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徐皓的懷王府去年就修繕好了,今日他大婚,五月裡正好也是奼紫嫣紅的時候,整座府邸便洋溢了喜氣洋洋的氛圍,丫鬟小廝忙碌來往於各院,一片生機勃勃。

新娘子還沒接過來,傅容跟幾個妯娌坐在花廳裡聊天,這裡通風,坐著涼快。

康王妃前兒個出的月子,她挺高興的,摸摸珍姐兒腦袋道:「玹哥兒比他姐姐乖多了,知道我要過來喝喜酒,挑好日子就出來了,正好不耽誤事。」

四歲的珍姐兒不知道娘親因為懷她沒能參加四嬸大婚,乖乖坐在娘親旁邊,有些失望地問傅容:「四嬸怎麼沒把瑧哥兒帶過來啊?」珝哥兒璋哥兒也沒來,這邊就她自己一個孩子,小姑娘覺得很沒趣。

傅容笑道:「他還太小呢,不像珍姐兒懂事會自己玩了,所以四嬸就沒帶他來。」

珍姐兒乖乖點頭,忽的跑到二公主那邊,牽著她要去園子裡看花。二公主喜歡這些侄子侄女,她年紀又小,比傅容等人更招小孩子喜歡,珍姐兒就更願意跟她一起玩。

康王妃看著一大一小在院子裡玩,對傅容道:「聽說上個月信都王將明雅縣主許給了冀州知府王大人的嫡次子,哎,這些小姑娘們好像一眨眼就長大了,倒是信都王世子還沒說親,我記得世子今年二十一了吧?」

傅容意外地點點頭:「是啊,我們在信都時,家兄跟世子有些交情,我記得他們倆同歲的。」

心裡實在震驚,徐汐那樣驕傲的人,竟然只嫁了一個四品官的兒子,是她自己喜歡的,還是徐耀成一手張羅的?上元節時見到徐晏兄妹,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徐耀成似乎有意在京城挑個好女婿,怎麼又改了主意?再有徐晏,他沒成親,是因為沒有遇到看對眼的,還是因為……她?

傅容無意識地轉動手上的玉鐲子。

這輩子她跟徐晏打交道不多,沒有三年同床共枕的日子,傅容覺得吧,徐晏就算依然喜歡上了她,他對她的感情也不至於深到非卿不娶的地步,所以,徐晏至今未娶,只是還沒遇到讓他動心的姑娘吧?就像哥哥,不也同樣打光棍呢?

這樣想著,傅容心裡輕鬆了不少。

又聊了會兒,外面突然熱鬧起來。

一直沉默坐在旁邊的太子妃率先站了起來:「新娘子進門了,咱們去喜房等著吧,下次再有這樣的喜事,可就是福慧成親了。」

可不是,懷王一成親,嘉和帝的幾個兒子就都有主了。

拜堂要等一陣,眾人在喜房待了會兒,喜婆才領著一對新人走了過來。

崔綰頭上蓋著紅蓋頭,蓋頭沒掀開之前,大家看的都是新郎官。十八歲的懷王徐皓,模樣跟徐晉有六分相似,都是長眉鳳眼,只是徐晉臉龐更像嘉和帝,有種冷峻威嚴的氣勢,徐皓則像淑妃更多,他又愛笑,瞧著很是陽光燦爛,更容易招女眷喜歡。

康王妃忍不住感慨道:「瞧瞧,六弟比他二哥都高了,這幾兄弟裡,屬我們家那位爺最矮,偏他能吃,真是……」

她跟康王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小時候康王長得也是清瘦漂亮的,結果越吃越胖,晚上夫妻親密時,康王妃就閉上眼睛,想像康王小時候的俊美樣子,倒也不是很反感那事,若是一開始認識的康王就現在這副豬樣,她才不會嫁他。

傅容能聽得出來,康王妃跟康王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笑著同她低語幾句,眾人進了屋,看徐皓挑蓋頭。

