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半,風雨毫無削減之勢,山裡的溫度愈發低了。
不知是雨水,還是低溫,言焓俊俏的臉龐看上去格外白皙,甚至隱有削瘦之感,唯獨一雙漆黑的眸子堅硬矍然。
甄暖想起,他們從昨天出門查一起失蹤案到現在又突發一起命案,在寒冷的氣候裡奔波了近16個小時;如何意志強撐,也難免顯露疲意。
她有些心疼此刻仍站在這裡高速思考的刑警同事們。
感慨只是一瞬.
甄暖思索起言焓的話,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農用車在暴雨夜行駛速度很慢,從進山到這裡,警車高速奔馳只需十分鐘;農用車卻可能要二三十分。
假如凶手離了山,算上凶手極速開車的十分鐘車程。從死者被拋屍到農用車在空空的路上撞到死者,很可能過去了三四十分鐘。
照現在的屍溫下降速度,至少下降18度左右。
言焓:「粗略心算,農用車撞上死者時,她的體溫在29上下。如果凶手離山卻沒與農用車碰面,拋屍時死者體溫至少在48度左右。甄暖。」
甄暖立刻抬頭,接話:「需要病理切片。但從破開處目測,死者的腦組織沒有經過高溫破壞。更可能的情況是農用車進山走了一段路後,凶手拋屍,然後和農用車行駛同向地離開。」
言焓看她一眼,很滿意她的參與和配合;他指了一下公路的上游:「所以,凶手就在那個方向。度假淡季,人少,偵查難度不會太高。」
有位刑警問:「如果司機說謊,是他拋屍然後毀容呢?」
「可能性不大,」言焓不經意地再次咳了聲,「我看過了,農用車上沒空調。」
甄暖一愣,沒想言焓這麼仔細。大家卻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她微微咬了一下唇,隊長嗓子不舒服麼,是不是凍壞了,要感冒了。
她懵懵地分心想著,忽然撞見言焓清銳的眼神,她嚇一跳,別過頭去。
言焓瞅她一眼,思路未斷:「通過交通攝像頭查農用車的行駛軌跡,應該可以排除他載著屍體行駛的嫌疑。」
眾人連連點頭。
言焓又道:「我剛說的是粗略的判斷,一切等回去計算查證後再確定。先這樣。」
他看看四周,所有人都凍得臉色慘白,死人一樣。
「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早……」他看一眼手錶,笑得稍稍無奈,「今早繼續。」
……
甄暖叮囑著同事把屍體包起來,裝袋時,她拉開死者領口,指著手臂上的粉紅色斑點:「小松你看,屍斑這麼明顯,死亡有段時間了。」
小松探頭看,提問:「老師,屍斑形成初期,移動屍體會讓原有屍斑消失,形成新的。但死者移到這裡不超過一小時,這屍斑是不是形成得太快了?」
「這也是我覺得可疑的地方。」甄暖道,「回去解剖,就什麼都知道了。」
小松點頭,又小聲問:「甄老師,我們可以找出這個無名女屍的真實身份嗎?」
甄暖沉吟半刻,信心十足道:「一定可以。」
通常來說,沒有犯罪記錄的人不會在警方的數據庫裡留下指紋和DNA信息,找不出死者身份,偵查幾乎就無法進行。
甄暖壓力很大,挑戰也大。
言焓站在一旁,看一眼屍袋,吩咐甄暖:「身份,時間,地點……盡快還原死亡過程。」
甄暖壓力更大,但也完全沒異議,大夥兒都累得和落水狗似的,三四個小時後還要繼續;她好歹昨晚早早休息了,可不能耽誤時間拖後腿。
案發地環境惡劣,遲一會兒都可能加大尋找線索的難度。
「我現在就回辦公室。」她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眼神用力而有精神,看得出鬥志昂揚,幹勁十足。
言焓瞧她片刻,唇角揚起一道彎兒。
她被那一分笑意半分興味弄得不太自在,懷疑是不是臉上有印子,搓了搓:「怎麼了?」
他笑笑,不答。
看得出,她對待這份工作的態度在轉變;從一開始的被動隨波到現在的主動融入。她應該能很好地接替鄭教授。
她卻心裡發毛,小聲問:「隊長,你笑什麼呀?」
他剛要開口,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癟了又鼓的頂棚終於支撐不住,繩子被風拔起。帆布失去依附,裹著鐵製的支架像斷線的風箏般垮塌撲蓋而下。
