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醒來,顏嫿便渾渾噩噩的。
看到她這模樣,顏媽媽還以為她沒睡好,勸她回去睡個回籠覺,不過顏嫿有些恍惚地忽略了。等吃完早餐,她不像以前一樣就直接泡杯熱茶端到書房裡開始看書,而是木木地坐在沙發上。
今天是元旦第三天,還算是放假期間,不過顏爸爸今天要去會友,一早就出門了,顏媽媽在家裡打掃衛生,對她來說,這個家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但她樂在其中就是了。顏朗一大早也很有精神,將客廳的電視給霸占了鏈接網絡開始玩游戲。
「老姐,你怎麼了?不會和澤哥吵架了吧?」顏朗分心過來關心地問了一句。
所以,理所當然的,顏弟弟被心情不好導致性格凶殘的姐姐給修理了。
「我們好得很,沒吵架,別總是想讓我們吵架!」顏嫿沒好聲氣地說,然後看了看蠢弟弟,有點兒扼腕,沒能親眼看看十年後的蠢弟弟到底找了什麼樣的女朋友,就算是聽青年祁澤說過,但沒有親眼所見,仍是沒有太詳實的印象。
顏朗挪離她遠點,心裡嘀咕著,若不是和祁澤吵架,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影響她的心情。畢竟他這老姐一心就只讀聖賢書,在班級裡的人緣也挺不錯,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安靜的美少女,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的那種,從來不會和人臉紅的,除了成績下滑,還沒有看過她因為誰心情不好呢。
過了會兒,顏朗見她還是木木地坐著,有點兒擔心了,正想著要不要給祁澤打個電話私聊一下時,顏家的門鈴被人按響了。
顏朗去開門,看到門外穿著冬天的衣服、懷裡抱著背包的檀紫瓊,便笑道:「檀子姐,你來找我姐啊。」
「是啊,假期只有一天了,還有一堆的試卷沒寫,一個人寫怪沒意思的,也堅持不下來,就來你家蹭下書房了。」檀紫瓊邊笑瞇瞇地說著,邊走進顏家,在玄關處換鞋時,朝裡面喊,「阿嫿,我來了,你在幹嘛呢?」
剛說完呢,就見木呆呆地坐在客廳的人猛地跳了起來,然後飛撲過來抱住她。
「老姐,不要跑啊——」顏朗驚叫,一臉緊張地看著,準備隨時上前救駕。
顏嫿卻沒理他,而是緊緊地抱住檀紫瓊,心情還沒有從另一個世界收回來,在她心裡,依然是成年時期的檀紫瓊喝醉酒後崩潰的大哭,讓她難受極了。
「哈哈,你幹嘛呢,對我這麼熱情,小心某人吃醋啊。」檀紫瓊嘻嘻哈哈地笑著。
顏嫿抱了她會兒才放開她,看著少女時期的檀紫瓊那般快樂無憂的模樣,越發的難受。這樣的無憂快樂,反而襯得十年後的那個檀紫瓊的疲憊不堪,全因為她無法從往事中走出來,積壓在心裡。
「阿嫿,我來找你一起寫作業了,今天可能在你家蹭上一天,也叫上祁帥哥過來吧,人多熱鬧。」她朝顏嫿眨了下眼睛,擠眉弄眼地表示會為他們多制造機會的。檀紫瓊知道顏嫿和祁澤交往的事情並沒有告訴長輩,怕長輩們擔心,所以也樂得為他們制造機會。
顏嫿失笑,「你是想要讓他過來給你補習一下數學吧?」她伸手戳了下她的臉蛋,然後攬著她的肩膀上樓。
檀紫瓊嘿嘿地笑著,「雖然有這個目的,不過估計他沒耐心理我。我是看出來了,除了你,他對誰都沒耐心,給人講解時若是一遍不懂,他絕對會罵得你狗血淋頭。你就不同了,一遍不懂,他會耐心說第二遍,就算想罵人,也相對溫和一些,沒有諷刺得那麼狠……」
聽著她快樂的聲音,顏嫿一直淺淺微笑,覺得這個檀紫瓊真的很快活無憂,她有點希望她一直這麼下去。
來到書房後,顏嫿便打開了空調暖氣,然後又去廚房將顏媽媽做的紫薯西米羹端過來讓好友嘗嘗。檀紫瓊跟在顏嫿身邊,偶爾伸手過來幫一把,她和顏嫿說笑一會兒,然後歪頭道:「阿嫿,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對我特別好?」
檀紫瓊說這句話時,祁澤正巧也抵達顏家,目光一下子便射向了檀紫瓊。
偏偏兩個女生都神經大條地忽略了,兩人朝他打了個招呼後,顏嫿笑道:「你是我好姐妹,我幾時不對你好了?祁澤,我媽媽做了紫薯西米羹,你要不要也吃一碗?」
祁澤看向已經端著碗在吃的檀紫瓊,矜持地點頭,見顏嫿親自去拿碗給他盛,臉色這才好一些。
檀紫瓊嘿嘿地笑起來,她腦子某根筋突然莫名其妙地接通了,一臉炫耀地說,「阿嫿還是對我比較好的,男人嘛,哪裡比得過好姐妹呢?姐妹是一輩子的事情,男人卻是靠不住的,經不起考驗。」
