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昏迷了整整兩日兩夜,如玥真是把所有失眠的覺都給補回來了。

睡得腰疼啊,她動了動手指,還沒來得及睜眼,就感覺一只溫暖的大手把她剛動的那根手指攥緊,力度之大,著實有點兒疼。

她蹙眉,睜開眼,顧景逸的憔悴簡直能把她的心都敲碎了。

「將軍。」她啟唇。

媽呀!這種粗獷沙啞的聲線真的是她的嗎?如玥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但顧景逸完全沒覺得難聽,倒是頗為感恩。他湊上前在如玥唇角落下一個吻,臉頰貼著如玥的手背,一瞬間後就睡了過去。快馬加鞭未下鞍,又被如玥的分娩驚魂給駭了一跳,守在床邊不吃不喝兩天的顧景逸終於撐不住了。

他這熟睡時嘴角還勾起幸福的弧度真是太有愛。

如玥喉頭堵得慌,渾身軟得根本沒力氣。她看著自家夫君勞累而又滿足的模樣,不經意就流了淚。在一旁靜靜侍奉的黃鸝拿帕子在如玥的眼角摁了摁,用口型勸說:「坐月子不能哭的。」

不哭,不能哭。

她咽了一口空氣,努力把眼淚收回去。本來是極想趕緊瞧瞧兩只小包子的,但又不忍心打擾這只大包子,罷了罷了,再陪他睡會兒。

如玥本就是極累的,這一睡又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華燈初上。

再次睜眼時,顧景逸已經精神抖擻地坐在床邊看著她了。如玥掙扎著想坐起,顧景逸怕她把自己弄疼了,連忙當了人肉靠墊,還能人性化地隨意調整姿勢。

「黃鸝。」如玥的聲音很低很虛弱,「讓杜鵑熬點粥給老爺喝,他怕是至今都沒吃東西呢。」

顧景逸道:「我看著你先把藥喝了。」

說罷親自去端了藥碗來,用勺子舀起深褐色的藥湯,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還用上唇碰碰,覺得大概不燙了之後才喂給如玥。

如玥瞧著他這一系列貼心的舉動,勉強把藥湯咽下,眼圈又開始泛紅。

終於把藥給喝完,如玥癟著肚子,可憐巴巴地問:「熬給老爺的粥有多余的嗎?我餓得很,要蔬菜雞絲粥。」

黃鸝看自家夫人像是活過來了似的,心下激動,忙點頭:「都有,杜鵑把姑娘愛喝的粥全熬了,夫人隨便點。」她一著急就喜歡叫「姑娘「,這毛病怕是改不過來了。

「那我還要稀珍黑米粥、慧仁米粥還有蓮子膳粥!」

嗯,她是真的活過來了。顧景逸露了絲笑:「先把蔬菜雞絲粥端上來吧,剛醒來別喝太多。」如玥扭過頭沖顧景逸笑了一下:「一起喝。」

顧景逸笑著點了點頭。

等這夫妻倆都填飽了肚子,才叫奶娘把兩個小包子給抱上來。倒不是如玥一開始沒想到,只是……嗯,太餓了,相信倆娃能理解他們的吃貨娘親噠。

如玥先接過小哥兒看了眼,又接過小姐兒看了眼,苦著一張臉對顧景逸道:「不美。」

張媽媽笑道:「哥兒姐兒還太小沒張開,再過幾天就會大變樣了。」

但顧景逸聽到如玥那句話後說的卻是:「若是他們都不好看,其他小孩就沒法看了。」如玥眨眼:呦霍,挺自信的嘛小伙兒!她扭過頭再仔細地瞅兩個睡得香甜的小家伙,看來顧景逸還是目光如炬,果然看著看著倒是順眼多了。

