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甜言蜜語說得好聽,傅容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往心裡去。元宵佳節啊,一家團圓的時候,就算徐晉對她有點喜歡,也不可能為了她放棄在皇上面前獻慇勤的機會,八成又出來辦什麼案子,順便拐過來看看她。
真當她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嗎?
懶得拆穿他,傅容瞅瞅內室門口,再看看眼裡欲.望未能盡褪的男人,咬咬唇,垂眸催道:「見也見了,王爺快點走吧,被我的丫鬟聽到動靜,我唯有以死殉節。」
若是白日,她肯定要把那枚龍紋玉珮找出來還他,但此刻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絕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她剛剛又露出了腿腳,傅容記得清清楚楚,徐晉最愛她的腿,那時候總喜歡扛著她腿折騰。
芙蓉帳裡,美人青絲散亂枕於枕上,臉上因方纔的古怪動作艷若海棠,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紅紅的唇緊緊抿著,怎麼看都是羞惱交加,還有幾分惶恐懼怕。徐晉強忍著伸手去摸她腿的衝動,柔聲道:「放心,她吸了點安神香,睡得沉,不會聽到的。」
又是這種手段!
傅容忍不住諷他:「這安神香可真是好東西,既能抹到針上暗算我哥哥,又能迷.暈我的丫鬟,王爺何不直接用在我身上?」
徐晉一點都沒有做錯事的心虛,笑著看她冷言冷語的樣子,雖是生氣,整個人裹在被子裡動也不敢動,反而像是在撒嬌。又想到她今晚對齊策愛搭不理的,對徐晏更是沒有正眼瞧過,分明是因為惦記他的緣故,心情就更好了。
心情一好,哄人的話便信口拈來,「還生我氣呢?上次是情非得已,那會兒咱們不熟,今晚不是怕她嚷嚷出去嗎?至於你,我巴不得你醒著好好陪我說會兒話,又怎會給你吸那種東西?」
他要娶她為王妃,妻者,齊也,是要敬重的,成親前小打小鬧是情.趣,真草率要了她,她定要惱死。若是妾室,倒不用如此處心積慮,只管自己快活便可。
這話說的,就算明知道是假的,聽著也舒服。
傅容抬眼瞧他,被窩裡小手悄悄摸摸身上睡衣,念頭一轉,放柔了語氣,「既然王爺想說話,那可否先到堂屋坐坐,容我起來收拾收拾?這樣狼狽,實在愧於見人。」攆不走,只好打起精神應付。
徐晉就喜歡看她躺著,馬上道:「不用不用,你躺著好了,剛剛我看你出了一身汗,起來穿衣,折騰出病怎麼辦?我……」
剛想關心一下她的身體,卻見床上美人冷了臉,看他眼神跟刀子似的,徐晉不禁頓住。
傅容趁機斥道:「王爺做得出來夜闖閨房的事,我卻沒法如此與王爺說話,王爺若只想看我,乾脆也弄暈我,免了我心中羞愧惱怒。」
徐晉見她如此剛烈,不知該喜該惱,但他真的想跟她平心靜氣說會兒話,便起身道:「好,那你簡單收拾收拾,不必再折騰頭飾了,一會兒還要睡下。」
傅容沒應聲,看著門口等他離開。
徐晉戀戀不捨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眼看他出了內室,傅容慢慢掀開被子,躡手躡腳走到門前,等了會兒,悄悄挑起簾子。才挑開一點,就見底下男人的靴子飛快閃開了,對面隱約有急退的動靜。傅容撇撇嘴,將兩扇門板合併,落了拴。
想到男人進來時悄無聲息,傅容摩挲兩下門栓中間,又搬了把椅子擋在前頭,如此只要徐晉想推開門偷窺,她肯定能聽到動靜。
做好準備,傅容這才選了身家常衣衫穿好,長髮簡簡單單綰個髻,除了束髮的玉簪,沒多戴任何首飾。照照鏡子,確保沒有失禮的地方,傅容走到箱籠前,將那個小木匣翻了出來。
她低頭看著手中木匣,面現沉思。
如何讓他心甘情願收回玉珮呢?
