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探視結束的時候是陳鷹送的米熙。米熙因為自己當眾落淚了很不好意思,又因為悲傷的情緒仍在,她沒捨得拒絕陳鷹送她的建議。上了車後陳鷹又說大週末的都沒事,不如去他那坐坐。米熙猶豫著,車子已經開起來了,奔著陳鷹住所的方向去。米熙坐了一會,終於說:「好吧,也好久沒有回去了。」

  陳鷹忍不住彎了嘴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沒有拒絕和同意是兩碼事,他很高興她同意了。

  陳鷹的房子還長那樣,熟悉的客廳熟悉的廚房,甚至米熙房間裡的擺設都沒有變動,還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米熙在她房間的床邊坐了一會,摸了摸床單,思緒萬千。她只在這個屋子住了兩個月,卻感覺住了許多年那麼久遠。一切都很熟悉,親切,溫暖,沒有別的地方能比。

  當時跟陳鷹搬到陳家大宅,她還想著只是陳鷹去出差,之後有一天她會跟著他回來的。沒想到,最後也沒回來。

  米熙爬上了床,拉過薄被把自己蓋住了。陳鷹走進來,走到床邊看著她。

  「我想睡一會。」她說。

  「好。」他坐下來,為她撫開落在臉上的發絲。「要不要換睡衣,這裡還有你的睡衣。」

  「就躺一會。」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著自己的衣服早收拾完了,怎麼可能在這還有。「你最近忙不忙?」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放任自己黏他一會。

  「還那樣,沒有不忙的時候。」陳鷹笑笑。忍不住低頭在她眉心親了親。她沒有躲,臉卻是紅了。

  「那你要注意身體哦。」她的聲音小小的,很軟。

  「嗯,按時吃飯睡覺,沒有熬夜。」他的臉離得她很近,鼻尖抵著鼻尖,「我還把煙戒了。」

  米熙笑了:「真的嗎?」

  「真的,這回不騙你。我沒有偷偷再抽,真是戒了。現在嘴裡閒得難受就含顆薄荷糖。是你買給我的那種。我讓呂秘書幫我備了好幾瓶。」

  米熙又笑了:「原來你以前說沒抽了是騙我的呢。」

  陳鷹的嘴角漾起淺淺笑紋,「現在不騙你,真的戒掉了。」

  「真好。」米熙喃喃的,眨了眨眼睛。陳鷹的神智迷失在她的眼波里,一陣恍惚,不知道米熙說的真好是因為他戒了煙,還是因為他們現在這樣親近。他很久,沒能跟米熙親近了。

  陳鷹側了側臉,在她唇上啄了啄,然後他抬眼看她,她沒有躲,她看著他。陳鷹一聲嘆,不再掙扎,把唇壓下去,深深地吻住了她。米熙微啟雙唇,接受了這個吻。不但接受,還回應了他。

  陳鷹的血熱了,他忍不住壓下身去,將她抱在了懷裡。一吻良久,他捨不得放開,又覺欣喜甜蜜。這三個月與她同在一城,卻覺距離遙遠,明明時不時也通通電話,但總掩不了被疏離的感覺。如今回到他們的家裡,她溫馴親熱,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激動起來。

  誰說他是棄夫的?!他不是!

  他家米熙還要他的,她只是在等他而已。

  陳鷹把米熙緊緊抱著,不想動,就是抱著。米熙也沒動,窩在他懷裡,然後她忽然說:「那天魏揚帶著他的女朋友來學校看我了。」

  魏揚?這種時候為什麼要提她的追求者呢,雖然他帶著女朋友,但沒事跑去找米熙還是讓他不爽啊。「他帶女朋友去找你這種事多奇怪。」

  「奇怪嗎?」米熙抬頭看他。

  「很奇怪。他以前追求你,沒追上,現在帶女朋友過來是想說他壓根不愁找不到,跟你示示威還是怎樣?而且這樣對他女朋友也不好。他女朋友不會奇怪你的身份嗎?自己男友帶自己去看從前追不上的姑娘,不吃醋嗎?」