「取個乳名吧。」顧景逸抱起小姐兒。

如玥的懷裡是睡相囂張的小哥兒,她忖了忖:「哥兒就叫阿圓,姐兒取名滿滿,他們倆出生時將軍府剛好得了個圓滿,也算應景。」

名字剛定,這倆機靈鬼就齊齊睜開了眼睛。

阿圓眼神很犀利啊,瞧瞧娘親,瞄瞄爹爹,大抵是覺得名字還不錯,又閉上眼睡了過去。而滿滿則笑得招人疼,露出粉嫩的牙床,咯咯地發笑。

如玥的心都要化了,這小寶貝兒怎麼這般可愛。

她把阿圓交給張媽媽,從顧景逸懷裡抱過滿滿,用手指頭逗得滿滿直樂。

可惜好景不長,滿滿剛笑了幾聲,阿圓突然再次睜眼,驟然大哭,大有山崩地裂之勢。如玥又連忙把他抱進懷裡,果然,搶了滿滿的地兒後,阿圓又安然地睡了。

幸好滿滿在顧景逸懷裡也不在意,依舊笑得如沐春風。

如玥就臥槽了,阿圓這小奶娃娃怎麼如此會吃醋啊!她無奈地湊到阿圓臉蛋兒上香了一個,然後瞪了眼顧景逸:「阿圓都是跟你學的。」

顧景逸道:「留精華,去糟粕,阿圓不愧是本將軍的嫡長子。」

如玥說不過大包子,也不能拿小包子怎麼樣,只能選擇把目光投向滿滿,欣慰道:「還是滿滿好養活啊,像我。」

話音剛落,顧景逸懷裡的滿滿癟癟嘴,哭了。

如玥再一次臥槽了!

奶娘連忙把滿滿接過,連聲道:「姐兒食量大,隔兩個時辰就得吃奶,奴婢先下去給姐兒喂奶了。」得到如玥點頭後,奶娘迅速轉過身走進和寢室連通的小耳房裡,果然不消一會兒,滿滿的哭聲就戛然而止。

食量大。

如玥看向顧景逸,撇嘴道:「估計又是一個吃貨。」

顧景逸哈哈大笑:「無妨,本將軍養得起。」

見老爺夫人又在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了,眾丫鬟婆子很識趣地退了下去,張媽媽不忘把阿圓抱上,給老爺夫人留下單獨的二人空間。

「嗯,是時候該脫了。」如玥瞅了顧景逸一眼,示意他自覺點。

顧大將軍俯身在如玥的唇邊碰了碰,調笑道:「夫人身子尚未恢復,不宜如此性急。」

「自覺點自覺點,別以為貧嘴本夫人就能放過你。」如玥雖然身子還軟得不行,但因為平時鍛煉有方的緣故,已經有力氣玩鬧了。

顧大將軍笑笑,將孩兒他娘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褥子堆裡,然後把蠟燭芯拔高,讓整個屋裡亮堂些,他做完這一切後才開始解外衫。

黑紅色的外衫卸下,雪白的中衣慢慢拉開。

如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這身材簡直槓槓的,不過,鎖骨下方的那一個還沒完全愈合的疤是怎麼回事?感覺再偏離一點點就靠近小心髒了啊摔!

她皺起眉,掙扎著想看清楚些,顧景逸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亂動,自己湊了上去。

如玥輕輕用指尖觸碰,心疼地直抽抽,責備道:「不就是出使一下南夷嘛,怎生還受傷了?這傷瞧著也沒幾日,難不成是路上受的?好好兒看過沒?要不要叫茯苓過來瞅瞅?哎,你真是讓人不省心,這麼大的人了還受傷……」

顧大將軍以吻封口,這才把如玥的絮叨堵回肚子裡。

「無事了。」他邊吻邊道,「不過是小人暗算,成不了大器。」

小人暗算?如玥抓住了重點,推開顧景逸,皺起眉問:「哪個小人?為何要暗算你?怎麼能這樣算了呢?即使成不了大器本夫人也不能放過他!」

顧景逸欣慰地捏捏孩兒他娘的鼻尖,笑道:「夫人果然和為夫心有靈犀,為夫也不打算放過。」

如玥瞧著猙獰的傷疤,直想掉眼淚:「小人是誰派來的?他想做什麼?」

「夫人別急,為夫還未完全調查清楚。」

如玥咬牙道:「那調查到哪個份兒上了?」這還是如玥第一次在古代起了殺心,就是以前鍾氏那般整她的時候,她也只是想懲處報復,沒想過殺她。但居然有人敢動她的男人,殺了還是輕的!