徐皓盼這一日盼了十來年了,小時候玩扮家家他都搶著當表妹的新郎,現在美夢得以成真,他是根本不避諱幾位嫂子的打趣,一直咧著嘴笑,興奮到用金秤桿挑蓋頭連挑兩次都沒成功,最後在康王妃善意的輕笑裡才終於挑了開來,露出今日的新娘子。

屋裡靜了一瞬。

珍姐兒是小姑娘嘛,最喜歡新娘子了,崔綰一坐下她就靠了過去,此時見了人,小姑娘無比驚訝地誇道:「六嬸好美!」

崔綰羞澀地笑,抬眸看向徐皓,見他傻愣愣的,她迅速垂下眼簾,雙手緊張地攥了攥大紅裙擺。

珍姐兒笑嘻嘻跑到康王妃身前,抱著娘親大腿道:「娘,六嬸害羞了!」

小丫頭機靈可愛,傅容等人都笑了出來。

行完禮,徐皓戀戀不捨地走了。

新娘子要換裝,傅容幾個妯娌先退了出去,午飯時再過來陪新娘子。

傅容是親嫂子,主動坐在崔綰身邊,見崔綰低垂眼簾不好意思動筷子,她忍笑勸道:「妹妹吃啊,這桌上有哪個你不認識的?怎麼還害起羞來了?」

康王妃跟著打趣:「就是就是,這會兒就害羞,明早去宮裡請安時見到了,你得羞成啥樣啊?」

這話就有點葷了,二公主珍姐兒都不懂,傅容太子妃心裡都清楚,互視一眼,會心而笑。

鬧完喜宴,新娘子要精心準備晚上的人生大事,女眷們就都散了。

傅容先回了王府。

瑧哥兒有了玩伴確實不太眷戀娘親了,一天沒見也沒有哭鬧,但是現在看見娘親回來,小傢伙立即丟下凌守,從窗台前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娘親奔去,鳳眼笑成了一條線。傅容站在榻前,抱住小傢伙親了一口:「有沒有想娘啊?」

瑧哥兒緊緊抱著娘親,仰頭甜甜道:「想!」

傅容又問他:「哪想了?」

瑧哥兒摀住胸口,意思就是心裡想了。

傅容又親了親他,示意凌守回房歇會,她親自哄兒子。

晚 上徐晉要在懷王府喝酒,傅容知道他回來晚,就跟凌守瑧哥兒一起用了,飯後去瑧哥兒房裡哄他們睡覺。瑧哥兒人小,還聽不懂故事呢,就喜歡靠在娘親懷裡看娘 親,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倒是凌守,乖乖坐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聽著。傅容也心疼凌守小小年紀就離了家,是以瑧哥兒睡著後,她還是輕聲將整個故事都講完了,然 後才柔聲對凌守道:「阿守也睡吧,明晚咱們再繼續講。」

凌守心滿意足,等傅容走後,他沒用乳母吩咐,乖乖去外間榻上睡覺了。

傅容在房簷下站了會兒,確定兩個小傢伙都睡了,這才去了上房,坐在榻上給徐晉繡褂子。雖然答應了給徐晉繡件袍子,可是她懶,也對自己的女紅沒多大信心,覺得縫好了徐晉也未必會穿出去,便決定做件無袖的褂子,留著夏日徐晉在家裡穿。

樣子做好了,傅容一時拿不定主意在褂子上繡什麼圖案。

她提起褂子瞅了瞅,目光無意掃過榻裡頭瑧哥兒最喜歡的小黃鵝布寶寶。傅容撲哧笑了,轉眼計上心頭,挑了鮮黃的線在褂子背上忙活起來。

才繡了外面一圈輪廓,徐晉回來了。

傅容連忙將褂子藏了起來,出去迎人。

男人們參加喜宴那就是灌酒去的,今晚徐晉還得幫徐皓擋酒,著實喝了不少。傅容料到徐晉會喝酒了,但她沒料到徐晉臉色會這麼難看。

「快去端醒酒湯來!」

傅容扶著徐晉在榻上坐下,見徐晉繃著一張臉,她心裡有點害怕,不敢問在那邊發生了什麼,只小心翼翼幫他擦了擦臉,輕聲問道:「王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給你揉揉?」