「……」
顏嫿嘴角抽搐,雖然祁澤的神色依然很冷淡,但是她就能感覺到這位少年被刺激到了,默默地為檀紫瓊的嘴賤點蠟。
果然,等他們坐到書房裡開始趕作業,檀紫瓊在詢問祁澤不懂的地方時,被這位少年毫不客氣地從頭到尾地諷刺了一頓,偏偏他諷人不帶髒話,卻又讓人句句都聽得懂,簡直是想要暴起揍死他。
顏嫿坐在那裡,看著檀紫瓊灰溜溜地滾回原處,拍拍她的肩膀給她倒了杯茶作安慰。
「還是阿嫿你對我好!」她眉開眼笑地喝了一口茶,又朝祁澤投去挑釁的一眼。
顏嫿笑了笑沒說話,心裡卻琢磨著兩個時空的檀紫瓊的事情,最後掩下不提。有些事情尚言過早,他們現在才十七歲,並不需要太過早作準備。
中午時,由於顏媽媽中途有事情出去,顏嫿也不想一天都窩在家裡,於是便拉上蠢弟弟,叫上男朋友和閨蜜一起到外面下館子去了。
傍晚時分,檀紫瓊終於收拾東西回家。有人陪著學習的效率就是不錯,今天一天,竟然將老師發的所有試卷都寫完了,讓她感覺自己棒棒噠,加上顏嫿今天不知為什麼,對她特別地照顧,於是檀紫瓊心滿意足地離開。
「你今天怎麼了?」祁澤端著一杯茶慢慢地喝著,「時常發呆,是有什麼事情麼?」心裡琢磨著顏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至於是不是因為學校的同學那方面,祁澤倒是不擔心。
對於顏嫿的情緒,他一向敏銳。
顏嫿抬頭看了下窗外冬季灰色的天空,沉默了會兒,方道:「昨晚做夢了,心情不太好。」
「關於檀紫瓊的?」祁澤心裡突然覺得她是不是太小提大作了?
「對啊,我夢到十年後我們都長大了,檀子過得並不快樂,她上了大學時會發生一件事情,讓她一直念念不忘,並不快活。」她慢悠悠地說,心裡還是有點兒難受的。
「做夢罷了,又不是真的。」做了個夢,就能對檀紫瓊這麼虛寒問暖、關懷備致,祁澤不得不承認,自己聽了心裡發酸。
顏嫿呆了下,然後不知道怎麼和他說,只能失落地應了一聲。
果然,除了她自己親身經歷過,那種事情是沒人會相信的吧?即便她想和祁澤說,有時候卻不知道從何開口,而且他們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能說這種事情,這需要時間的積累,他們交往時間太短了。
「我要回家了,送我下樓吧。」祁澤突然起身,從椅背上將掛著的外衣拿了起來,然後轉身看向她。
顏嫿愣了下,然後點點頭。
打開門後,一陣寒風吹過,顏嫿不由得畏冷地縮了縮脖子,然後便見祁澤站在風口處幫她擋風。她抬頭,見他平淡的神色,一時間又有些怔住。
有時候,她習慣了那個英俊成熟的祁澤時,再見到這個少年時沉默又體貼的少年,心口總會不自主地有些發燙,覺得自己對他的喜歡好像又深一層了。
其實那個未來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大家一起走過了十年,十年後,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都圓滿了,並且因為時間的醞釀更加的深厚,無外物能撼動。而在這個世界,能提前得知,可以預防,已經是一種世人所難想象的幸運,上天的眷顧。
顏嫿將他送到小區下,卻並沒有回家,而是和他一起走出小區,牽著手在路上慢悠悠地散步。
「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和我說吧,我不會嘲笑你的。」祁澤趁機又在她臉蛋上偷了個吻,聲音都有些柔軟。
顏嫿用手捂住他偷親的地方,瞪了他一眼,然後拽著他的衣領,也掂腳在他臉上親了下,在昏暗的天色中,看到他滿臉通紅的樣子,她忍不住笑起來。
「別笑了!」祁澤有點兒惱自己無法控制的反應,他覺得自己多面對她時就能控制住了,畢竟當習慣一個人就如同習慣空氣後,怎麼可能還會因此而臉紅無措呢?可是現在顯然還是失敗的,至少她對他的影響有點大。
顏嫿卻笑得很開心,為了逗他又在他另一邊的臉頰親了親,最後被惱起來的少年勒住腰要掐她的臉,讓她大笑著躲來躲去。
鬧過一陣後,等祁澤終於離開時,顏嫿的心情顯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目送祁澤離開的身影直到消失,顏嫿突然握起拳頭朝天空揮了揮。
加油吧,顏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