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尹小哥。
如玥哄著阿圓,已經第十三次向黃鸝確定:「尹參將是真的看上杜鵑了嗎?他怎麼不跟本夫人提提?杜鵑眼看著也不小了,耽擱不得了啊。」
黃鸝她把滿滿的尿布換下來,道:「甲哥也奇怪著呢,尹參將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從衙上出來後,就不見人影了。」
「這倒是奇了。」如玥拿軟綿的小帕子把阿圓額角的汗滴拭去。
這小子特別怕熱,時值盛夏,晚上動不動就熱醒,但小孩兒身子弱,又不敢給他放冰盆子,只能讓丫鬟們輪番兒給他扇扇子了。
「夫人。」黃鸝收拾干淨,把滿滿抱起來哄,邊哄邊道,「白鷺、畫眉、紅纓和碧斯可是都差不多一般大的,這幾個都是您跟前得臉的大丫鬟,這親事您打算怎麼著?」
如玥瞥了她一眼:「少了一個。」
「哈?」黃鸝一愣,立刻懊惱地拍拍腦袋,「確實確實,奴婢的疏忽,茯苓也是時候成親了,若是她們一股腦兒地全嫁出去,夫人身邊也沒個照應。奴婢反正是不走的,要不這幾天也瞧著像樣的丫鬟,適當地提點一二?」
「嗯,你看著辦吧。伺候的人倒不是什麼問題,跟府裡待久了,誰都知道本夫人的脾氣,最大的事兒是這幾個丫鬟的著落,嫁人可重要得緊,本夫人也不能一直為你們撐腰,總得找個合適的。」
黃鸝點頭:「夫人說的是。」
屋子裡稍微沉默了一會兒,黃鸝接著道:「要不奴婢先給她們透露個意思,若是有看對眼的,夫人再看,也好過現在這般抓瞎似的。」
「先等等。」如玥輕抿了一口涼茶,「尹參將若是一個月後還沒動靜,再說吧。」
畢竟若是其他人知道了,杜鵑也定是瞞不了。如玥瞧著尹堂人也不錯,確實挺有意撮合他們的,但萬一尹堂不爭取,那就別怪她要把杜鵑配給其他人了。
五月十六,雲經遠大婚。
把一雙圓滿留給奶娘照顧,如玥一大早就趕到了侯英的院子。侯英是要從將軍府嫁到伯府的,她又有些經驗,這便照應著。
見到侯英,她貌似看起來不太高興。
如玥打發上妝的丫鬟先下去,屋子裡只留下她們兩個人,她坐到侯英對面,問:「舅母可是緊張了?」
侯英搖頭。
「那是念著侯大將軍了?」
侯英繼續搖頭。
如玥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莫不是舅母你悔婚了?這可不行啊!」
「想什麼呢你!」侯英白了她一眼,悶悶不樂地道,「我原是想著顧景逸忙於處理軍務,沒空練武,但昨日一戰後,我居然更迅速地敗了,這簡直……恥辱。」
「……」
顧景逸和侯英昨天居然打架了!居然打架了!這兩貨真是太不厚道了混蛋!打架這麼熱鬧的事都不叫她來圍觀還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嗎?!
「舅母。」如玥看了眼漏壺,「你再這麼恥辱下去,吉時都要過了。」
侯英聞言,立刻打起精神。如玥把上妝的丫鬟們都喚進來,瞧著侯英開始裝扮。果然不管是怎樣的女子,做新娘那一天都會被塗成個白面饅頭。侯英各種不舒服啊,差點把喜服的束腰帶子給扯斷了。
要不是如玥在一旁勸勸說說還哄哄,侯英還真不一定能按時准備完成。
她這外甥女,做得可真是盡職盡責啊。
轉眼就到了迎親的時候,喜娘是打算把侯英背到轎上的,但瞧著侯英高大的身材,忖了忖,還是沒提這茬,扶著侯英上了轎。等大部隊熱熱鬧鬧地啟程去了伯府,如玥這才有空吃點粥,然後帶著康哥兒坐馬車慢慢悠悠地跟著去。
反正拜堂成親什麼的也用不到她,趕著侯英進洞房被眾貴婦調侃時去解個圍就好。
不過以侯英在外界凶悍的傳聞,大概也沒幾個女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的。
讓畫眉看顧著康哥兒去玩,如玥徑直找到新房。剛好看到雲經遠和侯英被一根紅綢子牽著朝新房裡走,她隱到另一邊,看著他們進去。又等了會兒,大概是交杯酒也喝完了,雲經遠又從新房裡出來去應酬,早已迫不及待想觀瞻大胤唯一女將軍的貴婦們一股腦兒地全部湧了進去。
如玥來得巧,是第一個進去的。
侯英的紅蓋頭放在手邊,她頗為規矩地坐在床邊,完全沒有新為人婦的嬌羞感,瞧著十分坦然。大多數貴婦是過眼癮的,然後說兩句吉祥話,但偏偏有人看不清形勢,這個人是誰呢?
蘇如瑤。
她瞟了眼站在侯英跟前的如玥,牙一咬,非得給自己添點兒不愉快:「這大喜的日子,如玥怎麼沒把龍鳳胎帶過來給大家伙兒瞅瞅?哦是了,侯爺家的孩子金貴,我這做堂姐的,都是一次也沒見過呢。」
眾貴婦聽這話沒敢搭腔,都知道嘉寧縣主不是好惹的,但這侯府的二夫人也是個巧舌的,萬一說錯話了,引火燒人誰都不干。
侯英看了眼如玥,十分詫異她怎麼會有這種尖酸刻薄的堂姐?
