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陳鷹帶著月老和米熙上去了。

  程江翌和蘇小培都在家。蘇小培有些感冒,精神不太好,但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蘇小培。」月老2238號一進屋就奔著蘇小培去,陳鷹心想以程江翌護妻的噁心程度怎麼不給這所謂月老一腳呢。

  「我把陳鷹帶來了。」這話說得,他又不是人質,而且是他自願上來的,他沒什麼功勞好嗎?

  蘇小培笑眯眯的,跟陳鷹打了招呼,然後轉向了米熙。

  「你好,你一定是米熙。」

  米熙點了點頭。

  「我是蘇小培。」

  米熙施了一禮:「見過嬸嬸。」

  很好,這就認上親了。祝你們親情永在,閤家團圓。陳鷹唸完咒轉身就想走。程江翌與月老一人抓他一隻胳膊。「坐,坐,喝杯茶。」

  蘇小培笑著對米熙說:「切莫多禮,來,你隨我來,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米熙回頭看了一眼月老2238號,他點了點頭,米熙就跟著蘇小培進屋去了。

  「你看,她只信任你,你收留她吧。」陳鷹決定先發制人,把小姑娘往月老2238號身上推。

  「我住集體宿舍。」2238號正了正臉色,抓緊時間跟陳鷹說。「情況是這樣的。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與另一個平行世界緊密並存。你可以想像一下八卦的樣子,兩個世界並在一起運轉,能量得以永恆。我是月老,編號2238。我的工作就是執行紅線系統的指令,為有緣人引緣牽線,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這個紅線系統呢,經過上一次的一個Case,發現她有些能力,比如她能讓另一個世界的人穿行到另一個世界去。米熙就是紅線系統指引她過來的。」

  「你是作家,月老是筆名?」

  「你聽我說完。」月老2238一說到他的工作就認真無比。「米熙生活的那個年代,類似我們這邊的古代,生活方式語言文化都跟古代一樣的,所以你也看到她的模樣,她穿過來的服飾打扮,就是她在那邊平常時的樣子。」

  「她穿過來幹嘛?」陳鷹決定換種問法,順著他來。

  「米熙的父親是護國將軍,她家裡被人陷害,滿門抄斬。米熙這孩子一桿長槍拚死一戰護衛她的母親妹妹弟弟,獨戰十八人浴血而亡。」

  「她死了?」陳鷹嚇一跳。

  「她大孝大義大勇,感動了一直積極為她牽紅線布姻緣的月老。而她原本命不該絕,只是突生事端,措手不及,才有了那個結果。那邊的月老希望能保她一命,讓她得以享受到幸福的一生,於是便向紅線系統緊急求助。」

  「你們神話裡不是有重新投胎一說?給她找個好人家投了不就行了。」

  月老搖頭:「我只知道紅線系統,不知道投胎什麼的。你先別打岔。總之呢,紅線系統受理了這個申請,但因為米熙在那個世界已經過世,所以她得到這邊來重獲新生。可糟就糟在米熙手上的紅線是斷的,那邊的月老還沒有來得及為她布好姻緣綁上紅線她就遭難了,所以她沒有紅線護體。沒有紅線保護,她只能支撐三年。紅線要找到有緣人並且接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年的時候非常非常緊張,不一定夠用。這件Case最後轉到了我的手上,我要在今後的日子裡幫助她綁上紅線。但這期間,她需要一個住的地方,也需要有人照顧她。我在系統裡搜索了所有可能的人選,發現你的條件很合適,又正好你與程江翌認識,我就跟他打聽了一下,然後我確認,你確實是最合適的。」

  「等等,『最適合』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

  月老2238號頓了一頓,似思索要怎麼解釋。程江翌搶著道:「我來說。」

  說就說。陳鷹坐直了,唬誰呢,又是月老紅線又是穿越,又是死了又是活了,還最適合?!編吧,看你們怎麼編。

  「你是最適合的人選呢,理由如下:第一,你哥是我的公司合夥人,你勉強算自己人。自己人好說話靠得住,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們也知道該找誰算帳。這個很好理解,對吧?第二個理由呢,更簡單了,你有錢啊,養得起。」

  陳鷹一臉黑線,這理由真他。媽。的好。

  「第三個理由呢,除了我之外,你是我認識的人裡面膽子大心又軟,最有良知的一個。小姑娘交給你勉強能放一半的心。」

  這是誇一誇別人還不忘捎上自己?陳鷹很不屑,程江翌這傢伙自己不管小姑娘死活企圖推別人身上,能幹出這事來還跟他講良知?還勉強放一半的心?