~
徐晉再次踏進小姑娘閨房時,已是一刻鐘之後。
其實在外面等著的時候,徐晉感覺挺新鮮的,有種私會的興奮。這種私會不是說他單方面溜進來,而是她也在等他,並且在為了見他而打扮。女為悅己者容,時間越長,說明她打扮得越精心,他就越期待。
只是聽她搬走椅子,徐晉佯裝平靜地走過去,卻見她一身尋尋常常的扮相。小姑娘人美,就是穿粗布衣裳也照樣好看,可,跟她出去賞燈時的艷光四射相比,此時就太敷衍了。
徐晉不解地看著她。
傅容沒看他,開門後轉身,走到遠離燈光的桌案前,自己坐左,請徐晉坐對面。
她坐姿端正,儼然名門貴女風範,徐晉緩步走過去,落座時忽的懂了。
她真精心打扮,豈不表明了對他有意?這姑娘最會裝,現在又正是需要矜持的時候……
「王爺來此,到底有何話想與我說?」傅容率先開口,面容冷靜。
徐晉是來看她的,看她病有沒有好利索,也是來關心她的,讓她早點喜歡上他。
這樣的情.話,她若嬌嬌地躺在床上,或是像在她哥哥面前那般柔柔地笑,又或是眼中含淚委屈可憐,徐晉都能說出口,偏她一本正經,與他隔桌而坐,徐晉就放不下.身段了。
目光從斜對面的床幃掃過,徐晉慢慢道:「上次分別時,我說過有機會就過來見你,如今已經四月有餘,再不來,怕你誤會我當時只是隨口說說。倒是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傅容等的就是這句話,看徐晉一眼,歎道:「年後病了一場,王爺早來幾日,怕是會嚇到。」
「什麼病這麼嚴重,可好利索了?」徐晉早就對兩人中間的距離不滿了,聞言噌地站了起來,趕到傅容身邊想跟她擠一把椅子。傅容氣得要走,被徐晉強行按在腿上,一手摟腰一手摸她手腕,沉聲道:「別動,我會看脈,你讓我看看,我才放心。」
說著已經扣住傅容手腕,眉頭微皺,神態專注。
傅容倒不知道他有這種本事,反正也掙不過他,便將信將疑地等著。
屋子裡安安靜靜,呼吸可聞。
過了會兒,徐晉搖搖頭:「脈象有些虛浮,具體什麼病倒是不清楚,郎中怎麼說的?」
傅容露出一副失望樣,順勢想起來,徐晉加大力氣,掰過她肩膀讓她面對自己,眼裡多了懇求:「今晚我還要連夜趕回京城,給我抱一會兒?就抱抱,絕不做旁的。」
傅容怔了怔,下一刻眼淚落了下來,低頭怨他:「王爺到底想怎樣?我的病就是因你而起,還請王爺放過我,收回玉珮,以後別再過來糾纏我了,民女真的受不起。」
「這話從何說起?」徐晉目光微閃,抬起她下巴,看她水霧氤氳的美麗眼睛。
傅 容沒躲,默默落淚,扭頭訴苦:「你是王爺,我只是一個四品小官之女,論身份根本不配,王爺贈我玉珮又有何用?我日日夜夜想著它,藏在身上不妥,放在屋裡又 怕不小心被人瞧見,時間久了,一病不起,幸而老天垂憐撿了條命回來……王爺,我求你了,求你收回玉珮,讓我安安心心地過下去吧。」
她的病因只有自家人知道,徐晉就算心血來潮去問郎中,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懷裡美人淚如雨珠,連串滾落,嬌弱惹人憐惜,徐晉沉默片刻,「你真的不想要那玉珮?」
傅容閉上眼睛:「私定終身本就不對,又注定沒有結果,留在我身邊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徐晉仔仔細細琢磨這兩句話,無聲地笑了。
她口口聲聲強調兩人身份之差,還撒謊騙他,是希望他再給她一個更確切的承諾?
