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被叫喚的男人挑眉,表情似乎有些惋惜,回過神對徐明錚說:「騎了一天馬,累死了,我上去沖個澡。」邊說邊扭著脖子往他們走,在路過崔顥的時候,男人停住,對崔顥笑道:「這不是崔少嗎?」

「徐少。」崔顥想不到對方會這麼叫他,勾起唇角伸出右手。

「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卓少。」男人回握住他的手,似乎對這個稱號不大滿意,糾正道,「我是徐庭現任CEO徐卓邵,之前和景辰合作的幾樁生意都是我接手的,不過我父親很喜歡你,就把和你的交談機會搶走了,不然我們應該可以更早見面。」

崔顥表情不變:「要見總能見到的,不必介懷。」

「我想也是。」收回手,徐卓邵對他們擺手,「先容我失陪一下,汗黏在身上有點難受。」說罷便直奔上樓去了。

崔顥收回目光,視線在和徐明錚對視幾秒後才落在崔雲彩身上,見崔雲彩慢慢從鞦韆站起來,他走過去,便拉住她便低聲問:「怎麼回事?你們認識?」

「不是……」在別人家裡說這個不大合適,崔雲彩沒有再說下去,崔顥也自然沒有問,打算回酒店再好好問清楚。

「Jose在生意上挺穩重的,就是在生活上有點像小孩子。」徐明錚似乎有點頭疼。

「沒關係,這種性格挺可愛的。」崔顥笑著擺手。

「既然Jose回來了,晚飯在家裡吃,怎麼樣?」

崔顥兩兄妹對視一眼,崔顥才道:「當然,就是麻煩你了。」

吃晚飯的時候,崔雲彩只覺得氣氛很怪異,十分怪異。

那一頭,徐明錚和崔顥聊得正歡;這一頭,她和對面那個徐家兒子低著頭安靜得吃飯。

然後那兩個「大人」卻似乎沒有察覺到他們這邊的不協調,還是崔雲彩忽然感覺桌子下自己的小腿被踢了踢,微愣,她下意識抬起頭,卻見徐家這個兒子正面不改色得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塊牛扒。

崔雲彩嘴角微微抽了抽,心想這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怎麼會幼稚得像一米幾八一樣,暗暗嚥下一口氣,她低頭繼續吃飯,誰知道下一秒比上一次更重的力道就往自己膝蓋踢來。

靠!腿長了不起啊?!

崔雲彩狠狠瞪了徐卓邵一眼,對方才似乎若有察覺得抬起頭,還無辜得對她眨了眨眼。

崔顥這時候掃了一記眼光過來,佯裝無意得說了一句:「Jose好像對我家小妹很感興趣?」

被點名的徐卓邵不慌不忙得嚥下口中的食物,笑著回答:「是挺感興趣的,我聽說這是崔總的獨生女?」

是人都知道崔顥的父親和崔雲彩的父親一起打拚,但是到現在了崔顥的父親不過是副總,公司真正的主人還是崔雲彩的親爹,隨後後者如今已經無心事業,放手讓年輕人去幹,但是這種事情即便是在商場上也很少有人會那麼直接得說出來,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嘲笑崔顥在替別人打工一樣,即便現在多麼成功,即便都是崔家人,但最大收益人還是崔雲彩一家是不會變的,然而徐卓邵卻是用這麼隨意的語氣說出來,讓人聽不出是沒有惡意的還是在調侃。

但是崔顥是什麼人啊,他雖然沒有因為這種事情在檯面上受過難堪,但是台下的細言碎語他還是聽過不少,但是他一直沒有反駁其他人,他其實對這件事是最不在意的,只有崔家自己人知道,兩家人的關係有多麼好,這種好是從父輩開始的,直到他們這一代,例如他和崔雲彩,都是從小一起耍到大,因此幫別人打工、自己拿不到實權這種事在崔顥心裡壓根沒有斤斤計較的必要,他不說也只是為了更好得讓別人放鬆對他和對崔家的警惕罷了。

「是啊,年紀輕輕,不務正業,說起做生意,完全沒有大伯來得老道。」崔顥兩根手指自然地夾著紅酒杯輕輕搖晃,也勾起唇角彷彿在無奈。

徐明錚看著兩個年輕人互動,這時才開口,卻是對崔雲彩說:「雲彩,現在要開始實習了吧?」

「啊?」崔雲彩有點意外,隨即想到自己已經把原先的實習公司辭了,也算是要開始找實習單位吧,思及此才回答,「正在找合適的單位。」

徐明錚似乎很滿意,忽然道:「那不如來我們徐庭工作吧?Jose現在在徐庭中國的總部工作,而且聽崔顥說起你是讀商管的?正巧啊,Jose這點和你一樣呢,可以跟著Jose,讓他帶帶你。」

