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宮門前不好停車,傅容命車伕往前再走一段距離。

車停了,傅容翻出自己的小鏡子,對鏡檢查妝容。

外面突然傳來馬蹄聲。

傅容連忙收起鏡子坐好,下一瞬就意識到是有馬車從後面過來了,應該是要進宮的,並非她要等的肅王爺,便重新拿出鏡子,指腹按了按額心的趙粉牡丹花鈿。如今已經入秋,天氣漸涼,傅容出門喜歡點粉、紅兩色的花鈿,將碧色的收了起來,留著夏日用。

也虧她膚色瑩白,用徐晉逗她的話講,就是點黑色的花鈿也好看。

想到徐晉當時戲謔的笑,傅容撇撇嘴,繼續對鏡臭美,看著看著目光移到花鈿上,愣了愣。

這輩子的徐晉,對她真是大有不同,他想看她的小坑,她撒嬌不許,他竟然沒再堅持。

就跟當初徐晏一樣。

也是因為喜歡她,所以不勉強她嗎?

對著鏡子,傅容得意地笑了。

老太太總想看徐晉納妾看她哭,殊不知上輩子徐晉不喜歡她時身邊也只有她一個,這輩子兩人相處融洽,徐晉怎麼會有旁人?

說實話,重生後傅容想嫁安王,將來進宮享受榮華富貴享受萬人跪拜,就沒奢望安王只有她一人。跟情愛相比,她更在乎男人的寵,她只需成為他最在意的那個,讓旁的女人無法騎在她頭上就行了。嫁了徐晉,傅容同樣是此想法,但若徐晉真能只寵她一人,她也樂見其成。

不過……

傅容還是不奢望那個。

只要避過那次危險,徐晉這個王爺是極有可能坐到那個位子的,坐上了,後宮……

與其現在做白日夢將來夢醒失望,不如趁他身邊沒旁人時先在他心裡占一大塊兒位置,那麼不管徐晉以後有多少女人,她們也只能搶旁邊的犄角旮旯。

「王妃,崔姑娘喊您呢。」

車簾外傳來蘭香疑惑的提醒。

傅容回神,聽車窗旁邊又有人喊了一聲,不由挑起窗簾。

肅王府的馬車車頭朝東,此時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輛車頭朝西的馬車,側面車窗正好相對。那藏青色窗簾被一隻細白素手挑起,露出崔綰白皙姣好的臉龐,「四嫂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好幾聲啦。」

傅容揉了揉眼角,尷尬道:「有點困乏,得罪妹妹了,妹妹是要去昭寧宮嗎?」

崔綰笑道:「是啊,在家裡住了幾日,我娘嫌我,又把我攆出來了,只好去姑母那裡。四嫂呢,怎麼停在這裡?」

傅容道:「今天去東宮探望姐姐,出來時王爺叫我等他……」

還沒說完,又有馬蹄聲傳了過來,緊跟著是蘭香小聲提醒,「王妃,王爺來了。」

傅容朝崔綰點點頭,放下了簾子。

崔綰卻探出頭,就見徐晉一身繡蟒紫袍策馬行來,臉上一片清冷。

她笑著喊了聲「四哥」。

徐晉好像才發現她般,微微頷首,對崔家車伕道:「去吧。」

車伕不敢耽擱,低聲囑咐自家姑娘坐好,緩緩催馬前行。

馬車很快從徐晉身旁走過,朝前而去,崔綰難以置信地回望,看徐晉翻身下馬,看他利落無比地上了王府馬車,車簾掀時,露出裡面女人華麗的裙擺。

她神情複雜地放了窗簾。

傅容則乖順地由男人將她抱到腿上。

無論是在王府還是馬車上,只要兩人在一起,徐晉就喜歡這樣抱她,傅容也習慣了,坐好後仰頭問道:「王爺差事都忙完了?」吏部那麼閒?

「這兩天確實沒什麼事。」徐晉仔細看她兩眼,「在那邊如何?」

傅容抿了抿唇,將在傅寧屋裡遇到太子一事說了,「他跟老太太說了兩句就走了。」

徐晉握著她手,沉默不語。

男人為自己泛酸,傅容心裡是很享受的,靠到他胸口不說話了。這種事情,她沒法勸,勸了徐晉心裡沒準還以為她不介意被太子看,不如裝裝委屈,反而更惹徐晉憐惜。

「回府換身衣裳,中午咱們在外面吃。」

徐晉抱著她待了會兒,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傅容驚訝地抬起頭,「怎麼想到去外面用了?」

