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不出一天,喬銘陽和李凱奇大打出手的消息就傳開了,他倆的名字佔滿了各大報刊雜誌的娛樂頭條,業內資深八卦週刊《大嘴爆報》更是不惜花重金,買通了劇組的內部人員,從那人口中套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在添油加醋後進行了深度報導。

  報導宣稱,我在影片拍攝期間和李凱奇擦出了火花,劇裡劇外關係曖昧,這讓身為我前緋聞男友的喬銘陽嫉妒萬分,最後終於克制不住情緒,狠揍了李凱奇一頓。

  這歪曲事實的報導,瞬間激起了無數關注,一時間,作為事件導火索的我,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網絡上什麼罵我的話都有。

  不守婦道、勾三搭四、紅杏出牆……這罵得還算是給面子的,更有一些瘋狂的粉絲甚至用郵箱向我發恐嚇信,說我是淫娃蕩婦,威脅要找人做了我。

  琳達嚇得面如土色,迅速幫我推掉了近期所有的通告,讓我暫時在家避避風頭。

  我知道,她是怕我受到傷害,但是我卻無法一個人呆在家裡,這空蕩蕩的屋子,讓我感到害怕。

  我心裡其實一直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是三年前,阿哲出事後沒多久,母親屍骨未寒,我因為拿不出高昂的手術費,只好棄學打工,並在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這個圈子。

  剛入行時,我才十九歲,對這個圈子可以說毫無經驗,只能靠接些影視廣告的小配角,拿著幾百幾千的片酬,甚至連台詞都沒有一句。

  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經常被拖欠片酬,說好的酬勞往往被幾番推脫,最後不了了之。

  可那時的我真的很缺錢,醫生說,白哲腦部還有積水,必須盡快做手術,不然很可能有生命危險。但院方卻因為三千塊手術費不到位,一直不肯給外面安排具體的手術時間。

  眼看著白哲的手術遙遙無期,我只好厚著臉皮,一次次地打電話去討要片酬,負責片酬的那人被我催得煩了,就給了我個酒店的房間號,讓我去拿錢。

  我當時急昏了頭,隻身一人趕往酒店,結果可想而知。

  那混蛋根本沒打算給我錢,他滿身酒氣地把我逼在牆角,瘋了似地撕我的衣服,我嚇壞了,手摸索到桌上的花瓶,朝他狠狠砸了下去,拔腿就往外跑。

  然後,我一頭撞到了正從電梯裡出來的沈林奇,臉上的血跡擦在他的白襯衣上,斑斑點點。

  「救救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緊緊抓住了他的襯衣。

  身後,那混蛋滿臉是血地追來,手裡還拿著張凳子,看到我,叫囂著要砸過來。

  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那人已經倒下了。

  沈林奇收回拳頭,目光投向我,他有寶石色的眼睛,冷峻的嘴角,和神一般的高大的身軀,與那時滿身是血,衣衫襤褸的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一刻,我誤以為自己遇到了天神。

  三年過去了,儘管沈林奇在我心目中的第一印象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但是在內心的潛意識裡,我其實是認定他會幫我的。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大的隔閡,不管他這人有多惡劣,多自私,多不替我著想,我始終相信著,他會幫我。

  但是,我發現我錯了。

  那場戲,他就在一旁看著,我不信連喬銘陽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他會看不出來!但是他並沒有像三年前那樣地替我出手,他站在那裡,無動於衷。

  這幾天,我一直在反思,或許真的是我太自信了,我們之間本來就不存在誰一定要為誰做什麼的誓言,一切不過是一紙契約罷了。

  我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就好像一隻被惡主人圈養了很久的小狗,忽然被棄養了一般……

  「汪汪!」

  樓下兩聲狗叫,把我拉回了現實,我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啊呸呸呸!我才不是小狗,我是自立自強、敢愛敢恨的新時代女性,沈林奇算什麼?他連樓下管理員養得那條「小黃瓜」都不如,「小黃瓜」看到有車開進來,還會叫兩聲呢!

  「汪汪!」小黃瓜又叫了兩聲,然後有車停在了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裡下來,直徑走上樓,敲響了我家的門。

  我吧嗒一聲把鎖給落下了,去你的,老娘今天最不想見的就是你!

  門外響起沈林奇的聲音,他說:「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我說:「你請回吧,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見人。」特別是你!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還是那兩個字:「開門。」

  我頓時就怒了:「你煩不煩啊,我都說不要見人了,你回去吧!」

  「你在生我氣?」門外,沈林奇問。

  這不是廢話麼?我氣得都想衝進廚房拿把菜刀出來了,你丫竟然還敢來!我冷笑了一聲,不陰不陽地說:「我哪敢生您沈總的氣啊?」

  「那你開門。」

  「這不太好吧。」我說,「你看我們也沒什麼關係,這大半夜的,你一個男人跑我屋裡,讓人看見多不好啊?你不要娶媳婦,我還得嫁人不是?沈總你要有什麼事,明天公司裡跟我說就是了,實在著急,打個電話也成,不用非得見一面這麼麻煩。不過我建議你還是發短信,因為我覺得跟您說話挺累人的,我怕多說兩句,我不知道說什麼。」

  這番話說完,我心裡總算舒服了點,但又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過了很久,門外也沒再響起他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腳步聲,由近及遠,漸漸消失。

  「汪汪!汪汪!」

  我靈魂深處那隻被棄養的小狗,忽然不安分地叫了起來。

  「不許叫!」我捶了一下胸口,「再叫扒了你的皮!」

  「唔……」小狗嗚嚥著,終於沒了聲。

  我想,我今天大概又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