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崔雲彩說要去洗手間,就離開了包廂。等她一離開,兩個男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之前熱烈討論的那種歡快氣氛也蕩然無存,嚴思澤看著他,半晌說:「那家人猜到是你?」

「大概,不過應該不確定,他們在試探我。」徐卓邵眼眸微深,「鴻門宴都來了。」他從西裝裡拿出一張邀請函,遞給嚴思澤。

嚴思澤接過一看,燈光下,鍍金邊的信封從裡到外散發著矜貴的氣息,果然是那家人的風格。

「去還是不去?」嚴思澤問。

去,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去,就等於證明了對方的猜測,深陷被動。

然而以嚴思澤對徐卓邵的認知來說,這位主可不是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人。

「去。」徐卓邵果然毫不猶豫得說。

「帶雲彩去?」嚴思澤問,崔雲彩的身份要出席那家人的宴會實在有點敏感,而且徐卓邵這時候也有意隱瞞部分事實,讓嚴思澤有點搞不懂。

官司的勝算是真的,他們現在處於有利地位也是真的,可是對方的應對措施來的這樣快,快的讓他們有點反應不過來,卻是他們幾人都始料未及的。

「我還沒想好。」徐卓邵如實說。

老實說,徐卓邵在那麼長的商業生涯中,從未有過這樣猶豫的時刻,哪怕是以前曾經經歷過比這個還要嚴重的商業危機,徐卓邵都能做到果斷抉擇,在這分秒必爭,步步為營的商場,一個猶豫就是一個先機,他從不會讓先機流失。

但是事關她,他居然猶豫了。

他知道崔雲彩是一個怎樣好強的人,而且這件事關乎景辰,她絕對不會讓自己袖手旁觀,當初為了景辰她甚至選擇留在南京幫忙,足以讓他明白景辰對她的重要性,如果這件事情上瞞著她,她一定會生氣。

他沒有信心能瞞住她,因為她是重要的人,所以才會讓徐卓邵落到這個境地——隱瞞,做不到;讓她到充滿心機鬥爭的地方,他擔憂。

即便再強大也會擔心不能保她周全,那家人本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倘若讓他們明白崔雲彩的價值,肯定會加以利用,想到這點徐卓邵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看他愈發陰沉的臉色,嚴思澤嘆了一口氣:「你真是變了。」要是以前,做還是不做,他從不會理會其他人,但是如今,因為雲彩的態度,他竟然變得猶豫,變得隱忍。

這樣的變化,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通常喜歡一個人不是會想給她最好的嗎?景辰有難,崔顥首當其衝要負責人,這時候要把雲彩拉上位對你來說輕而易舉。」嚴思澤轉移話題,突然說起他十分感興趣的疑問。

徐卓邵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聞言他卻勾起唇角笑了:「她這樣子,去肩負起一個大企業嗎?」

「女企業家並不是沒有,而且每一個人都不是天生就適合做某一份工作的,毛絨樣品這件事就可以證明,雲彩並不是沒有能力。」

「這不是能不能做的問題,是合不合適的問題,以前我也有像你一樣的疑問——作為本應該繼承景辰的人,卻沒有作為景辰的最高人而活著,她難道不會甘心?可是和她相處之後我才明白,那不會是她想要的生活。」徐卓邵看著窗外,目光凝視著出現在視線中的人影,專注而深情,「她要的其實再簡單不過,一份簡單的工作,一份簡單的生活,她那麼容易滿足,讓我怎麼忍心讓她受累?」

她其實是一個真正的小女人,沒有很高的目標,也沒有什麼過分要求,她要的都是尋常人家所期盼的,甚至要求更加低,她適合被人寵著,簡簡單單得寵著,她需要一個能明白說出愛她的話,能為了她而下廚做飯、拖地洗衣的男人,有空的時候兩人可以在家裡看看書曬曬太陽,或者來一場簡單輕鬆的旅行,僅此而已。

這是大多數年輕女孩的夢,也是她的嚮往。

如此純粹,讓他想要滿足她,而不是單純得給予她物質上的東西。

給予一個女人自己認為最好的,徐卓邵最不屑做這樣的男人,他要做的,是可以給予自己女人她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男人。

崔雲彩在回去包廂的路上發現原來這家西餐廳的後花園是可以進入的,驚喜得推開小門走到庭院裡去,發現這是一個十分迷你的人工湖,周圍有白色欄杆還有一些籐椅,西洋風格十分濃厚,她一時之間被美麗的湖景吸引,忘記了時間。