徐晉笑著親了她一口:「昨晚你不是說想去看看那三間鋪面嗎?你沒做過這些,看了也白看,最後還得由他們出主意,正好今天我有空,陪你走走。」

傅容意外地看他,跟著笑了:「沒想到王爺對我們的小生意還挺上心的,居然肯陪我看鋪子。」

徐晉捏了捏她鼻子:「我怕你選錯鋪子將來生意不好,讓別人笑話了,回頭來跟我哭。」

「你又捏我鼻子,捏扁了怎麼辦?」傅容嫌棄地推開他手,扭頭哼道:「王爺哪是怕我被人笑話啊,您是怕我落了肅王府的面子吧?」

徐晉看著她微微泛紅的鼻子尖兒,無奈笑道:「肅王府裡就你我二人,王府的面子不就是咱們倆的面子?好心幫你,你卻不領情,既然如此,下午你自己去。」

他以退為進,傅容偏不接招,故意跟他對著干:「好啊,自己去就自己去,王爺在家休息吧。」

徐晉盯著她眼睛,似欲分別她話中真假。

傅容坦然地回望他。

徐晉臉慢慢沉了下來。

眼看他扶正她背,分明是想放她自己坐著去,傅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脖子笑了,對著他眼睛道:「王爺對我這麼好,我怎會不喜歡?王爺答應我一起去的,不許反悔。」

她眼眸似水,狡黠俏皮,笑盈盈地看著他。

徐晉的心,就像月亮沉到水裡,因她這一眼這兩句嬌語,瞬間又浮了上來。

「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

他捏住她下巴,依然沉著臉。

傅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怯意後悔,「王爺生氣了?」

徐晉垂眸看她,「怕嗎?」

傅容撲哧笑了,盯著他一雙長眉道:「王爺要是再皺皺眉頭,我可能真就怕了。」

她伶牙俐齒,膽大包天,徐晉盯著那紅潤嘴唇瞧了會兒,低頭含住,看她還怎麼騙人。

想要懲罰她的,碰上她唇,聽著她嬌嬌的鼻音,不由又放輕了動作。

傅容感受到他的溫柔,抱著他脖子的手緊了緊,羞澀地回應。一吻快要結束,他戀戀不捨地最後碰碰她,才要走,她羞答答地追了上來,彷彿不知道他要離開,那樣輕柔的吮,徐晉如何捨得,又重新覆了上去。

終於分開時,她靠在他臂彎,嬌軟無力,一雙美眸霧濛濛地望著他。

徐晉貼著她唇商量:「要不,歇完晌再出門?」

傅容知道他想做什麼,搖搖頭:「不要。」真歇晌,她怕她起不來了。

徐晉不甘心地將人放到一旁,閉著眼睛平復。

傅容也喘了會兒才徹底平復下來,見徐晉還沒將腿上的靠墊拿開,她想了想,將他一隻大手挪到膝蓋上,低頭按他手指玩,「王爺,在東宮時,老太太問我怎麼還沒給王爺添人,上次端妃娘娘也特意囑咐過,王爺心裡,是怎麼想的?」

她還沒問過徐晉的想法,現在問清楚了,對以後的事也好有個準備。

徐晉體內殘留的火頓時滅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她垂著腦袋坐在旁邊,孩子般玩他手指,反問道:「濃濃又是怎麼想的?」

傅容乖巧道:「我都聽王爺的。」

話說的好聽,再按徐晉手指時,由指腹改成了手指甲,在徐晉手指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月牙印兒,還生怕他不明白她的心思似的,稍微用了點力氣。

徐晉感覺到疼了,嘴角卻翹了起來,抓住她不老實的小手道:「別胡思亂想,我有你一個就夠了,誰再拿妾室說你,你只當沒聽到,糊弄不過去儘管推在我身上。」

傅容歪頭看他,想問這個法子她可以用多久,一年三年還是一輩子。

但她沒有問,在他溫柔的注視下滿足地笑了。

換過衣裳,徐晉帶傅容去了城西的閒趣山莊,那裡亭台樓閣林立,山水景色怡人,乃京城勳貴平時宴請常去之地,裡面侍女或通文墨,或曉音律,都是從小精心調.教出來的,據說容貌也都是上等之姿。

傅容對閒趣山莊早有耳聞,更想親眼看看傳聞是否屬實。

可惜馬車直接停到了徐晉專享的雅閣前,裡面酒席已經擺好,一個婢女的影子都沒有。

傅容繞著幾處窗子走了一圈,對著窗外歎道:「這跟在王府用飯有什麼區別?」

徐晉已經坐下了,看看她那邊的景,皺眉道:「這裡景致不合你意?」

傅容轉身回到他身邊,嬌聲嘀咕道:「都說閒趣山莊侍女才貌雙絕,王爺既然常年在這裡定了位子,我想看看夠資格服侍王爺用飯的侍女都是何等姿容啊。」

徐晉扯了扯嘴角,示意傅容給他斟酒。

傅容見他似乎沒心情開玩笑,也不再鬧,提起袖子伺候他。

剛落座,徐晉的手突然伸了過來,離開時傅容面前桌子上多了一塊兒龍紋玉珮。

這東西太眼熟了,傅容神色古怪,扭頭看他:「王爺……」

「賞你了。」徐晉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見傅容怔怔的一臉茫然,他沒忍住,將人撈到懷裡親:「我說你是第一個服侍我用飯的才貌雙絕的侍女,你信嗎?」

傅容傻了眼。

徐晉又親了親她眼睛:「本王眼光極高,至今只看上你一個,放心了?」

先是試探他納妾的態度,接著又懷疑他在外面有紅顏知己,他今日才知,她也是個醋罈子。

可他歡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