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李瓚乘飛機回了梁城。
宋冉也從酒店搬去了媽媽家,撒謊說自己剛到。
她終於肯來帝城,冉雨微自然高興,破天荒地詳細詢問了跟她對接的欄目組的成員信息。還有意無意說道,誰誰誰在工作中都受過她哪些恩惠。
宋冉心裡敏感,當即說了句:「你放心。我做我自己的事,不用靠你。」
冉雨微淡淡地說:「也對。拿了普利策,你已經是獨當一面的記者了。不靠我也能做得很好。」
她語氣雖不太好聽,但也並非諷刺。
宋冉居然不太習慣,暗想母親是不是因為她的病才格外遷就了。
可不論如何,宋冉搬過來後,母女倆的相處難得融洽了少許。
唯一麻煩的是,宋冉在家裡不太好跟李瓚聯繫,要躲著冉雨微。手機基本靜了音,聊天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裝作在工作,偶爾聊到想笑的時候只能忍著憋著。
打電話也得趁著冉雨微回房了躲進被子裡。
到了週末李瓚來帝城看她,她便跟母親說郊外採風,夜不歸宿。
她從小到大很少撒謊,冉雨微半點沒懷疑。
只是李瓚才探望了她一次,他就歸隊了。軍事化管理,沒法再出來。
宋冉也忙著欄目組拍攝的事,抽不出空回梁城看他,只能在夜裡通電話發視頻。
到了五月下旬的時候,李瓚說,他們軍營裡要辦婚禮,問她想不想來看看。
宋冉奇怪:「誰結婚?」
「江林。」說這話的時候,李瓚在視頻那頭拿毛巾擦頭髮。現在梁城已經入夏,他剛洗完澡,因在軍營宿舍裡頭,上身沒穿衣服,露出了好看的鎖骨。
她盯著看了好幾秒,才詫異道:「江林?他在東國那會兒都沒有女朋友呢。他不是三月份才回國?」
「回國後指導員介紹的。」李瓚稍起身把毛巾拋去架子上,屏幕裡露出一排性感有力的腹肌。
宋冉眨巴了兩下眼睛,莫名想起自己的肚皮和他那裡磨蹭時的觸感,這麼一想,肚子微微發燙起來。她又走神了兩秒後,才更加詫異道:「啊?認識兩個月就結婚了?」
李瓚坐回來了,剛洗過澡,臉龐愈發乾淨清秀,衝著屏幕這頭的她笑了一下,說:「他們是閃婚。指導員當時也嚇了一跳,說,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宋冉咯咯笑起來,又問:「是星期六晚上?」
「對。」
「我那天上午有點事,下午趕過來。」
「好。」
週六那天上午,宋冉整理好工作小結,照例跟冉雨微撒謊說外出拍攝。
她穿了件漂亮的米黃色連衣裙,簡單大方,又不失溫柔可愛。出發前到樓下理髮店洗頭,吹了個髮型。
她在飛機上敷了個面膜,到了梁城,又在機場化妝間裡對著鏡子畫眉,撲粉,涂口紅,妝感淡淡的,很清新,卻又比平時精緻不少。
末了,拿香水在空氣裡噴了噴,走進水霧裡緩緩轉一圈。
她打了車直奔去落雨山,行駛進山道,她趴在窗邊眺望,漫山的青蔥樹木和燦爛夏花,陽光在樹丫的縫隙裡跳躍。
到了部隊門口,不少前來參加婚禮的軍人家屬一一登記入內。
宋冉小跑過去,一身米黃色站在其中,不自禁抿唇笑。
輪到她了,哨兵問:「家屬哪個番號的?」
宋冉一懵,說:「不知道啊……」
那哨兵好笑:「怎麼自己家屬都不知道?」
後邊的人也笑了。
宋冉細聲說:「我找李瓚,李上尉。」
軍營內官兵眾多,要是其他名字哨兵可能不認得,但李瓚的名兒還是知道的。
哨兵問:「你是李上尉什麼人啊?」
「女……朋友啊。」
「啊?朋友還是女朋友?」
宋冉站在一眾人笑意盎然的目光裡,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我女朋友。」
