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後徐卓邵也沒有點菜，也沒有服務員拿菜單上來，崔雲彩想大概是徐卓邵剛剛和那個女人說要點例牌之類的，想要問他卻也被他的表情弄得問不出來。
兩人坐了一會兒，徐卓邵終於從兜裡拿出那張被揉的皺皺的調任申請，放在木質桌面上問：「解釋一下。」
他的模樣活生生得就像一個捉姦在床的丈夫，崔雲彩撓撓頭，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覺得我現在做的事情和我的專業沒多大關係……」她邊說邊看他，徐卓邵開始微蹙眉頭，只說了幾個字：「繼續說。」
崔雲彩心想為什麼她要被這樣質問呢，可是徐卓邵是那種你不跟他說清楚他就不會罷休的人，出於對他的瞭解，崔雲彩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你還記得當初你父親邀請我到徐庭工作的原因是因為『我的專業對口』，進了徐庭說不定能有所成長嗎？本來做個打雜的也什麼，說不定做著做著還能升職什麼的，我好歹是工管畢業的吧，現在卻在給你做秘書……這也太牛頭不對馬嘴了一點，之前還能說是要熟悉一下徐庭的管理模式，但是現在我也熟悉了，我覺得我完全可以離開秘書職位了吧……」
「哼，我不同意。」可是崔雲彩艱難地想了那麼好的理由後，徐卓邵卻無情得直接駁回了，他雙手交叉環肩，面無表情得說。
「我抗議！你……你是Leader，要理智看待問題，不能……額……不能以權謀私。」她說到後面語氣減弱，倒是徐卓邵聞言挑起眉，用那副崔雲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情理所當然得說：「你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你說你現在態度這麼不明確，我大概是傻子才會把你放到我構不著的地方去。」
崔雲彩想不到他會這麼直接得說出來，看來她調任的這個決定對他的打擊挺大的……「就算我去了別的崗位，你也可以……額……追我啊，我們都在同一個公司你都這樣的話，如果有一天我爸爸或者崔顥讓我回景辰怎麼辦……」
「他們當然不會讓你回景辰。」徐卓邵十分肯定得說。
「為什麼？」
「把你這個毫無決策能力的人放在徐庭，絕對比放在景辰有利得多，還有現在景辰的話事人不是你爸爸，崔顥又不是白痴，你以為他當初為什麼把你安在我這兒，真的是打算讓你玩無間道嗎？拜託，要玩無間道也應該派一個優秀的十項全能的過來，而不是你。」徐卓邵絲毫沒有心慈手軟，「你本來就沒繼承景辰的覺悟，所以放哪兒都是一樣的，放在徐庭，讓你有一份安定的工作之餘還能好歹積累一下工作經驗，一個對雙方唯獨沒有對徐庭好的決定。」
她在不知不覺中居然被他貶得一文不值……「那你幹嘛喜歡我啊？喜歡個十項全能的不就好了。」崔雲彩酸他。
這個反擊有點厲害，可是經過這麼多天，徐卓邵好歹也能習慣一下在她面前不那麼容易暴露情緒，輕咳一聲，他說：「我那麼優秀還要一個那麼優秀的幹嗎，照鏡子嗎？」
所以說他是兩人能互補的意思嗎？崔雲彩發現這個說法真的讓她高興不起來。
「被你這麼一說，我更想調部門了。」崔雲彩低下頭悶聲說。
看到她這樣，徐卓邵更煩躁了，拿過調任書雙手一動，利落得撕開兩半，然後說：「我是老闆，我說了算，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徐卓邵！哪有你這樣追人的？」崔雲彩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崔雲彩，你最近對著我越來越大膽了，其實你也沒有那麼討厭我吧？」徐卓邵卻忽然轉移話題，雙眼頓時流淌著狡黠的笑意。
被戳中了事實的崔雲彩頓時有點心虛：「你之前那麼欺負我，還真的有自信這麼說。」
徐卓邵看到她的表情，頓時心情愉悅了不少，他用下巴撐著臉，雙眼仔細凝視她，直到崔雲彩被他看的快要移開視線的時候，他卻在這時候伸出手，白色襯衣下的手臂形狀被深色的桌面襯得結實有力，他的手掌攤開放在她面前，說：「我知道你們女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但是我不在乎，如果有一天你決定不那麼口是心非了，你捉住我的手十秒以上不放開，我就當你答應。」
他的表情很認真，雙眼又大又真摯，表情可愛無比，崔雲彩覺得心臟撲騰得厲害，臉又開始燒了起來。