他可以給,只要他告訴她年底他們一家就可以進京了,她定會欣喜若狂吧?
但他不喜歡她用這種方式索要,他寧可她直接求他幫忙。小事上徐晉樂意縱容她耍心眼,大事絕對不行,她真想求什麼,就必須開誠佈公。
恃寵生嬌,是時候該晾晾她了。
「好,玉珮我收回來,你別哭了。」
徐晉將她不知何時攥在手裡的玉珮抽.了出來,放入懷裡藏好。見她抬起眼簾,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面似乎有驚訝,他輕輕一笑,捏著她下巴道:「我答應你的要求,你也答應我一事?」
傅容情不自禁往後躲:「什麼事?」
徐晉視線從她水眸漸漸下移,落到她唇上,頓了頓,他伸出食指去碰,啞聲道:「為了你,我連夜奔波,不想你一心拒我。我堂堂王爺之尊,不喜強人所難,只是心有不甘。回頭想想,你我因一吻而結緣,現在散了,你再許我親你一下,算是有始有終,如何?」
傅容皺眉。
有這麼胡攪蠻纏的嗎?
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為了佔她便宜?
「我……」
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徐晉倏地按住她雙唇,目光深沉,「你若不答應,玉珮還是你的。」
念在她大病一場,他給她一次反悔的機會。
傅容又怎麼會反悔?
用一個吻換他一去不回,她高興還來不及。
面上卻作出被逼無奈的淒然樣,無助地閉上眼睛,「望王爺一言九鼎,莫再欺我。」
徐晉冷笑,一把將人抱起,走向床榻。
傅容大驚,雙手撐他胸口掙扎:「王爺這是做什麼?你別欺人……」
「我什麼都不做。」
徐晉將她扔到床上,霸道地壓了上去,「上次是這樣親的,這次當然也要這樣結束。」
傅容憤怒看他。
徐晉以手遮住她眼睛,「你乖乖的,我親完就走,你不聽話,我便繼續糾纏下去。」
說完一動不動,等她選擇。
眼睛看不見,理智漸漸回歸,感受男人結實沉重的身軀,傅容悄悄醞釀片刻,眼淚漫出,順著男人緊捂她眼睛的手心往下流,「我信王爺。」
徐晉只是氣她撒謊,有心冷冷她,並非真的打算再也不理她了,因此她這樣一哭,不由有些心軟,但他沒說什麼,只挪開手,看看她緊閉的眼睛,低頭覆了上去。
清冷的冬夜,她唇微涼,他唇火熱。
四唇相貼,兩人身體同時一緊,傅容攥住床褥,徐晉則一手撫上她臉,加深了這個吻。
有曖.昧的聲響傳了出來。
傅容身不由己,只能任他輕含慢品。牙關被扣開,他不緩不急,她四處躲閃,躲躲藏藏終究還是被他捉住,或吮或卷,引起陣陣戰.栗。這感覺太過危險,那回憶過於深刻,傅容壓抑著青.澀身體內熟悉的悸動,努力往後躲,徐晉緊追不放,像是戰場爭搶,誰也不服誰。
男人的手開始不老實,傅容驚醒,發現徐晉正以難以察覺的幅度輕輕蹭著她。
傅容怕了,知道這男人吃軟不吃硬,她低低地哭了起來,肩膀輕抖,如雨打花顫。
徐晉慢慢抬起頭,還沒有親夠,可看著小姑娘閉著眼睛啜泣,委屈淚流,他倏然起身,快繞過屏風時才頓住,「我再問一次,你真的不想嫁我?」
傅容扯過被子蒙住腦袋哭。
像是耍氣的孩子。
徐晉攥攥手,緩緩轉身,悄然離去。
【小劇場】
肅王:你騙我,我騙你,平了。
傅容:有本事你別親我!
肅王:不親你?對不起那麼多天的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