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我和乃昔擅自離隊的事情在劇組裡引起了軒然大波,蔣導召集劇組主要工作人員,給我倆開了個聲勢浩大的批鬥會。會上,我作為反面教材,被罵得個狗血淋頭,而沈林奇的全程旁聽,更是讓我一張老臉,顏面無存。

  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我的行為徹底惹怒了琳達,她把我在拍攝《搖滾少女》時擅自離開劇組的前科挖了出來,借此將我狠訓了一頓不說,竟然還給我下了禁足的命令。

  一聽要禁足,我就鬱悶了。

  要知道,劇組為了趕進度,留給演員的私人時間本來就很少,可就這點空閒時間,琳達竟然還規定我不許四處走動,這對於我來說,簡直比坐牢還痛苦。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越獄的時候,喜訊傳來,由於《愛情來了》的收視率節節高昇,製片方決定調整劇情,將整部戲從原計畫的16集變為20集,中間增加更多外景拍攝,以滿足觀眾對本劇的熱情。

  這決定的出台,另連日來因為禁足而精神萎靡的我喜出望外,當時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哎喲我的媽呀,終於不用再看見沈林奇!

  儘管沈公子最近這段時間所表現出來的主動令人髮指,但我想他好歹也是星天娛樂的萬歲爺,總不會為了我這個賤婢,拋棄大把賺錢的機會,開大半天車,每天來片場騷擾我吧?

  在女人和事業面前,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事業,並把女人踹到一邊,這是三年來,我在他身邊所學到的,對他最深的瞭解。

  可是很快,我發現又錯了。

  當我哼著小調嚼著糖,樂滋滋地準備享受美好的人生時,忽然發現沈林奇穿著一身運動服,堂而皇之地坐在劇組要出發去外景地的大巴車上!

  我張著嘴,久久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良久才黑著臉問:「你來幹嘛?」

  沈林奇腿上架著台筆記本在做事,頭也沒抬地說:「郊遊。」

  郊你妹的游!我當時就憤慨了,我說:「我們是去拍戲,不是去玩!」

  「你拍戲和我郊遊,有什麼直接聯繫嗎?」他抬起頭,反問我。

  我被這句話問得是啞口無言,照理說我演我的,他玩他的,確實不存在什麼交集,但問題是:堂堂沈公子郊遊需要做大巴車那麼寒酸嗎?他就是擺明了想給我不痛快而已!

  想到這兒,我怒從中來,把行李甩到一邊,一屁股坐到了過道那頭,喬銘陽的旁邊。

  耳邊傳來略微的驚訝聲,喬銘陽問:「你坐過來幹什麼?」

  「陪你。」我朝他抬頭挺胸,「有意見?」

  喬銘陽很配合地擺手:「哪敢?美女作伴,求之不得。」

  不愧是迷倒千萬蘿莉的當紅偶像,瞧這小嘴甜的,我笑得眯起眼,卻又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去掃一眼,想看看沈林奇作何反應。

  他什麼反應都沒有,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晨曦透過車窗打在他身上,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盈敲擊,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恰在此時,沈林奇抬起頭,與我對望。

  我嚇得趕緊挪開眼,心還忍不住怦怦直跳,腦海裡莫名生出種不祥的預感,這一路必定不太平。

  秉著好事全猜錯,壞事都中槍的原則,我的預感成真了。

  這一路,大巴車拋了兩次錨、堵了三次車,快到山裡的時候,還遇到了一處塌方,又饒了十幾里顛簸的山路才到目的地。彼時天都黑了,全車除了神一樣存在的金乃昔,和感覺神經缺失的沈林奇之外,全都又餓又累,困頓交加。

  我更慘,一下車逮著棵樹就狂吐不止,吐得眼冒金星,雙耳嗡嗡作響,兩腿一軟,人就勢倒了下去。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忽然覺得腰上一緊,一雙有力的胳膊托住了我。我無力地回望沈林奇,已經做不出任何的反抗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癱,幾乎是同時,我的身子一輕,雙腳離開地面,被橫抱了起來。

  「老實點。」萬歲爺冷著臉下了聖旨。

  其實他就算不說,我也會老老實實的,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有人抱著,傻缺才走山路是吧?我把一開始對他的不滿全都拋到了腦後,甚至還慶幸,多虧他來了,要不然還得去租頭驢才能上山。

  雖然驢不會擺臉色給我看,但畢竟驢長得沒沈公子養眼,並且還得以小時計費。

  長得好看又不用我花錢的沈公子,至少比驢強╮(╯▽╰)╭

  再過了一晚的調整期之後,外景拍攝終於開始了。

  儘管我之前是抱著放風的心態來參加外景拍攝的,但真到了拍攝的關頭,我才意識到,在野外拍攝一點都不輕鬆,相反還得面臨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

  這幕戲主要講的是:杜如風和朋友約好去野營,並找藉口把小七一個人丟在了家裡,哪知道他在野營途中,遭遇了一場大暴雨,杜如風與朋友失散,被困在了山裡。

  檢測到杜如風手機信號的小七隻身趕往山中,連夜尋找主人下落,終於在一個陡坡下,聽到了他。

  杜如風還沒說完「你別下來,快去找人!」小七就咚得一聲,跳下去陪他了。

  坑底,兩人面面相覷,杜如風的心情從失望到驚喜再到絕望,最後終於崩潰了。

  「你傻啊,跳下來幹什麼!」杜如風指著小七的鼻子大罵。

  小七不明白主人為什麼罵自己,只好訥訥看著。

  杜如風繼續罵:「我在下面又冷又餓的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有點希望了,你竟然跳下來!你竟然跳下來!」

  小七依舊不懂主人的意思,但是她從這句話裡分析出了兩天,第一主人餓了,第二主人很冷。

  她身上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但是卻有能夠維持身體動力的能量,於是她抱住了杜如風。

  杜如風呆住了,從小七身上傳來的溫暖,讓他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他感到很累,但是卻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這使他想到了自己過世多年的母親,兒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在這樣的溫暖中,逐漸睡去。

  但小七卻因為能量耗盡,慢慢停止了運作。

  我和喬銘陽此時此刻蹲在坑裡的目的,就是要拍這場戲。

  周圍全是枯枝落葉,好幾台攝像機對著我們,喬銘陽在化妝師出神入化的功力之下,看上去滿臉鬍渣,憔悴無比。

  「抱!」導演下了命令。

  我張開雙臂,抱住了喬銘陽,他靠在我懷裡,意識漸漸模糊,嘴裡呢喃著:「媽……媽……」

  不知怎麼的,我忽然想到了白哲。

  那一年,母親離世,每當白哲犯病時,醫生給他打一支最廉價的鎮靜劑,然後他就會靠在我懷裡迷迷糊糊地叫媽媽,就好像母親從未離開過我們那樣。

  我怕自己會在鏡頭前哭出來,只好閉上了眼睛。

  「GUT!」

  整場戲結束之後,蔣導很難得地表揚我:「小白表情很到位,很好!」

  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自己當時的心情,只好沒心沒肺地笑。

  「為了慶祝這場戲順利完成,明天全組休息一天,留在旅店泡溫泉。」

  蔣雲達的話音落,現場一陣沉默,幾秒鐘後,整個劇組都沸騰了。

  我決定暫時把已經過去的悲傷往旁邊挪一挪,轉身激動地握住琳達的手,問:「琳達,我那件比基尼帶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