  「會有這樣的想法?」米熙有些驚訝。

  「不會嗎?」陳鷹撫她身後的長髮。反正換了他才不會特意讓什麼前女友現女友歡聚一堂的,又不是缺心眼。

  「我們都沒這麼想啊。他女朋友是他的同事,跟他一起進公司的,他們都是新人,所以都特別努力。魏揚說他那段時間被我拒絕後心情很不好,他女朋友就一直關心安慰他,其實也是一直在追他了。然後前一段他終於發現了,覺得原來自己也是喜歡她的。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他女朋友一開始就知道我,因為魏揚那時有說在追我,而且每週六他來公園他女朋友也知道的。」

  「哦。」陳鷹對魏揚的事完全沒興趣。

  「後來他給我打電話,說他現在交了女朋友了,因為他知道那段時間我也不太好過,他就是告訴我一聲,讓我別往心裡去,說他已經走出來了,他很愛他女朋友,他女朋友也對他很好。我就替他開心。後來那天週末,他們去公園玩了,想到我,就說來學校看看我,逛逛學校。我就答應了。他女朋友好可愛的,有兩個酒窩,特別溫柔。我知道魏揚為什麼會喜歡她呢,換了我我也喜歡她。我們現在是好朋友。」

  陳鷹無語。米熙太容易交上朋友了。

  「你想得這麼複雜,不好。」米熙反過來教育他。

  「嗯嗯。」陳鷹再親親她,她就繼續簡單下去好了,複雜的他來負責。只是她願意讓他負責就好了。

  「我很高興我們還是好朋友。」米熙說。

  「誰?」陳鷹警惕得汗毛都要豎起來,誰跟誰還是好朋友,說魏揚就算了,他現在跟她團團抱躺一躺的狀態,她要說他只是好朋友他可是會生氣的。

  結果米熙沒答,她又換了話題。「前一段許哲安又來學校找過我。」

  「他還沒死心?」陳鷹顧不上追究誰是好朋友了,任何不識相騷擾米熙的都是敵人。

  「嗯。他做出來了。」

  「什麼?」

  「只露鎖骨、小半截手臂和腳腕,不裸露卻很有風格很漂亮的衣服。五套。他拿來給我看。」米熙笑了笑,「確實很漂亮,我很喜歡。」

  「……」陳鷹頓時有不妙的預感。

  「他說他一直記得我說的話,也一直在關注我的消息,他說對衣服的喜好每個人不一樣,但這是每個人的權力,也是設計師的責任,他有責任做出讓人喜歡的衣服,他說我給了他很多靈感,他一定要設計出我喜歡穿的衣服來。」

  「然後呢?」

  「然後我告訴他這幾套衣裙我都很喜歡,我覺得他很厲害。別人認為不容易做到的事,他卻堅持做了,還做得這麼好。他就問我那現在可不可以為這個系列的衣服做代言了?」

  陳鷹不說話,他心想米熙一定是又要告訴他她自己接了件工作,然後讓他去談價錢。

  但米熙說的是:「我拒絕了。」

  「為什麼?」陳鷹是真驚訝,她一直說那些衣服漂亮,她很喜歡,結果卻拒絕。

  米熙抿了抿嘴,把臉埋他懷裡,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小聲說了:「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太那什麼,我覺得他很喜歡我。所以,我想應該沒辦法合作。」

  陳鷹呆了呆。這理由,許哲安聽到了會吐血吧。

  「你就這麼告訴他的?」

  「當然沒有。那多沒禮貌。我說我不接服裝類的代言工作。」米熙玩他襯衫上的扣子,「嗯,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既然跟他說了不接服裝類的工作,那你這邊也別幫我接服裝類的。要不說話不算話,就太丟人了些。」

  陳鷹其實不太在意這些,說話不算話這種事基本不算事,不過她想做的他都答應。

  這天米熙跟他說了很多話,多得都超過過去三個月裡他們說的話的總和。她說她在學校的事情,她說她的功課,她說起同學,說起老師,說起週末回大宅奶奶給她買的新衣服。又說秦雨飛和顧英傑關係不好,她請他們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互相都不怎麼說話,比當初見面就吵還糟糕。她說她後來有心想化解,結果也搞不清他們之間怎麼了。秦雨飛說沒事,讓她別理,她問顧英傑哪裡不好做錯了,她來調解一下,可秦雨飛又說沒有。弄得她這些日子想起這對朋友就很是憂心。

