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看守的病房外,小護士輕聲和言焓交待:「言隊長,甄小姐身體很虛弱,又一直睡不著覺,剛剛她才睡下,你進去了可別弄醒她,讓她休息一下吧。」
他微微頷首,神情寂定:「謝謝。」
小護士走了,言焓問守在病房門口的保鏢隊長:「怎麼樣?」
「沒有出現問題。進出的醫生和護士都嚴格檢查,您放心,沒人可以把她帶出這個病房,更沒人可以用甄小姐威脅您。」
「紀法拉那兒?」
「也沒問題。」
「好。開門吧。」
他打開門鎖,言焓進去關上門。
病房裡安安靜靜的,暖氣很足;有一點陽光灑進來,透過白紗簾,溫暖而朦朧。
甄暖躺在病床上沉睡,臉頰蒼白,沒有血色。
她看上去虛弱極了。
只是看她一眼,他早已痛得麻木的心就再次抽疼起來。
他欺身想吻她,貼近她的唇,將落下,卻不敢,怕吵醒她;怕她見了他受刺激,怕她眼中的驚恐排斥和牴觸,更怕自己會疼得失去知覺。
可她的眼她的臉她的唇近在尺咫,他的身體瘋了般叫囂著想吻她。
他真想親親她啊。
他緊張而忐忑的呼吸落在她臉上,她沉靜睡著,似毫無察覺。
他隔著空氣,嗅她的氣息,「吻」她光潔的額頭,「吻」她垂簾的眼睛,「吻」她小巧的鼻子,柔軟的臉頰和嘴唇。
他挨在她唇邊,不落下,她睡著,沒有醒來。
見她的手露在外邊,他猶豫再三,想握一握。他碰上她的手,她沒動靜,任他握著,她閉著眼睛,安靜極了。
他猜想她應該睡著了,不然她或許會掙他的手。
他垂眸看掌心,她的手小小的,很柔軟。但手心其實有極淺的難以察覺的疤痕。和她親密之後,他發現她身上也有,類似於燙傷燒傷治癒後如何整形也總留有瑕疵的疤痕。
他早該猜到她當年做了什麼。
「我……」他嗓子哽了,眼眶也紅了,「我再來看你。」
他低頭,吻住她的耳垂;她的眼睫極輕地抖了一下,臉卻沒躲。
他稍稍一愣,摸見她的枕頭濕了。
……
譽城公安,c-lab大樓。
痕檢實驗室裡,關小瑜給言焓匯報情況:
「言隊,我們走訪了多家五金店修理店,收集了不少電焊機和切割機生成的小金屬粒,但沒有一個的元素成分和含量與我們發現的相同。」
「和我料想的一樣,」言焓說,「我猜,他不是從某家店舖前經過時不小心蹭到;而是自己買了電焊切割的機器。」
「可他用電焊和切割機幹什麼?」
言焓沒答,問:「秦姝收到炸彈那天,我讓你檢查快遞員摩托車車轍。那天下雪,地面的泥土不會和車轍裡原有的東西混淆。」
「我們把車轍裡的泥巴全部收集分析了。和附近幾個地方的土壤、樹葉、花粉、昆蟲作對比後……」關小瑜遞給他一張圖,「摩托車來這之前的行駛路線圖。」
摩托車到過白水河邊(碾到白鷗羽毛),音樂廣場(野櫻花瓣),海陽公園(紅梅花粉),367藝術區(紅砂土),陽明垃圾場(堅硬泥土)等等。
「幹得不錯。」他認真看完,淡淡一笑,「小瑜,你早就可以獨當一面。做什麼事,我交代一分,你做出十分,也……讓我揪不出錯了。」
關小瑜抬頭,看著言焓英俊卻消瘦的臉,心酸。他看上去和往常一樣,即使在忙得輪軸轉的日子,也乾乾淨淨,把自己收拾得風雅倜儻。
頭髮、臉龐、襯衣、風衣、褲子、鞋子都是潔淨的。
他也和往常一樣笑容閒散,可關小瑜看得難過。
她不想氣氛感傷,努力微笑:「不止是我,大家都這樣啊。言隊,這些年就是因為你太嚴厲,才讓隊裡的每個人都變得那麼厲害。」
他笑:「以後不用叫言隊了,直接叫言焓就行。」
關小瑜聽他這麼說,眼睛紅了。
他申請了辭職。走程式來,正式批准文書未下發前仍要繼續工作,不得離崗;但他的一句「太累了」,讓尚局給了一個人情,准他放鬆;只要盡快把手頭工作轉交給接班人。
「以後譚哥帶著你們,我放心。只是r的案子沒完。我這些年,算是虎頭蛇尾。」