崔雲彩完全沒有想到這徐家人的腦回路居然變得這麼快,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倒是崔顥聞言表情就變得意味深長了,似乎是思索片刻,他轉頭對崔雲彩說:「這主意不錯,你不是正愁著不想給自己家打工嗎,說容易落人口舌,徐庭就沒有這類擔憂了,雖然我們兩家是合作關係,但是好歹也算是山高皇帝遠,不妨試試。」

喂,表哥?你那眼神到底是真想把我打進民間還是想派我去當職業間諜啊?為什麼看你的小眼神兒我覺得你正在籌劃什麼宏圖大業……

崔雲彩風中凌亂了。

「喂喂,你們怎麼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徐卓邵忽然開口對徐明錚說。

徐明錚挑眉看著自己兒子,說:「噢?你有什麼意見?」

徐卓邵轉過頭來打量了下崔雲彩呆呆的模樣,片刻抿唇狀似十分勉強得說:「忽然在公司安插一個人也太突兀了,要是先去當個跑腿什麼的,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雲彩不是說了不想落人口舌嗎?從底層做起應該正好。」徐明錚居然一本正經得說,完全把那句「跑腿」的當成是「底層」了。

「噢?那就行。」徐卓邵點頭,然後對已經石化的崔雲彩作出一副施恩狀,「那你,下個月十三號,到徐庭報導吧,徐庭總部地址你知道吧?在上海,記得報導時間是早上七點四十,別遲到。」

崔雲彩覺得人生簡直就是跌宕起伏奇形怪狀莫名其妙……自己不過是陪著表哥去走訪了一下生意夥伴,怎麼忽然一下子就被敲定了一份工作呢,而且還是份跑腿的工作……

於是回到酒店,崔雲彩還處於恍惚狀態,崔顥當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兩人到了房間,崔顥言簡意賅得說了一句:「徐卓邵這個人不簡單。」

崔雲彩聞言,悠悠看了表哥一眼:「能幾句話把我忽悠成一個跑腿的,自然是不簡單的……」雖然誰都知道她沒什麼大小姐脾氣,但是跑腿這樣低技術含量的工作她可是十分不屑的……自己好歹是個本科大學生啊,雖然成績馬馬虎虎,但是好歹有畢業證,之前那家公司自己過了實習期要往上做也不是難事,這時候卻忽然一下子跌到一個跑腿打雜的,縱然崔雲彩心境再好也難免鬱悶。

崔顥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但是他卻沒有告訴她,他原本就想安排她去徐庭工作,他是明白自家這個表妹的,雖然看起來什麼事情都不在意,但是卻不喜歡被人說自己攀親帶故,看她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都極少有人知道她身世就知道了,她其實是個在某些方面很好面子的人。

去徐庭,一來可以托著徐家暗暗照應著,二來,讓崔家和徐家的合作更為穩固,這樣不管是對崔雲彩還是崔家都是十分有好處的,他不知道大伯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道大伯是否有將公司交給雲彩的打算,所以讓雲彩和徐家多打交道,不管結果如何都對她有益無害。

「話說你們原本就認識?」崔顥還是對這點上很在意。

崔雲彩十分苦逼得把在徐卓邵在飛機上聽到他們對話這件事說了出來,聽完她一番表述,崔顥感慨了一句「緣分」之餘還不忘總結了一句:「不僅不簡單,還十分有心眼兒。」

最苦的是崔雲彩,就這樣被拍定了下來,德國一遊雖然她再也沒有和那個徐卓邵見過面,但是一個假期也就這麼悲催得度過了,眨眼間,就到了要去上海的日子。

崔雲彩的父母早就聽崔顥說了這件事,兩人都是十分同意的,雲彩的父親崔國忠沒有發表什麼言論,但是當雲彩回家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了新公司要好好工作,不論職位高低,這下基本就是在贊同她去徐庭工作了,原本打算再好好周旋一下,這樣一來崔雲彩一肚子墨水都還沒上台就得自己苦苦嚥下去,可謂是苦不堪言。

雲彩的母親親自給她收拾了一大堆的行李,給了她自家在上海的一幢單人公寓的鑰匙,第二天就開車送她上路了。

一時之間,翻天覆地不過如此。

本以為假期之後自己還可以再放鬆幾天,好歹也得花時間裝樣子找工作什麼的,如今,假期一過,她人已經來了上海。

對於上海,崔雲彩其實並不陌生,在這座當年父母相遇相愛的城市,她大約每年都會有這麼些日子跟著父母到這邊住,只是這次不同的是之前一家人都是住在上海這邊的別墅,這次她則得自己一個人生活,住在一所精緻的公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