  「你憂心什麼?你怎麼不憂心憂心我?」

  「你不是挺好的嗎?」米熙眨巴眼睛,「他們倆不一樣,他們倆吵架不和那是因為我。」

  「關你什麼事。全是自找的,他們不和也是自找的,你憂心也是自找的。」他想想,「我也是自找的。所以關別人什麼事。」

  「不會啊。」米熙看著他,「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是因為月老先生把我交給了你,是因為你啊。才不是我自找的。」

  說到月老2238號陳鷹就來氣,「那傢伙還是沒出現嗎?」

  「嗯。」米熙也不在意:「也許月老先生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所以也沒必要出現了。」

  陳鷹皺眉頭,米熙揉他眉心,把眉頭揉開。她說:「一切都會好的,陳鷹,你別擔心。你好好過,我也好好過。」

  陳鷹咳了咳,掩飾住自己的表情,他們好不容易聚一聚,確實不該讓她看到他的負面情緒。「5月7日是你來這裡的一週年,日子快到了,那時我去接你,到以前吃飯的那個會所一起慶祝一下,好嗎?」

  米熙猶豫了一下,「到時再約吧,萬一有什麼事呢。」

  陳鷹心裡不快,忍住了,又說:「你別怪我了,我向你保證,我會努力找到合適的時機公開,絕不會委屈你。還有兩年時間呢,你別自己嚇自己。只是我真的還需要時間,明年,好不好,最快明年,等你快二十了,我想事情會好處理些。到時你的粉絲基礎也穩固了,大家對你有良好的印象,也會有更多的明星和事件出來,大家的記性都不好,關注別的,早忘了你過去的事,就算記得,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那時候,我會找個時機宣佈我們戀愛,然後等你滿二十我們就結婚。那時候你來這三年的時間還沒到,一切都來得及。我保證,我保證一定做到。」

  米熙靜靜聽著,看陳鷹又把眉頭皺了起來,伸手幫他撫開。她笑了笑,緊緊抱著他。「我相信你,陳鷹。我從來不懷疑你的心意。」

  這天米熙並沒有留下來跟陳鷹吃晚飯,但也沒拒絕陳鷹送她。送到離學校大門不遠的地方就停了車。米熙左右前後的認真看了一圈,確定周圍沒人注意,這才準備推門出去。這舉動讓陳鷹看得頗心酸,剛要說些什麼,卻見米熙猛地回頭,迅速在他臉上親了親,而後逃跑似的跑掉了。

  她速度很快,嗖地一下沒了人影。陳鷹坐在車上悵然若失。

  這天晚上,米熙給陳鷹發了條短信,說5月7日還是不見他了,謝謝他記得她來到這世界的日子,但如果他們都把這天當成跟其他日子一樣的普通的一天,她覺得會更好。

  陳鷹沒有回短信。他不知道能回什麼。說「好的」他不樂意,反駁她又無從說起。他什麼都不想幹,就躺在床上發呆,最後失眠了。他想著這一天裡的米熙。他許久未曾見到她了,每天只在網上看看她的遊戲視頻,不過那裡頭米熙造型再漂亮,他都覺得沒有她素顏對他甜笑時來得好看。今天見她,卻覺得她似乎瘦了點,個子是不是高了點?

  她今天抱到孩子的時候哭了,他知道她為什麼哭。當時候他腦子裡頓時響起她說過的話,她說她不是孩子了,她的年數,在她家鄉可以是兩個孩子的娘。她在家鄉時沒嫁出去,在這裡卻碰上他這麼個不能給她公開機會的臭男人。

  她今天的話很多,現在回想,陳鷹覺得她是不是都意有所指。比如說魏揚,之前追得這麼緊,誠懇得就差指天立誓,還為了表明決心辭掉了大好的工作。如今呢,不到一年,人家找到了新對象。其實他一直不喜歡魏揚,雖然這小年輕在工作上挺優秀,米熙知道,所以她大可不必告訴他這些。現在一想,也許她是想說,時間可以改變人的想法、感情,他陳鷹也會一樣?

  她又提到秦雨飛和顧英傑,那一對更離譜,關她什麼事?但她說是因為她,所以她憂心。而他陳鷹也是因為她,所以她憂心?