甄暖猶不知。只見言焓望著她身後,目中含驚,大步朝她衝來,她條件反射地往後躲,卻快不過他。
他猛地將她拉開,堪堪閃過劈下來的管架。
甄暖不領情,奮力掙脫他的手,不料來不及跑開,風之帆布如巨浪拍打兩人身上,她抵擋不住,一個趔趄撞進言焓懷裡。
他條件反射地護住她,將她摟過去。
一刻間,甄暖心跳像坐過山車。
她極怕和男人身體接觸,現在撞進他懷裡,她驚懼的程度不亞於摔進火坑。
她又羞又慌要掙脫,可鐵架交錯,帆布如蠶繭將兩人裹住。
狂風驟雨,無處附力,言焓竟也撐不住,和她一起被帆布纏成一團,倒在地上。
帆布唰啦一聲撕裂,蓄積其上的雨水瓢潑一樣倒在兩人頭上,沖淋進脖子。
徹骨的寒冷直抵心臟。
「啊!」甄暖被刺激得尖叫。
周圍的男人們七手八腳把兩人救出來。
「小貓兒,沒事吧?」「老大,沒事吧?」
「沒事。」言焓皺眉咬牙,吐出兩個字,指了指甄暖,示意先管她。
甄暖和落水的貓咪一樣縮成一團抖個不停,被一群人從帆布雨水裡拎出來。
「嘖嘖嘖,小貓兒要凍死啦,衣服呢!」老白團團轉,找雨傘給她撐著。
「來了來了。」譚哥拿了件大衣把甄暖一股腦兒地裹起來,她牙齒打顫,一句話說不出來,身板抖得要倒掉。
黑子也湊過來給她擋風,見她凍得呆呆傻傻了,問:「貓兒,沒事兒吧?」
頭一陣刺激勁兒過了,甄暖好歹平靜,顫顫地答:「沒,沒事。」
她衣服濕了,跟赤身抱著冰塊一樣;冷氣貼著皮膚往骨髓裡鑽,難受得想死。該死的雨水還在瘋狂拍打她的頭。
言焓臉也蒼白,好歹克制著,他眼神古怪而冷靜地看看甄暖,剛才要不是她跟反抗性騷擾一樣鬼掙鬼扎,兩人早跑出來了。
隊伍準備撤離。
由於偵查員們已離開,車輛不夠。大家七零八落算了一下路線。
言焓和甄暖都要先回家再回辦公室,順路到了一起。
……
回去的路上,言焓車速很快,空調的暖氣也漸漸上來,可甄暖真凍慘了。車內升溫,她反而更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突突往外冒冷氣。
渾身冰透。
她縮在座位上,牙齒乒乒乓乓直打架,一刻也消停不了。
「先送你回家。」
「別。」她顫顫地,咯吱咯吱道,「順路,先去你家,然後我家,最後辦公室。不然,繞來繞去,浪費時間。」
聲音斷斷續續又細又弱,像鬼魂在說話。
言焓抬眸,瞥見車內鏡裡她濕漉漉的頭髮和蒼白如紙的臉頰。
他手指微屈,叩叩她的手背,想探她的體溫;可甄暖手唰地一下縮回去。
「怎麼?」他側眸看她。
她微微尷尬:「我沒事,和你差不多。」
……
言焓還是先去了甄暖家。
甄暖看言焓也渾身濕透,面色慘白,他在外奔波那麼久,凍得比她更甚,道:「要不去我家換身乾淨衣服吧。有男人的衣服。和你身形差不多。」
言焓沉默一會,同意了。
甄暖的公寓乾淨而溫馨,橘色沙發,藍色照片牆,白色餐桌,紅色地毯;顏色很多,卻搭配得宜,看上去燦爛又生機盎然。
言焓身上還滴著水,便站在一旁。
「坐下來也沒關係。」甄暖說著,很快給他和自己倒了熱茶。她一股腦灌下去一大杯,好歹覺得體內暖了一些;
言焓握著杯子喝水,深邃的眼睛透過玻璃杯邊緣看她,眼裡有星點滑稽的笑意。
「怎麼了?」
他笑:「你剛才喝水咕噥咕噥,像一頭牛。」
「……」
甄暖癟癟嘴,轉身去小房間。
很快,她抱一大套衣服出來,風衣毛衣,襯衫褲子,甚至有條內褲;
她眼神無處放,指指內褲,輕聲說:「那是新買的,還沒過水,你將就一下。洗手間在那邊,先熱水沖沖,會舒服些。」
言焓道了聲謝。
他很快衝洗完,換了衣服出來。
客廳裡很安靜,只有甄暖臥室洗手間裡唰唰的流水聲。
照片牆上是沈弋與甄暖的合影。大多是多年前的照片,兩人比較親密,貼得緊緊的,時常接吻。那時的甄暖看上去並不柔軟,小小年紀,眼裡就有種冷漠洞悉的東西。
隨後時間大跨越到最近,只有一張照片。這時的兩人反而規矩,只是靠一下肩膀。
沈弋相較年少時相貌沒太大變化,但甄暖明顯漂亮了許多。
言焓眸光漸漸散開,思緒不知飄去了哪兒。他想抽菸了。習慣性地往兜裡摸,什麼也沒有。
突然,浴室裡連續幾聲重重的撞擊,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沉悶。