顧景逸娓娓道來:「小人有兩名,一男一女,都跟了我近十年……」

那是回程時途徑柳州時候發生的事,顧景逸從來都不懷疑自己身邊的人,卻沒想到反而是被身邊人擺了一道。

男小人叫劉混,女小人名流香。

劉混還是顧景逸在邊關時和尹堂同一時間救下的孤兒,他天資沒有尹堂好,做個總兵也就到頭了,但卻貌似雄心壯志得不行,喝了酒就喜歡吹牛自己將來會成為大官雲雲。應該就是這一點,被隱在暗處的有心人利用,成了內奸。

而流香則是一直跟在顧景逸身邊貼身丫鬟,由於有些功夫,顧景逸此次去南夷就把她給帶上了。如玥認得她,一直處理外宅練功房的事,也沒太留意。

起因是流香想勾引顧景逸,然後在顧景逸沒注意到時殺死他,同時等藥散起效。

流香認為顧景逸快一年沒碰女人一定很饑渴,所以獻上自己美妙的軀體來為主子充饑解渴一定不會被拒絕。顧景逸原本是想直接捆了帶回京讓如玥處置的,但在流香貼上來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貌似劉混在他就寢之前,借故把守門的部下都調走了。

而且他逐漸地渾身無力,應該是中了某種無色無味的迷藥。

「啊!」如玥打斷他的講述,瞪大眼道,「難道你被撲倒了?」

顧景逸挑眉:「為夫瞧著那般容易被陷害?」

「嘿嘿,將軍繼續,繼續……」沒被撲倒就好,顧大將軍可是她一個人的。

軟筋散雖有效,流香也有兩下子,但這傻逼二人組不知道一件至關重要的事,那就是老南夷王駕崩之際,把一直護著南夷王室的暗衛抽出三名來保護顧景逸。要說這老南夷王是真心疼敏清公主,公主死也要留下顧景逸,他就要為女兒保得顧景逸一世平安。

暗衛行事出了名的沒聲。

流香都不知道自己被點了穴。

「原來如此,那你的傷是哪兒來的?還有,你有沒有對她嚴刑拷打逼問真相?」如玥問。

顧景逸道:「傷是制服流香時,突然冒出的一批死士刺傷的。其實,即使嚴刑拷打她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麼來,那女人無意中說出有一個愛人,看起來癡情得很。於是本將軍找了一名大夫,給了幾兩銀子,讓大夫診出喜脈,她便和盤托出了。」死士之所以稱為死士,是因為一旦他們任務失敗,會自我了結,而劉混瞧事態失控,已經溜了,顧景逸正在抓捕,所以突破口只有流香。

好狠。

對一個女人來說,唯一有可能戰勝愛情的感情就是母愛,尤其是肚子裡的生命還是愛情的結晶,她絕對不允許結晶有絲毫危險。

「那她現在在哪兒?」如玥莫名地有些心軟。

「暗室。」

暗室是將軍府的地下室,以前是放一些百八年用不到的雜物,沒想到囚禁個把人也挺實用。顧景逸接著道:「她現在還不能死,一直在養胎。」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危險地一瞇。如玥從他眼神中已經知道,流香不僅活不了,而且還會很痛苦絕望地死去。

媽蛋!敢對顧景逸下手的人,不得好死也是應當!

如玥咬了咬牙,把那絲心軟拋出九霄雲外:「幕後黑手是誰?」

顧景逸狹長的眉眼仿佛淬了毒,黑曜石般的眸子也冰冷如鐵,他啟唇,一字一頓地說出三個字,這三個字,也讓如玥猶如墜入冰窖。

他說的是——

「顧、景、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