  再來那個什麼許哲安,她拒絕賺他的錢,是因為她看到這男人對她有意,而她不想跟這男人有什麼牽扯,不想因為工作跟他有更多的交集節後生枝,所以她拒絕他。就如同今天拒絕他一起過一週年的紀念日。

  是這樣嗎?他覺得是。可米熙又說過,說他想得太複雜。陳鷹在床上打了個滾,把臉埋在枕頭裡。什麼話都是她說的,他這次真沒想複雜,這孩子最近心思重,他怎能不多想。那些媒體還損他說他城府深,他們真該看看這小傢伙,那才真是腹黑不露相。

  陳鷹在床上又滾了兩圈,煩躁又焦慮,公事都沒讓他這麼擔心過。他是真的下了決心必須在三年內把公開的事情搞定,明年是第二年,他希望已經鋪墊好,找著好機會,實在沒機會那就後年年初。只是他心裡沒底,這個三年究竟是什麼概念,時間准不准?米熙的身體莫名出現的狀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鷹爬起來看表,二點多了,現在打給蘇小培不合適吧,主要是每次跟蘇小培提找月老的事她都說辦法。好吧,那就不找她了,他自己來。陳鷹把手機拿過來,在他微博上發了一條消息:「月老,若你看到,請見我一面。」

  第二天,陳家二少又上話題榜了。這次的主題是:夜半思春,跪求月老。

  除了各種調侃陳鷹思春求姻緣之外,網友們還發了許多自己求月老的心願。有人說「夜半思春,跪求月老」,頭一次感覺到高富帥與窮*絲的生活距離這麼近。又有人說,鷹哥,用不著月老,我來。還有大膽的女網友直接示愛發照片的。最後發展成那幾天網上各種求偶示愛段子漫天飛。

  吳浩給陳鷹打電話:「老大,你還好吧?」

  「你不用管,隨便他們鬧。」

  居然這樣?吳浩撓頭。這亂七八糟的事弄得他也文藝起來了。他忍不住打開自己微博,也寫了一條:「你可曾見過月老?」

  才過三秒,那微博下已有回覆,是他同部門的同事。「老大,你別這樣。我嫁你!」

  再過五秒,又多一條,還是同事。「老大,我願捨身取義!」

  十多秒後,多了三條,同事和其他認識的朋友。全都是表示別惦記月老,自己願為吳浩獻身。然後半小時內,認識不認識的,逛到他這來的人都排上了隊形調侃他。

  吳浩忍無可忍,再發一條微博:「那些表示要『捨身取義』『獻身獻心』的好心人們啊,你們有多遠滾多遠吧……」這條下面又一堆笑鬧的。

  樓上辦公室裡,劉美芬正對著電腦螢幕笑出聲來,一同事走過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事。等同事走了,她把那微博頁面再打開,猶豫了一下,在吳浩最新那一條微博下面發了個捂嘴笑的表情。然後她關了頁面,一邊笑一邊繼續工作。

  吳浩已經關了頁面,可工作得一直不專心,也不知怎麼了手癢,又上了微博。然後在一堆留言裡,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那名字什麼話都沒說,只發了一個笑臉。

  我靠!吳浩猛地跳了起來,她居然看他的微博!完了,完了,太丟臉,刪了刪了。手快刪掉了,他馬上又後悔,刪了豈不是顯得他心裡有鬼,又顯得他膽小沒氣勢。吳浩微眯眼,凶狠地盯著螢幕。他前幾天食物中毒送醫,那女人明明貼心溫暖地來看望照顧他,可他一出院她就不見了。現在還發笑臉來笑話他。

  吳浩在微博上再發一條:太多人示愛,接待不過來,於是刪了。大家都矜持點。

  這次他守在這頁面等,等了一小時也沒見劉美芬的留言。吳浩忿忿,把頁面關掉了。關掉了,腦子裡卻在想那句話:你可曾見過月老?

  如果真有月老,會幫他的吧。要麼幫他搞定那個難搞的女人,要麼幫他忘了她換個好搞定的女人也行。

  地下車庫裡,月老2904號看著手裡的工作日誌,微笑著往嘴裡塞了根棒棒糖。然後她若無其事地走著,走到吳浩車子的後面,若無其事地給了他的輪胎兩刀,接著吮著她的棒棒糖,走了出去。