言焓走去臥室門口,敲了敲:「甄暖?」
沒人回應。
「甄暖?」他緩緩推開,臥室溫馨而溫暖,亮著橘黃色的床前燈,米色的被套上盛開著紅玫瑰。
一隻巨大的哆啦A夢站在小沙發上,旁邊擠著一群憤怒的小鳥。
言焓走到浴室邊敲了敲:「甄暖,沒事吧?」
裡面亮著燈,沒有水聲,也沒有聲音。
他皺了眉,再度叩門:「甄暖!」
朦朧的磨砂玻璃對面傳來一絲極其痛苦的哭聲:「隊長,你進來一下好不好?」
……
言焓推門進去,甄暖穿著白色浴袍,非常痛苦地蜷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揪著膝蓋,全身都在顫。
她抬起頭,額頭上大片紅痕。剛才的聲響是她撞頭捶膝蓋發出的。
她臉色煞白,頭髮濕漉漉貼著臉頰,不知是水是汗,整個人像是從漂白池子裡撈起來的。
他瞬間斂起眼瞳,目光陰鷙,過去一把拎起她的肩膀:「你吸毒了?」
甄暖被他晃得揚起頭,眼神迷茫卻有種病態的清亮:「啊?吸毒有這麼痛嗎?」
言焓愣了愣,掃她一眼,細細看不太像發毒癮,聲音緩和少許:「哪裡痛?」
「哪裡都痛。骨頭,到處的骨頭。」噬心般的疼痛讓她幾乎卸下一切防備偽裝,她竭力克制著,看上去風平浪靜,可一張口眼淚就流下來,「很冷,很濕,你……你幫我拿一下藥。」
「哪裡?」
「床頭第二層抽屜。」
……
言焓找到一堆貼片藥膏,發現她疑似有重度遺傳風濕?但……是不是太嚴重了?
安靜的浴室好似繃斷一根弦,傳來猛烈的擊打聲。
他跑回去,女孩滾成一團,瘋了般捶打著腿骨和腦袋。
「甄暖!」
言焓掐住她的雙手反扣到她身後,她被困在他懷裡無法動彈,可骨頭裡又癢又痛像有幾萬隻螞蟻在啃。
她終於強忍不住,崩潰地嗚嗚哭起來,她全身都在扭,在掙扎,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她沒意識到自己在他懷裡在他身體上磨蹭,簡直是撩火;
言焓狠狠一愣,沒想到這種時刻他竟……他狼狽地把她揪開,拉開和她的距離:「你忍一下。我幫你貼藥。」
一陣劇痛過後,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身體猛烈地顫,人卻不發瘋亂動了,唯獨一雙眼睛因為病態,極其筆直地盯著他,像要在他身上鑿出洞來。
言焓沒時間管她此刻詭異的眼神,他給她膝蓋小腿上貼了舒緩貼片,又給她手臂手肘貼上。
他繃著臉,似乎情緒不好,冷不丁問:「你怎麼過體檢的?」
這個時候還記得分析,果然是他。
她有氣無力地別過頭去,低聲咕噥:「我畫勾勾的時候撒謊了。」末了,弱弱加一句,「你不要舉報我。」
言焓沒答,揚揚手中的貼片膏藥:「頭上要貼嗎?」
他的玩笑,她沒心思應付;
她癟癟嘴,很委屈,又扭頭看他,哀哀地問:「你會舉報我的吧?」
「你的體質不適合這份工作。」
「不會啊,今天是意外。發一陣很快就好了。」她眼巴巴地表態,「真的很快就好,再等幾分鐘,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工作……」
話沒完,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想用眼淚收買我?」他俊眉微挑,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
「不是,」她抹著眼淚,趕緊笑笑,「只是真的好痛。」
分明嘴在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淚汪汪望著他,心裡想堅強,可淚水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他忽然有些心軟,蹲去她腿邊,隔著浴袍給她揉小腿骨揉膝蓋。
她愣了愣,想縮回去,可他的按摩讓她覺得瞬間緩解。不知為何,她終究沒有拒絕他,如釋重負般地嗚了一聲。
洗手間裡安安靜靜的。
「現在好些了嗎?」他問。
她含著眼淚:「謝謝你。」
言焓笑一聲:「我佔你便宜,你還謝我。」
甄暖臉微紅,想了想,又勉強笑:「boss幫人按摩,別人求都求不來。」她想努力習慣他的玩笑和不正經。