宋冉回頭,李瓚一身軍裝常服,過來接她了。
與其說接,更像是認領。
哨兵笑著放宋冉進去。
宋冉見到李瓚那一瞬,愣了愣。她還從沒見過他穿常服。橄欖綠的正統軍裝穿在他身上,板正挺直,像一棵小白楊;腰桿子處皮帶扎得緊緊的,又窄又勁,襯得他愈發人高腿長。腰帶下頭全是腿,褲子筆挺挺的一絲褶皺都沒有。
他戴著軍帽,一張臉英氣而明朗,氣質和之前同居的那兩個月渾然不同。
但他看見她時不禁露出的溫柔笑意,又將那個阿瓚帶回了她面前。
兩人好長一段時間不見,再見面既欣喜又不太自然,只曉得相視而笑。
「路上累嗎?」
「不累的。」
他牽她的手,她也往他身邊靠了靠,跟著他往裡走,又不住地抬眸瞄他。
李瓚瞧見她那呆傻打量的模樣,好笑:「總看我幹什麼?不認識了?」說著握緊她手,「不認識也來不及了,人被我帶走了。」
「你穿這身軍裝真好看。」宋冉說。
李瓚抿唇笑,摸摸自己臉頰,目光又在她身上落了一道。
他剛趕去接她時,老遠就注意到她了。她梳了個半丸子頭,一身米黃色的小連衣裙,修長纖白的身形,在初夏的陽光裡格外年輕亮麗。
他目光落回到她清麗姣好的臉龐上,說:「看著像是你要結婚。」
宋冉:「……過頭了麼?我只是稍微化了下淡妝。」
「不是。」李瓚停了一下,說,「我是說,你這樣挺好看的。」
宋冉臉微紅,嘀咕:「我在飛機上睡不著,閒著沒事就隨便化了下。」
有官兵們迎面走來,投來好奇的目光,議論紛紛。
「看看看,李上尉牽著個女的!」
宋冉:「……」
李瓚解釋道:「軍隊裏邊無聊,什麼事都稀奇。」
這怕是要成為一段時間的議題了。
宋冉到的時間不早,離婚禮沒多久了,但李瓚還是帶她去看了下他的宿舍。
裡頭收拾得很整潔,所有物品的擺放都充滿紀律性。軍綠色的床單鋪得沒有一絲褶皺。
宋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道。
李瓚笑:「坐吧,沒事。」
宋冉坐上去,壓了壓床,發現床板堅硬得很。
李瓚拿搪瓷缸子給她倒了杯水,她捧著杯子咕嚕喝了大半杯。
他把杯子放好,看見杯口沾了點兒淡粉色的唇膏,回頭瞄她,她嘴角的唇膏暈染了一小點。
他抬起她下巴,拇指肚輕抹她嘴角。
她仰著腦袋,乖乖任他處置。
他一時心頭難耐,彎下腰身,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李上尉,婚禮要開……」一個士兵走到門口,石化一秒,「對不起!」他慌不擇路,竟傻乎乎敬了個軍禮,然後撒丫子跑開,一秒後,走廊裡傳來嚎聲,「李上尉在宿舍裡親女吖子!!!」
樓道裡一下子各種響聲,腳步聲,一幫兵蛋子跑來湊熱鬧。
宋冉趕緊起身拍平床單站好,臉紅成了小番茄。
「嫂子好!」
「嫂子好!」
一幫大男孩們擠在門口笑。
宋冉心頭一暖,衝他們回笑。
李瓚輕咳了兩下,拉住她的手往外走,說:「散了散了,辦正事去。」
士兵們又一溜煙笑鬧著跑開:「嫂子好漂亮哦!」
宋冉臉熱得慌,出了樓吹著夏風才散了些熱氣。
婚宴在大食堂裡舉行,一對新人在伴娘伴郎陪同下,捧著喜糖和散煙,跟每個到場的嘉賓微笑致謝。
江林見到宋冉,很驚喜,說:「宋記者,好久不見。」
「恭喜啊,江林。」
「我去,你們倆在一起了。」江林看李瓚,「你藏得夠深吶。」
李瓚笑著回了句:「恭喜。」
新娘子是女兵,還是海軍,短髮俐落,性格開朗:「今天如果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啊。」