關小瑜忙道:「雖然血樣出了問題,不能給紀琛定罪。但我們都知道他是tutor,盯得很緊,他不會再有機會殺人。還有金屬粒和車轍,這些線索我們會一直追下去,譚哥……譚隊說了,我們一定會抓到他的把柄。」
「我知道。」言焓說,把地圖遞給她,「謝謝。」
關小瑜別過頭去,鼻子酸了。
……
言焓回到辦公大樓,和譚哥一起看關在審訊室裡的林畫眉。
他問:「她怎麼樣?」
「不說話,也不承認。」
玻璃對面的審訊室裡,林畫眉一身白大褂,妝容淡淡,表情平靜從容。
紀琛的血樣出問題後,局裡徹查了此事。可進出證物間和生物實驗室的都是內部人員。面對日常相處的同事,隊裡的人不敢輕易下結論。
但在言焓的提示下,譚哥很快查出污染紀琛血樣的人是林畫眉。
「我想和她談談。」言焓說。
譚隊一時改不了口:「言隊,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麼?」
「你似乎在這之前就懷疑林畫眉老師,為什麼……」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所有的懷疑都可能在一瞬間被推翻。」
的確如此。
譚隊這些年就常遇到看上去嫌疑重重到頭來所有嫌疑都是假像的情況。嫌疑人是同事,更要謹慎。
言焓走了一步,忽然問:「你想找到確鑿的證據,徹底消滅t計畫的頭目,讓這些人被判死刑嗎?」
譚隊一愣。
……
小會議室裡沒開暖氣,有點冷。
言焓關上門,對屋內的人說:「這裡沒有監聽和監控設備。」
林畫眉轉頭望窗外:「你們說我往血樣裡添了東西,我不否認。其餘的,我沒有任何可說。」
她一臉不願多談的表情,言焓偏問:
「幫他的原因?」
「他殺的人都是害我女兒的仇人,我當然幫他。」
「王子軒也是?」
「相似的厭惡。」
「幫他沒有別的原因?」
「沒有。」
「他為什麼替白果報仇?」
「不知道。」
「是否是白果的父親指使?」
「不知道。」
「白果的父親是不是t計畫裡原來的tutor?」
「不知道。」
「白果的父親只是一個幌子?」
「不知道。」
「林老師,你在c-lab裡德高望重。現在對你最失望的,莫過於你的下屬關小瑜。」
林畫眉不吭聲,過了半刻,冷漠道:「破壞證據的事,你們要處置就處置吧,別的就不用問了。」
「暫時不會處置你,」言焓走過來,說,「我要留著你抓藍千陽。」
林畫眉的眉心極其輕微地顫了一下,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看過千陽在審訊室的視頻,他的律師查看警方提供的證據時,他也看到了。律師發現漏洞,他並沒有寬慰。他知道是你幹的,但他不確定警方是否會查出來。他暫時無法聯繫你,可等他獨自一人,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聯繫上你。如果聯繫不到……」
林畫眉很平靜:「或許吧,畢竟是為我女兒報仇,他猜到我幫他,可能想問問我的情況。」
「王子軒躲在鄭家,不看火災現場照片的人不可能猜到,是內部洩密;我讓秦姝恢復『千陽』被焚屍體的臉,也是內部人通知tutor,怕他暴露;
秦姝寄禮物的事沒和任何人提過,她電腦裡也沒有登錄禮品網站的記錄,唯獨在三個月前接到店家的電話,是一個星期四的下午兩點五十。c-lab每星期四下午三點例會,據我所知,林老師和秦姝總是最早到。你肯定聽到了。
前天我問你是否知道鄭教授和紀霆的恩怨,你說白果鬧著在新年雪夜看煙花,遇到他們。可那幾年的新年夜,譽城沒有下雪。」
她面不改色:「這都不是證據。」
說著,她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她自己的!
