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紀清亭迫切地想求證顧娘子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他也想到幫他求證的人選了,可惜那人乃京城名望極高的貴婦,擔心兩人來往過密被人察覺,她只 會在每月初三來鳳來儀,除此之外他沒有別的方式可以聯絡上她,因此下次私會之前,紀清亭只能派人去如意齋那邊盯著,一旦顧娘子出門,立即通知他。

杜遠舟很快就發現如意齋附近多了幾個生面孔。

他無法確定這些人是慶國公府派來的還是紀清亭派來的,通知傅容之前,他去找了顧娘子。

顧娘子在如意齋有一座專屬於她的院子,平時只有周掌櫃會來找她,杜遠舟有話都是請丫鬟通傳的。但杜遠舟跟周掌櫃打聽過了,周掌櫃似乎也不清楚顧娘子曾經的過往,所以涉及紀清亭的事,杜遠舟想親自提醒顧娘子一聲。

在廳堂坐了會兒,顧娘子姍姍來遲,依舊是一身素色長裙,頭戴帷帽。

杜遠舟在聽到腳步聲時就站了起來。

顧娘子請他落座,疑惑地問:「杜掌櫃有什麼事嗎?」

杜遠舟看一眼她身邊的丫鬟,道:「下午我要去王府走一趟,二東家有什麼東西需要捎帶嗎?」私底下他喊傅容小名,明面上喊傅容王妃,對於顧娘子,自從如意齋開張後,他就一直以「二東家」相稱。

隔著一層白紗,顧娘子看出了男人委婉的暗示,對貼身丫鬟道:「去跟琴香說,讓她把新做好的花鈿裝好,一會兒交由杜掌櫃給王妃帶過去。」

小丫鬟腳步輕快地去了。

顧娘子轉向對面的男人。

時間不多,杜遠舟直言道:「昨日紀清亭剛來,今日外面就多了一些來歷不明的人。我猜紀清亭沒有見到人依舊不肯死心,二東家無事盡量不要出門,非出門不可,記得跟周伯說一聲,再多帶幾個夥計跟著。」

顧娘子沉默片刻,輕聲道謝。

杜遠舟隨意笑笑,低頭品茶。

顧娘子看著這個文雅的男人,垂眸想了想,等杜遠舟接過花鈿告辭,她將人送到院門口,快分別時才道:「此事我會小心,濃濃王府裡事情也多,杜掌櫃就別將這事告知於她了。」

杜遠舟神色如常,頷首道:「好。」

顧娘子淺淺行了一禮,領著丫鬟往回走。

杜遠舟回頭看了一眼,想到昨日紀清亭說過的話,若有所思。

他原打算下午去跟侄女說紀清亭的事的,現在不能說了,專門跑一趟送花鈿也不太合適,杜遠舟便去隔壁棋社挑了一副西南那邊剛送來的永昌圍棋,這才過去。

傅容不愛下棋,卻很喜歡這副極品好棋子,硬是跟杜遠舟下了兩盤才送他離開。

傍晚徐晉從宮裡回來,傅容跟他顯擺新得的棋子。

徐晉一邊陪她下棋一邊跟她打聽杜遠舟都說了什麼,得知杜遠舟只是送東西過來的,他低低嗯了聲,慢慢將一顆白棋落了下去。

他的濃濃喜歡臭美喜歡玩樂,顧娘子的經歷比柳如意只會更慘,還是不告訴她罷,免得她傷心。

但傅容還是鬱悶了。

月中東宮傳來消息,太子妃早產,生了一個嫡子,東宮上下喜氣洋洋。

晚上傅容趴在徐晉懷裡哭:「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啊,正月就把藥斷了,到現在快三個月了,旁人成親兩個月就有好消息,咱們,咱們那麼勤快,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徐晉現在最怕傅容為這個哭,他也盼著孩子,但自打知道傅容擔心自己懷不上後,這幾個月他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孩子二字,生怕她胡思亂想,沒想到今日竟然因為太子妃生子直接哭了,看來她也不是看起來那樣不著急。

「胡說什麼,你看你姐姐不也是成親快一年才懷上的?他們九月裡成的親,端午時你姐姐傳出好消息,濃濃再等等,要是五月過了還沒消息,我讓葛川給你好好看看,他是神醫,只要你想生,他就一定有辦法。」

傅容還能說什麼?她也只能繼續等了,乾著急也沒用。

她小聲抽泣,委屈噠噠的,徐晉歎息一聲,低頭親她嘴。

傅容一點親暱的心情都沒有,轉過身背對他躺著:「睡覺吧,你別鬧我。」

徐晉今晚興致也不高,聞言給她蓋好被子,摟著她準備睡覺。

剛有點睡意,懷裡的姑娘慢慢吞吞又轉了過來,一會兒摟他腰一會兒抬腿亂動,還有意無意總蹭到他。徐晉摸不準她心思,閉著眼睛忍耐,等傅容小手探進他中衣時,徐晉已經十分肯定自己沒領會錯了,按住她手,啞聲問道:「想了?」

傅容搖頭。

徐晉不由失望,無奈地親親她額頭:「睡不著了?」真是壞啊,自己睡不著也不許他睡。

「我不想你,我想要孩子。」傅容鑽到他懷裡,悶悶地道,細如蚊吶。

徐晉剛要解她中衣的手立即頓住了,身子往後挪了挪,故意冷聲道:「你把本王當什麼?想要孩子就得先想本王,否則本王不伺候。」

傅容破涕為笑,扯過被子摀住自己,哼道:「愛要不要。」

話音剛落,剛捂嚴實的被子被人一把扯開,男人幾天沒吃飯般撲了上來,一通亂啃。

傅容氣喘吁吁,緊緊盤住他。

徐晉親她額頭親她眼眉,親她鼻尖親她臉頰,親她紅唇又親她耳朵,「濃濃,其實我現在一點都不急著生孩子,就咱們倆挺好的,每天都可以這樣抱你……濃濃,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就像是水,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沖不散你,可是我就是想這樣……」