大食堂平日能容納好幾百人用餐,今天佈置成了專門的婚禮用地,桌椅全拆走了,換成婚慶常見的大圓桌,鋪著雪白的桌布;鮮花,酒杯,餐巾都十分精美。
會場中央鋪了紅地毯,兩旁是一長條由鮮花築成的半圓形拱門走廊,走廊盡頭的檯子上,背景牆掛滿了銀色流蘇 上一面巨大的粉色玫瑰鮮花板,裡頭拿紅玫瑰拼出新人的姓名。
還有不少婚紗照呢。這對新人一個穿綠軍裝,一個穿海軍的白色軍裝另戴頭紗,在戰友的陪同下拍了各種搞怪照片。
婚禮佈置沒有多奢華,但美好大方,溫馨浪漫。聽說為了這場婚禮,江林的戰友們特地把食堂牆壁重新刷了白漆,天花板不好看,也被他們貼上了海藍色的牆紙。象徵白雲和海洋,是標誌著女方海軍的顏色。
李瓚帶宋冉在一桌相熟的軍人桌前坐下,同桌的士兵好奇宋冉的來歷,稍微打量了一下。
李瓚大方介紹說是女朋友。宋冉亦得體地和眾人打了招呼。
桌上的人和李瓚閒聊起部隊瑣事。宋冉坐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見桌上擺放著大瓶可樂,拿過來擰了一下沒擰開。再要試時,正跟人說話的李瓚扭頭把可樂從她手裡抽過去,擰開了還給她,又繼續回答別人的話去了。
宋冉給自己倒了一杯,問李瓚:「你要可樂嗎?」
「半杯。」
戰友笑:「阿瓚,喝可樂不行,今天要喝酒的。」
李瓚點頭,笑:「喝一點兒。」
宋冉略思索狀,李瓚腦袋朝她這邊靠了一下,低聲:「不喝多。」
「噢。」
很快,儀式開始。會場內光線調暗,只有紅地毯處光芒璀璨。
江林一身軍裝,挺拔地站在檯子上回身守望;新娘也很有個性地穿著白色軍裝短裙,頭披白紗,挽著父親朝新郎走去。
婚禮流程約定俗成,互訴誓詞,交換戒指,親吻擁抱,雙方父母講話,伴娘伴郎講話。
伴娘伴郎都是小夫妻倆的軍中好友,清一色的軍裝小子,和英姿颯颯的短裙女兵們。
年輕人們在台上很是歡樂,一個伴郎調笑說,以前江林在宿舍裡特別浪,最會講段子情話,讓江林現場講一段。
台下士兵們自然起鬨。
江林於是扭頭看向自己的新娘,說:「你知道,心跟心之間,最近的距離是什麼嗎?」
新娘笑得像朵花兒:「什麼?」
「是這樣啊。」江林挺著胸,將新娘拉到懷裡抱住,兩人的胸脯緊緊貼在了一起。
「哇啊!」台下鬧成一團,笑瘋了。
宋冉摀住嘴巴,笑得直不起腰。
同桌的戰友e哈哈笑:「江林這個騷浪賤!」
戰友f不甘示弱:「誰不會啊,我也會。」
戰友e:「來一個!」
宋冉興緻勃勃盯著他們看。
戰友f咳一聲,起了勢,扭頭看戰友e:「誒,聽說最近有人追你?」
戰友e:「沒有。」
戰友f朝他伸手:「你好,認識一下,我叫『沒有』。」
一桌人噗嗤笑,宋冉笑得停不下來。
李瓚扭頭看她:「這麼好笑?」
她點頭,面頰上粉霏霏的,問:「你會講嗎?」
「會。」李瓚說,「大家聚一起,有時候沒事幹就鬧這些話。」
「真的?」宋冉問,「你講一個。」
李瓚正喝著可樂,聽言看她一秒,眼神靜了靜,放下杯子,說:「你眼睛挺好看的。」
宋冉:「是嗎?」
李瓚說:「嗯,但沒有我的好看。」
宋冉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認真地說:「是誒。」
「……」李瓚一個沒忍住,扭過頭去鼻子抵著手背笑個不停。
周圍的兵哥哥們齊聲控訴:「不是這麼回答的。」
宋冉一頭霧水:「怎麼回答?」
李瓚氣還沒笑勻,說:「你得配合我。」
「哦哦,」她點頭,「我怎麼回答?」
「你要問我為什麼。」
「好。」
「那重新來?」
「嗯。」
李瓚重新說:「你眼睛挺好看的。」
宋冉:「是嗎?」
李瓚:「嗯,但沒有我的好看。」
「為什麼?」宋冉問,眼睛亮晶晶的。
