軍被頂了一下,登時哭笑不得。
丹朱瞅著表哥表嫂幸福得旁若無人的態勢,撇撇嘴,揉揉鼻子,打算溜到小廚房偷一碗粥吃,都怪將軍府的飯菜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吃,來白飯都能蒸出不同的花樣兒來,她怎麼能不吃撐啊摔!
「夫君大人累不累啊?我特意給夫君大人留了飯,有烤羊肉串哦,本夫人親自試驗過,那肉質鮮嫩,孜然濃香,聞之就讓人魂牽夢縈。有丹朱被吃撐了的事實為證,絕對好吃!」如玥像個賣羊肉串的,就差戴著帽子吆喝兩句了。
顧大將軍透過現象看本質,犀利地指出:「夫人有何事要問為夫?」
「矮油夫君大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夫人哪裡是這種人嘛。齊郡王和蘇如瑩究竟怎麼回事?」如玥的眼睛賊亮。
顧景逸太習慣小妻子的性子了,調戲她的心簡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擋都擋不住:「為夫豈能辜負夫人的美意,先吃羊肉串。」
「……」如玥心中吶喊:你快辜負啊快啊!
這羊肉串吃得簡直是慢、條、斯、理,一點兒都不霸氣側漏!如玥歪著腦袋欣賞自家將軍的美顏,瞅著瞅著都快忘了自己為毛期待他快些吃完了。只覺得,能這樣看他吃羊肉串吃一輩子,也是蠻好的嘛。
用完晚飯,顧大將軍悠哉地躺在貴妃榻上,把小妻子抱在懷裡。
「事情都安排好了嗎?」如玥把玩著顧景逸修長的手指。
顧景逸挨著她芬芳的秀發,輕輕一嗅,心曠神怡也不為過。他緩緩道:「尚需再交接幾日,等皇后的賞菊宴完畢後,大概就交接好了。」
如玥甚至都不想參加什麼賞菊宴了,這宴會聽名字就這麼不純潔,再說宴會歸來,她家夫君大人可就很快要遠赴南夷了呢。
「踏春沒趕上,下月初,為夫帶你去南山可好?」
「南山?可是小周莊所在?」小周莊原就是雲家的莊子,後又原封不動地賞給了雲經遠,現在成了如玥的陪嫁。據說小周莊是南山那片最富庶的莊子,景色也是一級棒,最關鍵的是,小周莊裡頭的農產品那都是原汁原味,如玥早就想吃新鮮的玉米棒子了!
顧景逸道:「喜歡嗎?」
「好啊好啊,那就去那兒住幾日,夫君大人得空的時候可真是千載難逢,本夫人一定要抓緊機會!」如玥伸出右手做握拳狀。
既然短暫的分別在所難免,那就不要徒增離傷。
「至於齊郡王,夫人確定要知道?」顧景逸那樣子怎麼看怎麼促狹。
一般顧景逸促狹的時候,那就說明可能口味不輕,誠然,如玥是一個純潔而又美好的穿越女,但這口味一向略重,登時就雙眼冒光地使勁點頭。
顧景逸俯身碰了碰小妻子柔軟的雙唇:「夫人可知龍陽之好?」
「就是斷袖之癖!」如玥搶答,她差點脫口而出:斷袖之癖就是gay的意思。
「齊郡王是也。」
啊,啊勒?如玥和她肚子裡的娃都驚呆了!
她思維當機了兩秒,反應過來後道:「不對啊,不是說齊郡王荒淫無道,有過兩任妻子,整天泡在青樓妓館,府裡養了不知多少粉頭,對了,他還有子女呢,怎麼能是……斷袖呢?」
「掩人耳目罷了,齊郡王若無子嗣,郡王位誰來繼承?」顧景逸輕蔑地一笑,「早年我就知道。」
當年他跟蘇承宇打鳥摸魚橫行京城的時候,某一次想要給齊郡王下馬威,偷偷跟著他進了戲院,這才發現了這貨的本質。不過蘇承宇當時在放哨,知道的也就顧景逸一個人。顧景逸這人心寬,根本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喬裝成打手,把齊郡王和他相好的一起狠狠地暴揍了一頓。
如玥縮了縮脖子:「四妹妹真可憐,這種事確實不好說。」古代流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錯了,這一輩子也差不多毀了。即使鬧掰,但齊郡王畢竟是皇室,弄不要就是要休妻。這一休妻可非同凡響,蘇如瑩如果被休,鐵定二嫁不出去。
「怎麼,夫人心軟了?」顧景逸笑道。
如玥擺擺手:「那倒也不是,就是覺得這種遭遇確實挺慘的。你想啊,齊郡王現下有了那麼多子女,又是個純斷袖,以後肯定碰都不會碰四妹妹。這……不跟守活寡一樣?」
「自作自受罷了。」顧景逸把手放在如玥肚子上,怡然道,「蘇如瑩的事,夫人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你是我顧家人。」
袖手旁觀也好,幫上一幫也罷,只要是如玥自己的選擇,他自然會支持到底。
而如玥的選擇,從來都是冷眼旁觀。但蘇如瑩,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她歎了口氣,突然——
安靜,夫妻倆同時睜大眼,互相對視,大氣都不敢出。
「你,你感覺到了嗎?」如玥的聲音極小。
顧大將軍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兒,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裡全是驚奇和喜悅:「有,有,我感覺到了。」
又是一陣蠕動,跟肚子脹氣似的。
顧景逸習武之人感覺敏銳,也捕捉到了那一小點點的動靜。
肚皮些微的鼓起,傳遞到他粗糙的掌心,那只握慣丈八紫金槍的手,面對這點算不上有力道的觸感,竟有些不知所措。
兩個人,堂堂驃騎將軍,堂堂嘉寧縣主,在感受到孩子胎動的那一刻,久違的感動莫名地就盈滿了眼眶。喉頭酸酸澀澀,幸福感鋪天蓋地而來。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等待迎接下一次的胎動。
過了許久,又是幾不可察地蠕動了一小下,然後歸於安靜。
看來肚子裡這倆,一個是急性子,一個是慢性子。
如玥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顧景逸把小妻子摟在懷裡,心中滿滿當當的都是幸福。除了幸福,真的不知道該用哪個詞形容他此刻的感覺。
久旱逢甘霖。
他顧景逸在大胤飄飄泊泊二十年,有根似無根,所有的無奈孤寂沉默,仿佛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不,或許不是不重要,而是以往有多黑暗,現在他的心中就有多明亮,一切不愉快,只是為了證明此時的他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