  「你對我認識太淺薄了,我每天摸摸自己胸膛,找不到良心在哪。我哥才是真善良,也有錢,更是自己人,你找他,更適合。」推別人身上這事他也挺拿手的。程江翌坑他就是他哥坑他,而且這事要說陳非不知道陳鷹打死都不會信的,所以他把他哥陳非拖下水一點都不愧疚。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能事事指望哥哥呢。你哥沒空啊,他要幫公司掙錢的,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照顧個小姑娘。你比較閒。」

  「我哪裡閒?」陳鷹要炸毛。「我工作也很忙。」

  「你那麼多員工幹嘛吃的,讓他們幹。」

  「你那沒員工嗎?」

  「沒你家多。」

  那是事實,可邏輯不對。陳鷹伸了伸腿,反擊回去:「我哥忙你肯定閒,你又有家室,你們兩口子收養最合適。」

  「我們不行。」

  「為什麼?」

  「我們準備要個孩子,造人運動動靜太大,讓未成年少女聽到多不好意思。」

  陳鷹臉黑掉一半,這麼不要臉的話這人究竟是怎麼說出口的?!詭異的是,他居然真的有配合在想這樣對人家小姑娘確實很不合適。

  「我話還沒說完呢。」程江翌再接再勵繼續說服工作。「我總得有個藉口,把『尋郎』那遊戲版權賣你,是吧?你照顧米熙,雖然與我關係不大,但終歸好像是我欠了你人情,到時遊戲要上市,要談影視文字等等版權合作,我就不得不優先考慮你。你看,我這也是有付出的。」

  「你他媽賣我個版權還需要找藉口嗎?」

  「當然要了,萬一別人一不小心出價又比你高,在商言商,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藉口說服自己狠狠心。」

  陳鷹真想對他比劃中指啊。但是,說實話,《尋郎》版權這個誘惑力確實不小,比那個《劍俠》更有吸引力。只是他們還沒有開發完成,版權還沒有放開。但那個故事腳本他看了,人設和部分測試他看了,確實是很有意思的。這是個賺錢的好買賣。

  「我跟你說。」程江翌又說話了,這次他擺正了臉色,非常認真。「月老是真的,紅線系統也是存在的,這不是故事。」

  「我當初昏迷不醒,最後突然醒過來,就是靠著紅線護體。是小培到那邊找到了我。」

  陳鷹一愣,女心理學家到另一個世界尋找緣定之人,這橋段怎麼好像挺熟的。對了,他忽然明白過來,這是《尋郎》的劇情。他頓時忍不住斜眼程江翌。

  「這不是我編的,不是我的創意。是真實發生的事。我只是記錄下來將它設計成遊戲而已。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將我和小培的故事永遠保存下來。」

  「還有你答應我讓大家借此相信愛情,學會珍惜,懂得努力和包容。」月老2238插話,所以他才同意讓他們在遊戲裡用到他的情節。

  程江翌揮揮手讓他別打岔。他繼續對陳鷹說:「這件事你不用懷疑,確實是真的。你哥也知道。米熙的事他也知道。陳鷹,紅線系統選中了你,自然是有道理的。你要好好照顧她,應該用不了太久的。」

  陳鷹揚眉:「什麼用不了太久?」

  「綁上紅線。」

  陳鷹繼續揚眉:「剛剛這位專業綁紅線的月老先生才說過綁紅線很難,三年時間很緊張,到你這就要不了太久,你摸摸自己良心,它還在嗎?」

  「他強調的是事情的重要性,我強調的是事情的操作性,修辭方法不同,用的詞就不一樣,這個以你的智商肯定能理解。」

  月老2238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兩個人口齒都伶俐得不像話啊,他還是先別插嘴。

  這時候蘇小培帶著米熙出來了。米熙已經換了一身輕便的家居運動式休閒服,長袖長褲加帆布鞋,長長的頭髮梳了個馬尾,看上去像個正常姑娘了。她看到大家都在看她,有些侷促。眨了眨眼睛,輕抿嘴角,手腳似乎不知該往哪裡擺。

  陳鷹看著她,水盈的眼睛,單純的神情,與現代小姑娘完全不同的氣質,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有些相信他們的說辭,雖然扯談,但他居然有些信。

  若不是真的,這米熙是從哪裡跳到他的車頂的呢?

