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哭過了,安心了,傅容趕緊趁瑧哥兒過來找爹爹之前洗了臉。

夜裡歇下後,依偎在徐晉溫暖的懷抱裡,傅容才終於確定,徐晉是真的不去戰場了。

心裡又生出一絲疑惑。

這個變數也太大了。

想到前世自己對邊關軍情一無所知,傅容摸摸徐晉胸口,試探著問道:「王爺,六弟沒去過戰場,為何父皇派六弟去不讓你去啊?我捨不得王爺走,但王爺英勇善戰,不該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打 探軍情還順口奉承了他一句,徐晉嘴角噙笑,輕聲給他的傻狐狸解釋道:「這事換成去年,父皇肯定會派我去,今年,父皇不派我,證明他心裡確實屬意我為儲君 了,國之儲君,又怎能輕易去戰場冒險?且胡人雖來勢洶洶,咱們大魏的將士也不是吃素的,將邊關守得鐵桶一般,特別是陝西巡撫郭魯,治軍有方,此戰由他統 率,必勝無疑。如此皇子出征更多的是為了鼓舞士氣,我們幾個誰去都一樣。」

傅容懂了。

太子廢了,齊策父親更是早早撤了,這兩樣大事加起來確實影響甚大。

真好,她的王爺不用走了。

疑惑都解了,傅容徹底安心了,在徐晉懷裡蹭蹭,美.美地睡了過去。

徐晉輕輕親了親她腦頂。

做出那些安排,他就沒打算再親赴戰場,最初只是擔心自己兄弟出征在外京城有變,他們遠水解不了近憂,後來就是傅容懷孕了,就算傅容不哭,他也捨不得走,他要陪在她身邊,讓她安安心心地為他生兒育女。

哄好了妻子,六弟那邊他既有明面上送去的幕僚輔佐,又有暗地裡安排的人護他周全,這一晚徐晉也是高枕無憂。

次日一早,懷王徐皓領兵運送糧草去了。

邊關大戰,京城依舊繁華,平靜地彷彿沒受半點影響,嘉和帝應該也篤定了大魏必勝無疑,因此秋闈照例舉行,只比上屆推遲了一個月,由八月初十開場改成了九月初十。

消息傳出來,景陽侯府與提前過來準備親事的蘇州林家女眷都鬆了口氣。秋闈一共九日,傅寶林韶棠的婚期定在九月底,不用怕耽誤吉日了。當初定這個日子,是要等林韶棠秋試結果出來的,好的話雙喜臨門,不好的話,也沒辦法,該嫁還是得嫁,畢竟傅寶都十六了。

傅容給娘家送了節禮,跟著就同徐晉領著瑧哥兒去參加宮裡的中秋家宴了。

開席之前,徐晉帶著瑧哥兒去見嘉和帝,傅容留在鳳儀宮同婆母說話。

崔皇后讓傅容站著,她仔仔細細盯著兒媳婦的肚子,驚異道:「濃濃這胎懷得,是不是雙胎啊?我記得你懷瑧哥兒時六個月才跟現在差不多,郎中怎麼說?」

傅容摸摸肚子,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婆母。

徐 晉的事定下來之前,她心裡想的都是徐晉要出征了,沒怎麼留意肚子大小,後來安心了,才驚覺肚子有點大。五個月的身子,已經能察覺到胎動了,傅容隱隱覺得 吧,有時候好像是兩處一起動的,但並不明顯。請來張先生,張先生號脈判斷不出來,聽她描述胎動位置時也不太確定,就讓她等到下個月再看看,那時胎動頻繁 些,雙胎跟單胎差別還是挺大的。