李瓚張一張口,臉有點兒紅了,咬了下唇,眼神不自在地移開一瞬,又移回來看著她,說:「因為我眼裡有你啊。」
宋冉噗嗤一聲。
這話實在太肉麻太黏膩,李瓚自己都受不了了,臉也鬧得通紅,別過臉去笑個不停;脖子和耳朵根都紅透了。
宋冉一邊笑一邊起雞皮疙瘩,輕打他一下:「以後不許學這些東西。」
李瓚點頭:「好,不學了。」
台上,新娘準備扔捧花了,不少女嘉賓聚過去。
李瓚問:「你去不去?」
宋冉搖頭:「我最怕這種,搶不到尷尬死了。」
最終捧花被一位伴娘拿到,儀式就算結束。
晚宴菜餚豐盛,是宋冉愛吃的家鄉菜,她不用喝酒應酬,自在地大快朵頤。李瓚則沒她那麼逍遙,同桌的戰友們要喝酒,新郎要敬酒,還有其他桌的敬酒,吃上沒幾口,人就得抬杯子起身。
他喝完兩三杯,臉就有些紅了,宋冉說:「你趕緊先吃菜墊墊肚子。」
「好。」他聽話地夾了菜。
宋冉仍盯著他看;
他扭頭,笑:「怎麼了?」
她憂心忡忡:「感覺你要喝多了。」
「我臉很紅麼?」
「是啊,很紅。」
「那我儘量不喝了。」
宋冉仍有點顧忌,好在後頭敬酒的人少了。
中途陳鋒過來一趟,倒沒讓李瓚喝酒。他說來看看李瓚,其實是看宋冉。
李瓚介紹了一下,宋冉忙道:「原來是指導員,謝謝您一直關照阿瓚。」
陳鋒說:「我關照不多,都是他自己努力。」
話這麼說,心裡卻留意了宋冉幾分。他之前也納悶李瓚的態度轉變,現在看來怕有這個女孩的功勞。
陳鋒回到自己桌上,想起李瓚上週遞交的維和申請,他當時看也不看就給駁回了。
一旁,軍醫正享受美食。
「誒,阿瓚那事兒。」陳鋒想不通,「他最新的心理測試怎麼突然就合格了?」
軍醫瞧他一眼:「李瓚這孩子非常聰明,智商很高。」
「什麼意思?」
「他已經搞懂心理測試了。」
「哼!那也沒用。」陳鋒說,「我是不會放他去東國的。」
「可我聽老林說,他上次又進步了,在實戰訓練中終於成功拆了炸。彈。」
「那是訓練。是模擬!誰知道上了戰場怎麼樣?要突然來了個心理問題,人就死外頭了。」
「他是有心理問題沒解決。可老陳,理論上說,模擬實戰通過之後,就能進入實戰。你一直這麼攔著他,不是辦法。他自己想出去,意願很強烈。也正因為這種意願,他才逼著自己不斷突破。你能關他一輩子?」
「我是想他以後……」
軍醫勸道:「你就別替他想了,他的以後,未來計劃,他自己清楚得很。你讓他把心裡這根刺拔。出來,他以後要走的路會比你想得更寬闊長遠。」
陳鋒愣住,若有所思。
婚宴散得早,八點就結束了。不少士兵們還在鬧騰,李瓚臉紅得厲害,頭也有些暈,先行離開。
李瓚帶宋冉去了家屬房安置。他今天只喝了五六杯,但他酒量不好,容易上頭。進了房間,他還撐著打算幫宋冉鋪床,結果剛鋪好床單,人一晃,自己倒在床上,起不來了。
他紅著臉,有些大舌頭地說:「冉冉,我起不來了。不能幫你裝被子了。」
「你就好好躺著,什麼都不用幹。」宋冉套好枕頭,抱起他的腦袋,將兩個枕頭都墊在他腦袋下,又倒了杯水餵他喝完。
他扯了一下軍裝領口,咕噥:「熱……」
宋冉打來一盆水,把他腰帶解開,軍裝脫了,拿毛巾給他擦臉擦脖子還有手臂後背,擦完了問:「舒服了嗎?」
他點頭:「舒服。」過一秒,「了。」
宋冉忍俊不禁,自己也擦了一道,換了睡衣,爬上床裝被子。
窗子開著,外頭燈光流轉,透過樹影灑進來。
李瓚歪在枕頭裡,眼珠子跟著宋冉轉,問:「今天好玩嗎?」
「你說婚禮?」宋冉套著被套,回身看他,「我以前覺得婚禮無聊,都是些形式主義。但今天覺得不錯。不過,可能是因為參加婚禮的人都很可愛。」
「哪裡可愛?」昏黃的光線中,他眉清目明。因為些微的醉酒,眼眸裡是毫不掩飾的情意。