蘇如瑤其實原本是個美人來的,但近幾年在侯府,又是防著顧景暉被別的女人睡,又是被靖安候太夫人欺負,她把氣都撒到了小妾通房身上,即使無聲無氣讓她們都絕育了又能如何?她這肚子到現在都沒懷上。
這不?氣大了,保養也沒跟著,容貌自然不如之前討喜了。
如玥貌似沒聽到蘇如瑤的話,很隨意地招呼:「筵席已經開了,諸位夫人先出去用飯吧。」
——「據說伯府家的松鼠桂魚很美味,到時候一定嘗嘗。」
——「松鼠桂魚倒不是什麼新鮮的,每人只有一小杯的西域紅酒才是重頭戲呢,這紅酒一般人可是喝不到,還是新帝為了安陸伯成親特意賞的。」
——「是嗎?那可真是沾了安陸伯的光。」
……
諸位夫人壓根兒就不想蹚渾水,打著哈哈就離開了喜房。
蘇如瑤還以為如玥怕了她,更是想毀了這喜慶的氣氛,大聲叫囂:「筵席開了又能如何?堂妹為何急著把大家攆出去,龍鳳胎這般好的意頭,如玥堂妹真是小氣。」
她自己懷不上身子,在聽到如玥誕下一雙圓滿時怒不可遏,還私下扎小人詛咒過阿圓和滿滿。
如玥也不廢話,直接走上前扇了蘇如瑤一個耳光:「本縣主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什麼東西!」一想到顧景暉對自家夫君做的缺德事,如玥都恨不得把蘇如瑤和秋姨娘一起捆吧捆吧活剮了!
「你!」蘇如瑤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等著如玥,「你居然敢……」
「呵呵,沒嘗夠嗎?」如玥反手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蘇如瑤強忍著眼淚沒掉下來,悲愴地道:「雖說你是縣主娘娘,但我也是你堂姐,有這種隨便打人的堂妹嗎?諸位夫人評評理!這種凶悍的婦人……」
她控訴了一半,扭過頭,身後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如玥又上前一步,蘇如瑤連連後退,眼神裡像是真的害怕。
「二弟妹別躲呀,本縣主不是要回答你的問題嘛。」如玥笑吟吟地道,「要我說,甭管是誰家的孩子都很金貴,不過這一點呢二弟妹怕是感受不到了,生不了孩子不是你的錯,說不定是你的報應呢。還有,想見我家那雙圓滿嗎?呵呵,想都別想,若是你蘇如瑤今世能進了我將軍府的門,嗯,那大概是你的屍體了。」
蘇如瑤被嚇得直接貼著牆壁才能支撐,她腿肚子打顫,掃了眼侯英後哆哆嗦嗦地溜了。
如玥瞪了眼她離開的方向,這才扭過頭來,歉意地道:「舅母,如玥沒控制好脾性,把這好好兒的日子都給搞得不痛快。」
「我倒是覺得很痛快。」侯英朝她笑了笑,她握住如玥的手,一雙犀利的眼睛已經覺察到如玥今兒行事的不對勁,「難不成顧景逸的傷跟她有關?」
不得不說,侯英真不愧是女將軍,她知道能惹如玥這般動怒的,無非就是牽扯到顧景逸和那一雙圓滿。圓滿還在將軍府裡,好好兒的,現下也只剩顧景逸回京時受的傷了。
「罷了,這些醃臢事以後再聊,舅母今兒成親,當是喜氣洋洋的。」如玥吩咐隨侍的丫鬟給侯英卸妝,「昨兒給舅母說的事都記住了吧?」
侯英意識到如玥指的是哪件事,淡定的臉上也浮上紅暈。
「會稍微有些疼,但沒什麼大不了的。」如玥又叮囑了幾句,留下侯英自己個兒做心理建設,便走出了新房。
夜幕已經降臨,如玥走進小花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
媽蛋,真是憋屈得要死要活啊!
不想再給顧景暉和蘇如瑤這種賤/人一點助益!哪怕就一點點都會讓她覺得無比惡心!但擺明了現在有多少人是瞧在顧景逸的面子上才跟他們攀交情,才給他們好臉子看!這種髒了心腸的賤/人就應該被人唾罵碾壓啊!
但又不能,碾壓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是打顧景逸的臉,這種感覺真是不爽!
如玥在花園裡靜了靜,轉身回了筵席。畢竟她是以主人家的姿態出現在成親宴上的,來參宴的女眷可都得她照看著。感受到一股奇怪的目光,如玥循著視線看過去,蘇如晴連忙躲開。
「姨母。」身邊兒的康哥兒抬頭問,「我能去看看母親嗎?」
「去吧。」如玥點點頭,她也是做娘的人,知道孩子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她不屑用這種低劣的手段。康哥兒在鍾氏走後就開始每日去順昌伯府上早課了,這也就是說即使蘇如晴不來將軍府,也能見到康哥兒。
剛才蘇如晴的眼神代表了什麼如玥沒心情去探究,她也該想想何時把康哥兒送還給蘇如晴了,畢竟,只要對某個人失望一次,還真的再熱心不起來。
晚上跟顧景逸一起乘車回府,顧大將軍明顯感到孩兒他娘今兒心情不太爽利。
早些在新房裡的事已經傳到了他耳朵裡,他知道如玥是在替他不值。但為了不影響他從素食轉化成肉食動物這一頗具紀念意義的夜晚,顧景逸附在如玥耳邊,輕輕地說了一段話。
他越說如玥越開心,等話說完,如玥樂得抱住他的臉使勁親。
是時候把靖安候太夫人從靖安侯府的羽翼下剝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