可手機被言焓握在手裡,螢幕上清晰地顯示著一個字「藍」。林畫眉抿了一下唇,不動聲色,言焓也不掛斷,任由鈴聲折磨林畫眉的神經。
「的確。王子軒的行蹤,秦姝的素描還原,只能證明有內鬼;寄禮物的事,別人也可能聽到;新年夜下雪,記錯或口誤。這都不是證據。
監控拍到你進了生物實驗室,到放置血樣的台邊,身體擋住視線。這也不是證據,你是c-lab的主任,查看一下很正常。」
言焓說,
「但你在藥劑室取防凝劑的時候,出了破綻。」
鈴聲停了,房間裡忽然靜得詭異。
林畫眉不做聲。
防凝劑的盒子上貼了膠帶,戴著手套不可能撕下來,她只能脫手套。她當然知道膠帶會留指紋,走時扯了膠帶。
她急著去生物實驗室,把膠帶扔進垃圾簍,沒來得及返回去銷毀,就被譚哥攔了。只怕現在已經被找到。
到了此刻,她忽然想起,為方便取東西,藥劑室裡從來不會貼那麼繁複而緊貼的膠帶。
他……
言焓眼瞳漆黑,冷靜而冷酷,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她。
她背脊生寒:「你……你料到我會……不,你懷疑我,但沒有證據,所以就……」
「林老師,如果你沒有做,我會為我對您的疑心而歉疚,愧疚我這些年來已不會相信任何人。但謝謝你,我懷疑對了。」
他說,「現在,我們是敵人。」
這些年,林畫眉很清楚言焓的能力,她看著這個年輕人成長,殺伐果決,警敏銳利;外熱內冷,貌慈心狠;像一把沁了冰的刀。
當刀刃面對自己,她才意識到那道寒光有多冷冽。
「恭喜你把我揪出來。只是,把我揪出來的同時,也不小心放走了你們眼中『罪大惡極』的tutor。你賭贏了一小點,輸了一大片。這筆賬,你虧了。」
「不虧。」言焓奇怪地勾起唇角,「因為沈弋死不瞑目。而我,要讓他闔上眼睛。
沈弋十年的信念,揪出當年的tutor,然後,報仇。這世上,恐怕只有我理解他那種信念有多強烈。我欠他的,不完成他的遺志,我到了地下,沒臉見他。」
「你認為我是曾經的tutor。但你沒有辦法證明。」
「不用證明,我確定就行。」言焓一字一句,「已經確定,剩下的,就只有償命。」
「確定?你又如何確定?」
「秦副院長描述聶婷婷殺死白果時,說了這麼句話,『借她的手,別說警方,就連內部的其他人也看不出蹊蹺。』」
林畫眉臉一白。
而言焓特意在她面前玩弄那部手機,叫她的神經狠狠繃成了弦。
「他說漏嘴了。為什麼要讓內部其他人也看不出蹊蹺?因為,白果是內部某個人的女兒。
秦副院長還說過一句話,你們一個個以為可以為t計畫犧牲所有,到頭來,一個個對他人下狠手,卻捨不得自己心裡的情感。結果導致t計畫名存實亡,四分五裂。
秦副院長,他對『稀有』的實驗物件聶婷婷下手,卻因甄暖的死而不能釋懷,和昔日同伴決裂;
鄭容,能對聽到秘密的白果下手,對苗苗的愛卻讓他漸漸想回歸家庭生活,放手t計畫;
你,能對叛逃的甄暖下手,卻因小女兒留在村莊裡被小分隊『射殺』而……」
「你搞錯順序。是他們先害了我孩子!」她忍怒說完,看見言焓眼中洞悉的光,驟然明白中了他的套。她風波不驚地圓回來,「那個tutor或許是白果的父親呢?」
言焓沒有笑意地笑笑:「白果有個雙胞胎。t計畫當年從村莊轉移時,無意間把你的小女兒落在那裡。他們要借銀劍行動剿滅那個小村清除痕跡,其他管理員為了大局,不可能取消行動或返回救人,你發現時已來不及。這成了你和鄭容秦副院長之間的裂痕。你對t計畫科學實驗的信仰開始動搖,一年後,白果的死更讓你受打擊。
這些年來,鄭教授的重心從t計畫轉到生活,t計畫沒落了。你利用戴青的激進,表面想和他重振t計畫,實際卻只想查白果和另一個小女兒的事。
你對t計畫的憎恨,以及你在t計畫的地位和資源,讓新的tutor也就是千陽和你聯手了,他幫你查到白果的死不是意外,而另一個小女兒還活著。於是,復仇和找人行動同時開始。」
林畫眉無所謂地一笑,內心卻漸漸焦灼。言焓總在晃她的手機,而鈴聲響一次之後就沒打來了,為什麼?