  大樓外的街心公園,月老2238正在記工作日誌,3396號坐在他旁邊,他剛完成件工作,在休息。2904上來了,坐在長椅的另一頭。

  「我說,陳鷹很不錯啊。」2904說。那個尋找月老的微博在他們月老圈裡相當紅,人人都在說這事。

  2238抬頭看她一眼,笑笑,繼續低頭寫。

  「他現在算負心人嗎?把他幹掉他能不能做月老啊。我看他很有潛質,發了條微博解決了多少痴男曠女的示愛難關。這幾天成了好幾對,大家都很開心啊,工作量少了。」

  把他幹掉?2238號和3396號都傻眼。2904瞪他們,「我是開玩笑,玩笑懂嗎?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這麼斯文,當然不可能做暴力的事。」

  「那你剛才幹嘛去了?」

  捅輪胎唄,才不告訴他們。

  當晚下班時,吳浩發現自己輪胎被紮了,還一下被扎兩個。他去監控室調安保錄影來查,卻什麼都沒查出來。沒人靠近過他的車子。吳浩又惱火又高興,因為他看到劉美芬的車子還在,他打電話給她,讓她送他回家。劉美芬表示她在加班,會晚一點走。吳浩買了兩份晚餐上樓。劉美芬一臉驚訝和無奈,吳浩心裡暗爽。

  也許,真有月老也說不定。

  只是陳鷹那邊卻沒那麼順利,微博發出去,2238號的影子都沒見著,倒是好幾個想做月老的叔伯姨嬸找上門來,要給他介紹門當戶對的物件。陳鷹那個煩,心裡把2238號罵了八百遍。

  米熙也知道了陳鷹發的微博,是同學告訴她的。自從做了廣告模特後她就儘量不上網看八卦了,但陳鷹的這條微博她還是去看了。這微博居然這麼熱,她有些意外,但也覺得很溫暖,她知道他為什麼發,她竟然也期待起結果來。

  可是一週過去,兩週過去,三週過去,月老一直沒有出現。米熙失望了,嘆氣,覺得很無奈。

  五月,米熙來這世界一週年。她沒有跟陳鷹去慶祝,但陳鷹給她遞了禮物,是一個很大的毛絨玩具熊,熊的心口繡了一對紅心。這禮物看似普通,卻在細節上表明心意,米熙心裡既苦又甜。她開開心心地請了同寢室同學去吃飯,她想她對陳鷹的回報就是不能自悲自憐,她討厭做這樣的人。晚上,她在寢室裡用素描本畫畫,她畫了陳鷹。畫的是去年5月7日她掉到他的車上時,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他的車子她熟得不能再熟,他的樣子她熟得不能再熟。她感謝月老,把她送到了他身邊。

  5月20日,陳非與魏小寶的婚禮。米熙做伴娘,全程見證了陳非和魏小寶的幸福時刻。司儀喊新郎可以親吻新娘時,米熙下意識地去尋找陳鷹,而陳鷹也在看她,兩個人目光一碰,相視一笑。

  只是笑了過後,各自回歸到各自的生活裡。

  陳鷹的生活就是工作。

  顛峰經紀和藍天影業同時間被爆出有財務經濟方面的問題,有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藍天影業計畫開拍新電影的事被這次調查影響只得推後。而領域要起訴他們抄襲一事他們也在努力斡旋,希望能跟領域庭外和解,不要鬧到法庭上。一旦立案,對他們手上的專案會有負面影響,更怕會牽動經濟案件的那邊。

  媒體對此謹慎報導,圈中很多人在傳這次事件肯定是領域在後面搗鬼。陳遠清這老狐狸跟陳鷹這頭狼可都不是吃素的。

  又過一段日子,餅哥與淩熙然在夜店與朋友一起瘋的時候遭遇員警檢查,被查出服用搖頭丸等毒品,被捕。餅哥還被查出有販毒行為。社會一片嘩然。此案牽扯圈中眾多名人,弄弄人人自危,紛紛與淩熙然、餅哥撇清關係。

  陳鷹作為淩熙然曾經的「緋聞男友」也被記者採訪,陳鷹趁機反問:「我被炒緋聞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就請問,我與淩熙然的所謂緋聞,有沒有人拍過或是見過我與她親密的在一起?我哪次緋聞,是這樣沒有任何有力證據靠猜的?所有的風聲是怎麼出來的,大家推理能力這麼強,可以整理整理,我當時要是反駁爭辯那是幫了某人炒作的大忙,我不說話,但被噁心很久了。其實女生不論什麼年紀職業,最重要是要自重自愛自強,希望某些人能夠明白這道理。」