他固著她腰,執著往前,看她難耐地扭頭隱忍。

「濃濃你也別急,咱們順其自然,孩子沒來咱們倆盡情地享受,孩子來了,我再一起照顧你們娘倆,知道了嗎?」他溫柔地親他的姑娘,想一直都看她開開心心的,只要她高興,外人的事,孩子的事,他都不在意。

「可我一直都生不出來怎麼辦?」他說得再好聽親得再溫柔,都打消不了傅容心裡的擔憂。

徐晉笑了笑,看著她眼睛道:「那我就夜夜都餵你,直到你懷上。」

傅容氣得打他。

徐晉更用力地報復了回去。

~

進了四月,衣衫穿得更單薄了,想到再過幾日就要去東宮參加太子妃次子的滿月禮,傅容心煩意亂,決定去如意齋逛逛,給小孩子選個精緻點的長命鎖,再順便挑兩樣首飾進宮時戴。

巧的很,馬車到了如意齋門前,剛下車,就見李華容的母親,慶國公府世子夫人潘氏也從另一輛馬車裡走了下來。

再不喜歡,該客套的也免不了,免得在這種小事上讓對方說事。

「嬸母今天也出來逛了啊。」傅容笑著迎了過去。

潘氏看起來跟喬氏差不多年紀,著一身華麗的蜀繡衣裙,頭上簪釵珠光寶氣,平日精心保養,美艷動人,只有嘴唇略微薄了些,顯得有些不好相處。

當日潘氏拿太子妃早逝的兒子打擊太子妃,傅容記得清清楚楚呢。

潘 氏也沒料到會撞上傅容,見肅王妃一身湖藍妝花褙子配素白長裙,遠看清麗近看嫵媚,親暱地攜著她手誇道:「老四媳婦還是這麼好看,看你這小身段,真是羨慕 人。哎,我本來想叫華容跟我一起過來瞧瞧如意齋的熱鬧的,誰料那孩子平時臭美慣了,現在開始顯身子了就不願出門了,真是,哪個女人不懷孩子啊,就她整天為 這種小事瞎計較。對了,老四媳婦最近可有動靜,你們兩口子成親也半年多了吧?」

傅容抿唇輕笑:「沒呢,幸好沒有,要不我也得跟五弟妹一樣悶在府裡了,哪能一出門就遇見嬸母?嬸母今天是過來挑首飾的嗎?」

兩人直接上了二樓,侍女見是傅容,習慣地將她引到了雅間裡坐。

傅容吩咐她把今日新擺出來的幾樣好貨色拿過來給潘氏看。

潘氏搖頭拒了,從身邊丫鬟手裡接過一個木匣,打開給傅容看。

裡面是一塊兒嬰孩巴掌大小未經雕琢的祖母綠寶石,恰好被潘氏擺在了光線下,璀璨奪目。

傅容驚歎道:「真好看啊,嬸母想打成什麼?」

潘 氏笑道:「想給華容打顆領扣,剩下的邊角料想請教一下顧娘子,看看能不能做出一支綠寶石簪子,就是一顆顆米粒大小串珠那樣的。聽說顧娘子生意繁忙接了不少 單子,不知現在有沒有空接我的啊?其實我本想去鳳來儀的,但想想如意齋是你的嫁妝鋪子,我當然得照顧自家人的生意了。」

「嬸母對我真好。」傅容眉開眼笑,抬頭吩咐一旁伺候的侍女:「快去看看顧娘子在忙什麼?就說我給她帶貴客來了,快請她過來接大生意。」

侍女從容而去。

傅容陪潘氏閒聊,目光掃過匣子裡的綠寶石,心生疑惑。

潘氏會好心照顧她的生意?

傅容本能地覺得潘氏別有意圖,但她又實在摸不到頭緒。

等了一刻鐘的功夫,顧娘子一襲白裙走了進來。

雙方見禮,見潘氏困惑地盯著顧娘子,傅容主動解釋道:「嬸母,顧娘子容顏有損,怕驚到客人一直都戴著帷帽,還請嬸母多多擔待啊。」

潘氏笑著點頭:「知道知道,顧娘子行事與眾不同,我都聽說的。你坐著喝茶,我坐顧娘子旁邊跟她說去,這塊兒寶石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必須謹慎再謹慎。」

傅容起身給她讓地方。

潘氏便坐到了顧娘子左側,輕聲跟她說起自己的要求來。

傅容對如何做首飾也頗有興趣,聚精會神地聽著,聽著聽著察覺潘氏往顧娘子臉上掃了好幾眼,還故意往後靠了靠,試圖窺視帷帽裡面,傅容不由皺眉,疑惑道:「嬸母看什麼呢?」

潘氏吃了一驚,連忙坐正了,略顯不自在地解釋道:「我聞著顧娘子身上的香挺好聞的,沒忍住多聞了幾下,是什麼香啊?」

顧娘子始終坐姿端正,淺笑道:「夫人謬讚了,我從來不用香的。」

潘氏的笑容裡就多了幾分尷尬。

意識到顧娘子似乎開始防著她了,潘氏也不想白費功夫,說完領扣要求後毫無預兆地站了起來:「那好,就這樣……哎呦,我頭暈……」

說著就朝顧娘子倒了下去,一手按住顧娘子肩頭,另一手狀似無意地去抓她頭頂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