徐晉看看她,搖搖頭,等梅香端了醒酒湯,他仰頭灌了一碗,去偏房沐浴了。

傅容連忙跟上,親手給他擦背。

徐晉閉著眼睛。

他沒醉,只是心裡不舒服。崔綰謀害過傅容,哪怕傅容命大沒事,他也恨不得殺了她,可他不能殺,他要顧及母親外祖父六弟的感受,他也想查出崔綰背後可能有的同謀。平時他不去想這些,但是今日,看著六弟為娶了那樣一個女人高興,他胸口堵得慌。

胸口堵,他一把抓住傅容的手,轉過去面對她,讓她先幫他擦前面。

傅容瞅瞅他神色,不像是動了壞心思的,便一手撐他肩膀,一手在他胸口來回轉。

「下面也洗。」察覺她手沒打算往腰下去,徐晉閉著眼睛吩咐道,聲音清冷。

傅容最怕徐晉冷臉了,好久沒見他生氣,今日突然冷下來,她心驚膽顫的,問都不敢問,攥著帕子挪了下去,沒想到碰到……

傅容驚得鬆了手。

那帕子就搭在了上面,像掛在竹竿上。

傅容咬咬唇,猜到徐晉就算生氣也不是因為她了,壯著膽子拿開帕子,親手幫他洗。

徐晉呼吸陡然重了起來。

傅容垂著眼眸,心裡冷哼,有本事他就擺一晚的臭臉。到底做了三四年的夫妻,有些事情早不像剛成親那會兒青澀了。既然抱了賭氣的念頭,洗完手中的,傅容往更底下摸了過去,想要洗淨肅王爺每一處。

徐晉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貼著他胸口忙活的美人。

她身上穿了睡衣,衣服早濕透了,露出裡麵粉色的小衣帶子。她一手抱著他腰,一手在水中大膽地忙活。那悸動如水面的漣漪,一圈圈從她所碰之處朝他全身蔓延。

徐晉強忍著,忍得額頭青筋直跳,想要看看她到底都會些什麼本事,其他雜念早已拋諸腦後。

傅容歪著腦袋,看見他手臂上肌肉緊繃,聽見頭頂他喘氣如牛,知道男人情動了,她卻佯裝不知,收回手,撿起帕子準備幫他洗大腿。可她手還沒碰到他呢,先被人攥住了……

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破水聲,跟著是女人婉轉如鶯啼的哀求。

梅香就在外面候著,聽裡面王妃聲音一下比一下高,她連忙摀住了耳朵。

懷王府。

徐皓一腔熱火在看見崔綰手腕上的傷疤時忽的滅了,心疼地抬起她胳膊,猶猶豫豫地想碰又不敢碰:「這是何時傷的,你怎麼沒告訴我?還疼嗎?」

崔綰笑著看他。

十八歲的大男人,容貌更俊朗了,肩膀寬闊,手比她的大了好幾圈,這樣如珍似寶地呵護她,讓她無比地安心。想到曾經對徐晉的迷戀,崔綰心中苦笑,是她得隴望蜀了,其實徐皓哪裡比徐晉差呢,才幹上是不如徐晉,可她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丈夫對她的心不是嗎?

傅容幸福,她也幸福,因為有徐皓一直將她當寶貝。

崔綰想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做被徐皓捧在手心裡的懷王妃。

所以她想忘了曾經的不快,也不讓徐皓知道,從今以後她本本分分守著徐皓,就不怕徐晉不滿。

「去年我在屋裡做嫁衣,我娘突然過來,我不想讓她看到,將東西都藏了起來,後來忘了將剪刀放哪兒了,找的時候不小心戳了上去……六哥別擔心,早不疼了,就是這疤可能去不掉了,你會不會嫌丑?」

「一點都不醜!」徐皓馬上道,怕她不信,他低頭去親。

他唇是熱的,碰上來,崔綰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

徐皓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抬眼看她。

崔綰紅著臉低下頭,試著將胳膊往回縮。

徐皓不給,癡癡地看了她一會兒,重新低下頭,沿著那潔白的腕子一點一點往上……

滿床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