  她從天而降,而他無法解釋這狀況。

  他是曾經聽哥哥說過程江翌有過很特殊的經歷,而這個月老2238號應該也不是瘋子,再退一萬步,這兩個男人信不過,蘇小培卻是不亂開玩笑,認真正經的女人。但如果這事是真的,紅線系統為什麼選中他,他哪裡合適?

  「如果我不答應收養她呢?」他問。

  沒人回答他,只有蘇小培長長一聲嘆息。

  米熙聽到了他這話微微一震,抿緊嘴,臉微微撇開,卻倔得不願低頭。

  陳鷹看著她的表情和她扭結在一起的手指,看著看著,心真的軟了。她好像還挺可憐的。那什麼,其實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給她一個住的地方,讓她餓不死就行。其他的,這些人自己會去辦的吧?

  陳鷹清了清嗓子,注意到米熙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當著她的面那樣說話很不禮貌,小姑娘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大家都告訴她她只能指望他了,而他卻這麼不客氣。可是,真的不甘心就這樣示弱了。憑什麼是他啊?

  「那個,你多大了?」他問,先再搞清楚狀況再說。

  「十七了十七了,快十八了。」月老似乎看出他有些讓步,趕緊說,還從西裝內兜裡掏出折好的紙。「這年紀已經很懂事了,不會惹麻煩的。米熙很乖的。」

  陳鷹瞥他一眼,是問他嗎?他積極個什麼勁。跟人販子賣人似的,這樣的月老真的靠譜嗎?

  「元月十五生辰。」米熙自己答了。

  「你願意跟我走嗎?」陳鷹又問,有些挑釁的語氣。要是人家姑娘自己不願意,其他人都別廢話,她想跟誰誰就管她。嗯,這樣挺公平。她不喜歡他,所以有很大機會說不願意。

  米熙看看月老,又看了看蘇小培,然後轉頭回來。誰都能看出她的不情願,可她還是小小聲道:「還請叔叔多多照顧。」

  陳鷹忍不住撫了撫額,這情形真是他。媽。的相當不妙!姑娘,你不是一人打十八個漢子的嗎?盲從不是美德,別聽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啊。他看看周圍這幾個人,大家都在盯著他。而米熙輕咬著唇也在偷偷看他,陳鷹吸口氣,這就好像一群老鴇在賣人,而他是那個可憐的買家。不對,應該說她是那個可憐的被拐賣的良家小姑娘。

  他如果不收養她會怎樣?陳鷹猶豫了。

  「給。」月老很著急,把手上摺好的紙塞陳鷹手裡。「這些是米熙的資料和各種證件,交給你了。」

  陳鷹接過來看了看。只是看看而已,他好奇,他還沒有最後決定呢。這一看,靠!他跳了起來。

  「他。媽。的為什麼她都遷到我戶口裡了。」

  「你是監護人啊。」月老2238號回答。

  「你們紅線系統還管造j□j和辦戶口轉移手續的嗎?」陳鷹咬牙切齒,「還偷戶口本!」

  「不,不。」月老猛擺手,「我可沒有偷你戶口本,是你哥哥提供的。」

  靠,他。媽。的,家賊難防。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程江翌問他。

  陳鷹那個怒啊,太多要問的了,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被這一群人聯手給算計了嗎?包括他親哥哥?親情呢?人性呢?

  陳鷹心裡頭罵過了十萬字髒話。他看著米熙,小姑娘的眼睛正瞅著電視機看,對她來說,這個世界確實很陌生吧。他看著她,莫名又心軟了。這事不怪這姑娘,她也是個受害者。死都不能好好死,還被整過來這鬼地方讓個陌生男人大叔收留。

  一屋子人全他。媽。的壞心眼。

  他們有考慮過人家小姑娘的感受嗎?沒看到她表情很失落很難過嗎?心好軟啊。

  「看來他沒問題了,就這麼定了!」

  等等,他同意了嗎?他沒說同意啊。可是他心裡已經在盤算哪個房間讓她住,床單被罩用哪床了。

  善良真是個見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