「這麼配合我,想要什麼?」
「隊長,你不要舉報我。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他眯了眼:「哦?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她低下頭,揪著浴袍上的毛毛。
言焓沒應答,半晌後,聲音低了點兒:「冬天過得很辛苦吧?」
她簡短而咕咕地「嗯」一聲,不是會拿傷痛大做文章的人:「你怎麼知道按摩揉揉會減緩疼痛?」
「家裡的狗滿地打滾撒野時,揉揉就好了。」
甄暖「……」
他低著頭沒看她,但她看到他俊俏的側臉上笑出了白白的牙齒。
「你養狗?」
「不養,我不喜歡動物。」言焓扭頭看她,「你一直都這麼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
甄暖吶吶道:「我覺得,你說的話很容易讓人相信啊。」
言焓看她半晌,目光研判,似乎要看她是否說謊,最後淡笑一聲,沒言語了。
「還疼嗎?」
她見他那麼賣力,不太好意思地嗯一聲:「還疼呢,不過也舒服一點兒了。」又低低弱弱地問,「你……可不可以再用力一點。」
言焓瞧她一眼,眼神微妙,但手上的力道卻是加重了。
她嗷一聲呻.吟:「嗚,不要那麼用力,很痛啊。」眼裡泛水光,「你還是輕一點兒。」
他停下,側眸看她,想提醒她不要那麼說話,但最終只是要笑不笑地摸了摸鼻子,繼續揉。
甄暖懵懵的,總覺他的笑不懷好意,可也琢磨不出哪裡不對。
她只覺得他終於找到合適的力度,又或者藥效開始起作用,身體裡磨人的癢痛終於潮退下去。
「終於不那麼又痛又癢了。」
但她很快察覺浴室門口出現了一道影子,高高瘦瘦的,一雙沉黑的眼睛筆直望著她。
她頓時驚了一跳,慌地撇開言焓的手,從地上跳起來。動作太猛,睡袍鬆開,差點露出白白的半邊胸脯。
她忙不迭捂緊袍子:「沈弋,你怎麼這時候過來?」話完發覺不對,像被抓包一樣。
她腦子發炸,想解釋,可沈弋臉色並無不妥,只是略帶戒備地把言焓掃了一眼,他穿著他的衣物。
天生說話慢的甄暖頭一次語速飛快:「出了案子。我們被淋濕了,還要回去加班所以來換衣服。剛好你的衣服在這裡麼,就借他了。不然會凍壞的,還有好多工作呢。我的腿發疼,他幫忙摁一下。你,你別誤會。」
言焓看甄暖緊張得顛三倒四的樣子,沒有笑意地勾了下唇角。
「我沒誤會。」沈弋表情波瀾不興,看甄暖,「骨頭又疼了?」
「唔。」她點點頭,「現在好了。……我去換衣服,你倒杯茶招呼客人哦。」
「好。」沈弋順從地答應,因她讓他以「主人」的方式招呼「客人」。
他拍拍她的背:「去吧。」
……
換衣服時,甄暖奇怪。沈弋很信任她,且有絕對的自信,但不知為何,今天他不太對,有些緊張和防備。
這時,外邊突然猛地一響,彷彿茶几推移,又彷彿拳頭的聲音。
甄暖嚇一大跳,可衣服才穿到一半。
她尖叫:「言焓,沈弋右手廢了,你別欺負他;沈弋,言焓今天生病,你也別揍他。」
聲音瞬間沒了。
她心急火燎穿了衣服跑出去,懷疑剛才是幻聽,
茶几沙發整整齊齊,言焓和沈弋端正筆直坐在沙發上,手法一致地抬著水杯喝水,眼神一致地打量她,感到費解的樣子。
言焓先笑了笑,問:「我哪裡生病了,就因為剛才咳了幾下?」
「……」甄暖傻了眼,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
他放下水杯,起身:「我去樓下等你。」
沈弋表情風波不動。
待他走了,甄暖解釋:「有謀殺案,死者身份還不知道,要加班。」
「嗯。」
「剛才你……你們打架了?」
沈弋沒答,去拿吹風機:「頭髮吹一下,別感冒。」
吹風機呼啦啦地吹,他長長的手指梳理她的頭髮。
一直等到快吹乾,她問:
「沈弋?」
「嗯?」
「言焓就是和你有仇的警察?」
「是。」他回答簡略,似乎心思都在給她吹頭髮上。
長髮飄來飄去,她在熱風下縮了縮脖子:
「什麼事啊?」
「他認為我殺了他戀人,好像叫夏時。」
「怎麼會?」
「她死的那天,我見過她。」
甄暖心裡一咯登:「你知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