卻不知道,在濃郁的樹葉背後,就是徐卓邵他們所在的包廂區,從他們房間裡往窗外看,能夠清楚地看到一處景色,每一個房間的景色都不相同,卻能欣賞到精緻的一角。

所以身臨其中的時候,崔雲彩壓根沒有意識到這裡就是自己從包廂往外看的那一處景色。

她入畫而不知,處在畫卷外的人卻沉溺畫面不能自拔。

嚴思澤看著徐卓邵那副模樣,知道他心底已經有了決定,只能嘆息一聲:「真沒想到,這年頭,情痴都能成情聖了。」

崔雲彩感嘆的時候,身後的小門被輕輕打開,半晌徐卓邵走到她身邊,陪她一起看著眼前的湖光十色。

「有個人工湖就是好。」崔雲彩感嘆道。

徐卓邵看了看她的表情,然後心底斟酌片刻,說:「你要在家裡鑿一個,也可以。」

他是真的認真考慮過這個可能性才說出這樣的話,崔雲彩也學著他的模樣仔細考慮了下,說:「的確呢,家裡後面庭院的位置應該可以鑿一個。」

「嗯。」徐卓邵揚眉,「所以呢,要做嗎?」

崔雲彩也學著他的模樣挑眉:「還是不要了吧,動靜太大我不喜歡。」

徐卓邵點點頭:「那好吧。」

她笑出來,然後把頭依偎在他胸前:「而且這樣的景色也是圖著新鮮才覺得好看,真正要弄起來就麻煩了,還要定期打理換水什麼的,做不來。」

「也對,我是絕對不會做的。」徐卓邵誠實得說。

兩人安靜得說著話,聊著家常,崔雲彩知道嚴思澤肯定是先回去了,也沒有多問,抱著他的腰就開始逛了起來,圍著不大不小的庭院四處觀察。

「累了,我們回去吧。」一圈之後崔雲彩揉了揉眼睛,就要往門口走去。

徐卓邵在那一瞬間拉住她。

「嗯?」崔雲彩回頭,疑惑得看著他。

徐卓邵從口袋裡拿出邀請函遞給她:「時間是三天後。」

崔雲彩打開信封一看,當眼睛看到邀請人的名字時愣了愣,驚訝得看著他。

「這不是……那家人嗎?」崔雲彩把邀請函放回信封裡,隱約明白了什麼似得,皺著眉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週前收到的邀請函,抱歉,沒有立刻告訴你。」他走上前一步,微微低頭,把她環在胸前,低聲說,「老實說,本來想過不告訴你,然後自己去的。」

她聞言,好不容易消化,這時沒好氣得問:「那你幹嘛要告訴我?」

「怕你生氣。」他老老實實得說了。

「我在生氣。」她推了推他,結果他紋絲不動。

「所以我在哄你。」徐卓邵抱著她的腰晃了晃,「你知道,我不喜歡帶你去那種地方。」

「可是我一定要去。」崔雲彩悶聲說。

「嗯,帶你去。」徐卓邵的聲音低低的,在這時帶著少有的溫柔,甚至還帶了些愉悅,「比起讓你待在我身後,我更願意和你並肩作戰,我的女人,足夠優秀。」

他這樣直白得誇她,讓她很高興,崔雲彩緊緊抱住他的腰,當做原諒了他:「我的男人也是,一定可以把那家人打得落花流水!」

她眼睛因為高興而亮亮的,看的他心癢難耐,啞聲道:「當然。」

對方標明「攜眷出席」,那肯定是早已知曉她的存在,借邀請函試探她的利用價值罷了。

可他就是要借此機會告訴那家人,告訴所有人,她之於他有多重要,她的利用價值,可不止是只用來牽制景辰而已。

所以在下了決定之後聽到她這番稱讚,他才有點情難自控,那證明她信賴而且依賴他,那麼他除了全力以赴,還有什麼能做?

為了三天後的宴會,徐卓邵特意找了一家熟識的成衣店給崔雲彩選了一身衣著,最簡潔的款式,雪白色的單肩魚尾擺長裙,當她穿著它走出試衣間的時候,連他都被驚豔。

她赤著腳來到全身鏡前,滿意得轉了一圈之後,他已經來到她身後,大手掌握住她那纖細的腰線,聽到她得意地說:「好看嗎?幸虧我最近吃的都是營養菜單,身材保持得還可以。」

「還可以再胖一點。」徐卓邵看著鏡中的她,她還沒化妝,可是素淨的臉卻也讓他看得移不開目光,「不過很美。」

「唔?難道不怕別的男人看上我?」她可是聽說那個人有幾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孫子的。

他凝視著鏡中的她,聞言,勾起唇角說:「不怕。」

那麼有信心?崔雲彩也笑了。

「我會告訴他們,你將會是我的妻子。」徐卓邵看到她怔愣的表情,被取悅一般低下頭,輕吻她的額頂,「要是徐卓邵的妻子這個身份不夠份量,那麼就用徐庭的女主人這個身份打招呼吧。」

「你在求婚嗎?」崔雲彩的眼睛有點濕,卻還是笑著問。

徐卓邵挑起一邊的眉:「怎麼會?只是通知你一下。」

這個男人!崔雲彩回過身去,踮起腳尖吻住他,下一秒就被他握住雙手放到胸前,他化被動為主動,深深回應她,臉染上微紅,可是動作卻毫不猶豫,渴望著,索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