她忍住心浮氣躁:「與其在這裡做沒有根據的推測,浪費時間,不如去抓人。」
「林老師,當年沈弋不知道甄暖遇害,綁走阿時的那晚,他騙了組員,把甄暖藏在瀝青罐子旁。他中途發現戒指不見了,提早返回廠裡,結果剛好看見阿時跳下去,很快發生爆炸。
沈弋沒看見千陽的臉,卻聽到了阿時的話。其中有一句『是你?』
阿時不認識千陽,說明當時現場還有一個人。她不認識和我工作有關的任何人,只有一次白果生病,你知道她在醫院實習,托我讓她推薦醫生。她還在專門在醫院等你。」
言焓眼睛微微濕潤,很快冷寂,
「那天你們去殺呂冰,殺她是因為她剛好在現場,你們為了滅口。可林老師,你一定不知道,她之所以出現在那裡,是因為她發現白果的死亡太蹊蹺,她向秦醫生提議報警,結果……」
林畫眉眼裡劃過一絲震驚,很快消逝。
言焓看在眼裡:「林老師,你這些年過得很苦吧,那是因為……你活該啊。」
「況且,您不用擔心我浪費了時間抓人。」言焓說,「你在我手上,千陽就跑不遠;你小女兒在我手上,你就跑不了。」
林畫眉臉一抽:「紀法拉真在你那裡?」
「看來你終於承認了。」言焓說。
林畫眉一怔。
千陽和她查到當年村莊裡少了一個人,正是她的孩子,白果的妹妹。可孩子下落未知,生死不明。很久後又查到言焓救走過一個小女孩。
但小女孩的下落也是前幾天才從沈弋口中得知,可得到消息的同時,紀法拉突然憑空消失。
在密室裡,沈弋攔截了密碼傳輸器;言焓出密室後很快意識到紀法拉的意義;等千陽對沈弋下手問出名字時,紀法拉再次行蹤不明了。
「她在哪裡?她好不好?」林畫眉直到這一刻,臉上才露出隱隱激動。
言焓不答,俊秀的臉龐看上去平靜從容,實則冷酷到極致。
「林老師,法拉雖然是被紀家收養,但紀琛非常寵她。兄妹倆很親。如果她知道你們為了掩蓋身份,殺了她哥哥,她會原諒你嗎?」
林畫眉在短暫的失控後,理智認識到這個男人不會回答關於紀法拉的任何問題。
她冷靜道:「你可以用紀法拉要脅我,卻無法用我要脅千陽。」
「我不這麼認為。」話未落,言焓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沖林畫眉笑,「果然。」
林畫眉被他的笑容弄得心驚。
他接起來放到耳邊,眼睛盯著林畫眉。
「千陽。」
「……」
「雖然你防備我錄音,說得很隱晦,但你的意思是,放了她和紀法拉,你從此不再殺人。……果然是你的性格,威脅都很有底氣。」他特意唸給林畫眉聽,嘴角帶著笑。
「……」
「我的意思當然是拒絕。」
「……」
而一旁的林畫眉不知為何忍不住了,突然開口:「你不要再找千陽了,是我設計這一切,是我教唆他。我可以把密室還有tutor所有案件的細節都如實招供。」
言焓拿著手機,盯著林畫眉,涼笑不做聲。
「真的是我。」林畫眉一咬牙,把所有的罪行都一五一十詳細說了。
言焓等她說完,對著電話道:「譚隊,記錄好了沒?」
不是千陽打來的?
林畫眉驚愕。那剛才打給她手機的電話?
言焓:「我把譚隊的電話名字換成了你存儲藍千陽的名字。不然,時間怎麼會那麼湊巧?」
林畫眉陣陣發寒:「你……」
「不過林老師,千陽已經打過你手機,我沒接;而後,在我找你前,他聯繫了我。」他笑容盡失,眼睛如黑洞,「但我告訴他說『你,還有林畫眉,都必須死。』」
他冷眼看著,後者臉色微白。她知道言焓那話是認真的。
「林老師,有件事我很好奇。」
她額頭冒汗,這個男人敏銳聰明又陰狠毒辣的勁兒讓她如芒在背。
「你是t計畫的創始人之一tutor,千陽最近弄出來的那個正義之師tutor只是打著『正義』的幌子,順帶借你在t計畫的代號,攪亂警方視線。表面上看,他應該被你控制,被你主導;從年齡、閱歷、地位來說,都應如此。
可為什麼,你反而臣服於他?」
她幾乎崩潰:「我剛才和你說了。是我在控制他。一切都是我操控的……」
言焓打斷:「千陽小時候被你選中當接班人,但你們觀念不同,他和t計畫和你徹底斷絕關係,在銀劍行動後甚至與t計畫為敵,偏偏這時你有反叛想法,兩人重逢,觀念也重逢。」
他瞟一眼她手腕上的石頭珠子手鏈,插了句閒話:「做實驗不方便,林老師這些年卻一直戴著這個手鏈。看樣式,是曾經的小孩子送的。」
林畫眉臉色煞白。
「你們結成同盟。他有勇有謀,聰明冷靜,策劃執行控制操作能力皆強。他查出白果死去的真相,搜尋紀法拉的下落,你越來越依賴他。這麼多年……
你愛上他了吧?」
「你……」林畫眉憤怒得面孔扭曲,想要駁斥;
「愛上了。」言焓打斷,「千陽對你的感情,我不清楚。但以我對他的瞭解,僅憑年少的恩情和長時間戰友般的同行,他也不會放著你不管。更何況,他視我為對手,一定會來。」
「你以為我會配合……」
言焓瞟一眼她的手腕,奇異地笑了:「只憑一個我不接的電話,千陽就確定你被禁足,為什麼?」
林畫眉狠狠一愣,這個男人是個魔鬼!她慌得撲向窗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