傅容就這樣說了。

崔皇后馬上就讓人去請太醫過來,不是不信兒子那邊的郎中,實在是太過興奮緊張。

傅容笑。

回娘家時母親也是這樣,看到她肚子,第一件事都是請郎中。

太醫很快就來了,仔細詢問過後跟張先生說法差不多。

崔皇后越發好奇了,叮囑傅容有了准信兒後一定要馬上告訴她。

傅容點點頭,見崔綰遲遲未到,疑道:「綰綰還是老樣子呢?」

以前崔綰進宮比她頻繁的,妯娌倆每月都能碰上一兩次,但崔綰懷孕後,她就再也沒有進宮了。

崔皇后歎了口氣:「她胎相本就不穩,你六弟領兵出征了,她更是憂心忡忡,我就提前遞了話,讓她以身子為重,別勉強過來應付這虛禮。」

傅容連忙勸慰道:「娘別擔心,六弟親赴戰場為父皇為百姓解憂,這是積福呢,綰綰她們娘倆肯定會平平安安的。」

其實崔綰如何傅容並不上心,但她肚子裡怎麼說都是徐皓的骨肉,看徐皓對瑧哥兒的喜歡勁兒,傅容對這個六弟還是挺有好感的,自然盼望他的子嗣康健。

晚宴結束,徐晉抱著瑧哥兒來接她回府。

瑧哥兒還熬不得夜呢,勉強撐到現在,鳳眼就睜不開了,乖乖巧巧趴在爹爹肩頭,聽到娘親說話回頭瞅瞅,撒了一個小嬌就又睡了。

上了馬車,傅容親了親已經睡熟的小傢伙。

徐晉穩穩抱著兒子,扭頭問她:「今兒個娘宣太醫了?」

傅容失笑,摸摸肚子道:「也想快點知道是不是雙胎呢。」

馬車裡點著燈,她低頭淺笑,嬌媚溫柔。徐晉握住妻子的手,暗暗祈求老天爺真想一起送倆孩子的話,最好送他倆兒子吧,一兒一女也行,別是倆女兒就好。

當然,一定要讓她跟孩子都好好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

重陽將近,最適合登高望遠,往年這時節,國子監西山書院的學子們都會結伴出遊,今年大多都在埋頭準備即將到來的秋試了。林韶棠也不例外,坐在書房悶頭讀書,傅寶偷偷見過他一次,見青梅竹馬的表哥讀書讀瘦了,就想在秋試開場之前,親自去永泰寺為林韶棠上香求高中。

不想自己去,傅寶跑到東院攛掇傅宣一起。

傅宣太瞭解她了,都不用婉拒的,傅寶才表明來意,她便一口拒絕,不留轉圜餘地。

倒不是不想陪傅寶,而是自從開春被吳白起抬了一路,傅宣有心提防他,這一年越發不愛出門了,出門肯定是隨母親一起去看兩個姐姐的。眼下傅寶邀她去永泰寺,去她撞見吳白起兩次的地方,傅宣心有餘悸,堅持不鬆口。

傅寶搬出她即將出嫁的事實,想打姐妹情分牌,可惜這招去年元宵用過了,這次就沒管用。

姐妹倆相持不下呢,喬氏過來了。

傅寶撒嬌地抱住她胳膊:「二嬸,你幫我勸勸六妹妹吧,如今我在家,出門總記著帶上她,下個月我,我嫁人了,她這樣悶在屋裡,伯母您就不擔心嗎?」

喬氏呵呵笑:「一點都不擔心,你六妹妹打小就這樣,只要屋裡有書有筆墨紙硯,她就能一個月不出屋門,我早就習慣了。再說我們宣宣這樣多乖啊,不用我費心的,不像她四姐姐,都快嫁人了還一副小孩子脾氣呢。」

她這樣說,傅宣抿唇笑了,傅寶嘟嘴耍賴。

不過喬氏馬上又對傅宣道:「既然你大伯母跟四姐姐要去上香,明日咱們也去吧,給你三姐姐求道平安符。」

女兒肚子越發大了,瞧著確實有雙生之相,喬氏高興又不安,一胎生倆感情好,可是風險也大啊,就她聽說過的,母子平安的真不多。

三姐姐……

想到傅容的肚子,母親說過的擔心之話,傅宣猶豫片刻點頭應了。

傅寶高興地抱住她,傅宣皺眉推開。

約定好了出發時刻,次日兩房人一起出了門。

到了永泰寺山腳,照舊要由轎夫抬上去。

透過帷帽面紗,傅宣認真辨認自己的兩個轎夫,確定不是那人後,安心坐了上去,青竹跟在軟轎旁邊守著她。熟悉的山路,熟悉的風景,只是秋風比春風涼,心也沒有上次那樣緊張了,青竹悄悄打量自家姑娘,不知姑娘心中是何感想。