「好多婚禮都是上邊舉行儀式呢,下邊的人都在吃飯,尷尬死了。」宋冉拉上被套拉鏈,用力抖了兩下被子,「但今天大家很懂規矩,訓練有素。而且都穿著軍裝,真好看。」
「你今天說了兩次尷尬,」李瓚朝她伸手,長長的手指比了個v,口齒不太清晰,說,「你不喜歡尷尬。」
「對啊,我尷尬癌。」宋冉說,「並且經常發作。」
「那以後我們結婚,不要那麼多不相干的人去,不讓你尷尬。」
雖是醉話,宋冉心裡卻暖了一遭,說:「好。不管相干的不相干的,誰不去都行。只要不是你不去。」
話音未落,李瓚笑了起來,笑得露出整齊的八顆牙,笑得彎彎的眼睛裡星光閃閃,像聽到了多好聽的笑話似的。
宋冉放下被子,看著他因醉酒而分外純真的笑容,忽想起薩辛說過的話:你說的每句話都能逗他笑,讓他笑得停不下來。但是我親愛的宋,你可不是個幽默的姑娘。
宋冉趴過去,摸摸他發燙的臉頰,問:「阿瓚。」
「嗯?」他氣息裡有淡淡的酒氣。
「你覺得我幽默嗎?」
他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幽默嗎?」
「……還好。不算……吧。」
他這誠實的模樣,讓她忍不住笑,心裡忽然打起了鼓,咚咚鳴響。
「阿瓚,」
「嗯?」
她趁他醉酒,戳戳他臉頰,歪頭調戲:「我又不幽默,那為什麼你總是對我笑呢?嗯?為什麼?」
他衝她粲然一笑:「因為我喜歡你啊。」
宋冉頓時心都化了,忍不住輕啄他的唇,柔軟的,熱乎乎的,啄了一下又一下,拉上被子抱緊了他。
李瓚呼吸沉沉,闔眼睡去。
前半夜倒是規矩,後半夜清醒過來,不免抱著宋冉一番折騰。
而雖然前一夜有婚禮,但第二天清早依然要集合。李瓚六點半就起了,經歷了前半夜的醉酒和後半夜的恩愛,他竟十分精神奕奕。
要趕飛機的宋冉就沒那麼好精神了,昨晚被他弄了兩個多小時,她懵懵地坐在亂糟糟的被子裡頭不停打哈欠。李瓚幫她穿好衣服和鞋子,收好背包。
出了門,早晨的清風吹著,她這才來了點兒精神,打他一下:「都是你!」
李瓚笑笑,卻叮囑:「東西都帶好了?身份證。手機……」
她一樣一樣給他檢查。
走出營地,心中又不捨起來。
李瓚給她叫了車,還沒到。
兩人站在路旁,對視著,
他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夏風拂過樹梢,樹葉唰唰摩挲,像是不願分別的兩顆心跳。
宋冉忽然想起什麼:「對了。」
她匆忙從包裡翻出一條新買的紅繩,昨晚要不是醉酒,就給他戴上了。
那是最簡單的一種款式,兩股繩擰成一條,末端打了個結。
李瓚伸出手給她,宋冉把繩子繫在他的手腕上,長短剛好,不鬆也不緊。她滿意道:「戴上這個,你永遠平安。」
李瓚說:「只保平安,姻緣呢?」
宋冉想一想,說:「平安靠它,姻緣靠我。」
李瓚笑:「好。」
山路那頭,車過來了。
宋冉吸一口氣,說:「我走啦。」
「嗯。」李瓚看著她,眸光深深,「落地了跟我說一聲。」
「知道。」
車已越來越近,彼此的目光愈髮膠著。李瓚忽迅速回頭看了一眼營地,沒人進出。
清晨的山林裡,沒有旁人,只有彼此。
他一步上前捧起她的臉,低頭深吻了她的唇。
宋冉坐上車的時候眼圈有些紅,司機不懂分別愁緒,很快發動汽車。宋冉趴在車窗上回頭望他,李瓚跟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站在軍營門口對她招手,直到一轉彎,他身著軍裝的身影再也不見,只剩下了漫山遍野的綠色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