「當然，在你沒有明確答應我或者拒絕我之前，我是不會放你離開我身邊的。」說罷徐卓邵笑的一臉得逞，收回手去，剛好有服務員開始上菜，崔雲彩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是餘光看到徐卓邵的笑容，她低頭，看著菜色說：「嗯。」
以為她在說菜色，徐卓邵更加得意：「剛來上海的那段時間，我就愛來這裡，而且這裡幾乎所有的菜我都吃過。」
崔雲彩抿著唇笑了，心情特好得夾了一筷子肋排到他的碗裡，徐卓邵有點受寵若驚，看著她笑眯眯的表情，有點不解：剛才不還是一副鬱悶的模樣，現在怎麼又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反正女人心，真的很難懂。徐卓邵想。
「對了，今年過年你有什麼計畫？」他心裡嘀咕幾句，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問，見她一臉不解的模樣，他假裝淡定得咬了一口排骨，說，「我父親很喜歡你，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來德國過年？」
他說的是他父親，可是他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崔雲彩心底很脹，似乎有著止不住的欣喜：「但是我年初一和年初二都要去拜年。」
聰明的徐卓邵自然懂得她的意思，笑著問：「那就是說年初三之後可以？」
「唔……大概。」
「Great。」徐卓邵似乎很滿意她這個回答，頓時眼底滿滿都是笑意，然後沒有說話，低下頭乖乖得啃起肋排來。
看著他吃肋排的時候顴骨微動，嚼肉的時候腮幫一鼓一鼓的模樣，崔雲彩想，如果這時候在他頭頂配一雙耳朵和在後面配一條尾巴，那就太應景了。這個男人，在感情方面真心太好懂。
幾天後，崔顥難得抽了時間和她打電話，崔雲彩把要去德國過年的事告訴他，崔顥「嘖」了一聲，一下子就猜中了她去德國過年的原因：「徐卓邵邀請你去？」
「唔……」這時候是黑夜，崔雲彩走出陽台，看著天上繁星點點，嘴角的笑意卻止不住擴散開，「算是吧。」
「我很喜歡德國，偶爾去別的地方過年也很不錯。」崔雲彩眯著眼睛說。
崔顥卻聽出了這個表妹蕩漾的語氣，不禁感嘆一聲女大不由娘。
「所以呢？你是要我幫你向老太太說話嗎？」崔顥扶額，「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多黏你，你過年就在家待兩天，老太太準得罵死你。」
「拜託了嘛……」崔雲彩正是知道這個才會提前把這個決定告訴他，讓他想想辦法。
奶奶一向很疼崔雲彩的父親，而崔雲彩又是獨生女，所以在那麼多孫子孫女中，老太太唯獨鍾愛於她，但是畢竟她長大了，能探望老太太的機會少了許多，所以過年那會兒崔雲彩都是要在主宅睡的，今年她年初三就說要走，老太太一定不同意。
崔顥嘆了一口氣，這個表妹有多久沒向自己撒過嬌了？心底有點不爽，大部分是很酸，想想她居然為了另外一個男人來求他，崔顥覺得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十分複雜：「你去吧，但是別為了任何一個人丟了分寸，你明白我的意思。」
崔顥的話語似是警告，卻也是忠告，一向如此，她從小要做什麼事情之前，崔顥總能這麼點撥她這一兩句，他會讓她小心不要摔跤，卻不會阻止她去摔跤，大不了在她摔倒後哭完了再把她拉起來，再看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沒有親妹妹，她也沒有親哥哥，可是他們之間，卻有著親兄妹一般的感情羈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血緣的奇妙。
崔雲彩心底一暖，重重點頭：「我知道的。」崔雲彩看著天空，想了想又說，「其實我還搞不懂，所以我需要弄明白。」
她緩緩伸出手去，彷彿是要去夠天上的星辰，小時候她很愛這麼幹，崔顥卻總說她很白痴，童話什麼的都是騙人的，其實她心底也很明白就這樣伸手是夠不到什麼的，可是不伸手她又不會甘心。
就像她喜歡一個人，絕對會全力以赴去試試，可是試過了，在受重傷前，她會理智得讓自己抽離，哪怕受過傷，但是她總能斷的一乾二淨。
對於徐卓邵，她想要全力以赴，這個男人還沒有給過她傷害，她還能接近，還能試探，她想要弄清楚這個人是否值得。
「去試試看吧。」
不同城市的天空下，也是灑滿了星辰的夜空，陽台上很冷，崔顥開了小暖空調放在腳邊，躺在陽台的躺椅上，對著手機愜意輕笑。
「雲彩，雖然你並不優秀，但是你值得擁有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