傅宣沒什麼感想,就盼望吳白起上次只是隨口說說戲弄她的,盼著半年過去,他已經找到了新的興趣,別再來打擾她。

上完香去求籤,無論科舉還是生子,都是大吉。

林氏喬氏心情好了,就想去逛逛寺院,傅寶欣然陪同,傅宣心裡也是喜歡這滿山秋色的,只是她還記得那次跟姐姐一起賞楓葉時吳白起就跟在後頭,頓時沒了遊興,領著青竹回客房休息了。

那邊喬氏三人遊園賞景,在菊園偶遇薛夫人,薛榮薛茂兄弟倆就跟在她身旁。

轉彎遇上,想避開都來不及。

薛夫人笑著先打招呼,薛榮兄弟也客氣地行禮喊伯母。

喬氏笑容和善地與之寒暄。

分開後,傅寶回頭看看,困惑地問喬氏:「二嬸,我看薛公子人不錯啊,怎麼……」

「什麼叫他人不錯?」林氏低聲斥責道,「馬上就要出嫁了,說話還這麼口沒遮攔,你要是有宣宣的三分懂事,我也放心了。」

傅寶悻悻地縮了縮肩膀。

喬氏熟悉這個侄女的性子,沒放在心上,柔聲解釋道:「我瞧著薛公子人也不錯,只是你六妹妹不喜歡,我跟你二叔也沒辦法。唉,哪那麼容易遇到合適的啊,所以阿寶嫁過去後要溫柔體貼點,好好跟韶棠過日子,別叫你娘擔心。」

嬸母聲音柔柔的,比親娘說話好聽多了,傅寶乖乖點頭,看得林氏搖頭苦笑。

中午在永泰寺用過齋飯,歇息片刻消了食,一行人打道回府。

喬氏林氏同乘一輛,傅寶傅宣姐妹倆坐在後面,車前車後都有丫鬟婆子守著,護衛們跟在外圍。

走到當初傅容徐晉遭遇埋伏的那段山路時,後面的馬不知為何受了驚嚇,前蹄高抬,直接將毫無準備的車伕掀了下去,跟著瘋了一般朝前疾奔而去,轉瞬就將喬氏二人的馬車拋在了後頭。

喬氏林氏都嚇飛了魂,回神後聲嘶力竭地喊人去救女兒。

然護衛們都步行跟在馬車旁邊,哪裡跑得過驚馬?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馬車顛簸著從官道拐了下去,眼睜睜看著一道身影被甩了下來,紅衣白裙,不是傅寶是誰?

林氏喊得嗓子都啞了,使出全身力氣朝女兒趕去,跑到一半就見傅寶踉蹌著自己站了起來,沒顧得上嚇壞了的母親,轉身對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大喊:「六妹妹你快跳下來啊,沒事的!六妹妹快跳!」

女兒中氣十足,林氏一顆心落了一半,喬氏卻踉蹌著倒了地,第一次恨自己將女兒養成了書獃子,要是女兒跟傅寶一樣活潑好動,就會跟傅寶一樣大膽地跳下來了,而不是……

哭得肝腸寸斷呢,一騎快馬忽的從身旁疾馳而過。

「夫人,是薛公子!薛公子去救姑娘了!」巧杏驚喜地喊道。

喬氏已經被人扶了起來,抬頭看去,前面已經沒了薛榮身影,後面卻傳來薛夫人關切的聲音。

怎麼會這麼巧?

莫非……

喬氏身體僵住,眼裡寒意忽起。

她轉過身。

薛夫人匆匆從自家馬車前趕了過來,急切詢問道:「怎麼回事?我們在後頭聽到前面不對,阿榮騎馬先去救人了,誰在馬車上呢?六姑娘沒事吧?」說著四處張望,尋找傅宣身影。

喬氏雖然猜到其中有蹊蹺,此時女兒性命攸關,哪裡又有心思跟她虛與委蛇,冷靜地命車伕卸車,騎馬快去追人。

就在此時,又一道快馬疾馳而來,風一般從眾人身前閃了過去。

馬跑得太快,喬氏只瞥見一張俊朗的少年面孔。

青竹認出來了,湊到她身邊小聲道:「夫人,那是忠義侯府世子吳白起。」

喬氏一聽,皺起了眉頭。

這事,到底是薛家安排的詭計,還是吳家混小子又來欺負她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