  這話一出,無疑是狠狠打了淩熙然一個耳光。因為吸毒被捕,她的形象名聲掃地,陳鷹這一巴掌打出去得到了許多人的叫好。有人又開始分析陳鷹的城府。這辯白解釋的時機多好,當初鬧緋聞的時候,淩熙然剛被領域賣掉,弱者姿態,眾人憐惜同情,陳鷹要是敢在那時候說這話,肯定被噴得狗血淋頭。

  可現在,呵呵。

  有人說是報應,有人說是報復。反正藍天影業一身屎,顛峰經紀惹身騷,都狼狽不堪。與他們有合作關係的,解約的解約,躲閃的躲閃,藍天影業終於沒了辦法,第n次找領域談判。不一次不是律師對律師,而是老闆對老闆。

  藍天影業與陳遠清和陳鷹開了一下午的會。一週後,陳遠清找李展龍攤牌,說他已與藍天影業就抄襲事件達成了和解,並會公開對媒體宣佈此事,以幫助藍天影業緩解近期出現的麻煩。

  「然後呢?」李展龍不動聲色問。

  「然後藍天影業交給我一些證據,證明當初你把劇本傳給他們讓他們抄襲照拍快速運作,以毀掉我們領域的那部電影項目。你還多次將領域十拿九穩能拿下的資源轉給了藍天影業或其它公司以謀取個人利益,更別提你在藍天影業和顛峰經紀裡的投資,你是他們的大股東,這違反了當初我們簽的股權協議。」

  李展龍不說話,但臉色鐵青。

  陳遠清溫溫和和,繼續道:「我沒有別的選擇,要麼報警,我們撕破臉打個幾年官司,要麼我接收你手裡的股份,你辭職離開。我們日後江湖再見,各憑本事。」

  李展龍冷笑:「惦記著把我踢乾淨?我手裡的股份不少,你吃得下嗎?」

  陳遠清微笑:「你賣得動我就買得下。」

  李展龍愣了愣,又冷笑:「看來不是一時一會的準備了,你們倒真的是老謀深算,這麼辛苦挖坑,還把錢都準備好了。」

  「托你的福。」

  李展龍「哼」地一聲,不願再談,他起身道:「我會找律師來跟你們談。」就算他答應辭職,也要把檔簽署乾淨,以免後患。他走到門口,又回頭:「江湖再見?怕是到時你都退休了,各憑本事鬥一鬥的得是陳鷹吧?你告訴那小子,等著瞧。」

  陳遠清笑了笑,不理他。他沒告訴他其實陳鷹在他來之前就說了:「你告訴那老頭,他出了這門就趕緊找地方退休養老別興風作浪了,不然讓我生意場上撞到他,讓他等著瞧。」

  陳遠清微笑著,想著有些事真要等著瞧,陳鷹小時候他可真是沒指望過他能接他的班,可是現在,他比他當年這個年紀時做得好太多了。

  一下除掉了公司裡的老蛀蟲,陳鷹身輕氣爽。而好事一件接一件,《開始》後期完成,試片會得到了業界的一致讚賞。司徒導演也宣稱這是他近兩年來最得意的作品。影片還未上畫,羅雅琴便已成了灸手可熱的紅星。廣告和片約邀請紛至遝來,陳鷹為她正式成立了經紀小組,有經紀人、助理、造型師和司機。羅雅琴搬進了大公寓,進入風光,可她也不再似從前瘋顛張狂,為人低調了許多。

  陳鷹作為經紀人,只簽了兩個藝人,兩個藝人都很搶手。米熙這邊的廣告邀請也很多,甚至領域這邊有人提議讓米熙在《尋郎》電視劇裡演個配角拉動拉動劇集熱點,陳鷹拒絕了。米熙跟他約好,不拍戲,不應酬,不陪吃飯,不賣笑,只拍拍廣告。於是陳鷹只挑品牌不錯,與公司關係也不錯的廠商,他會去問米熙的意見。只要不用穿奇怪的衣服和做奇怪的事,米熙都能答應。

  於是短短三四個月時間,廣告新秀米熙同學又拍了霜淇淋廣告、薯片廣告、還有洗髮水廣告。

  她的粉絲團人數越來越多,粉絲官方論壇也已經建立起來,貼吧、微博、各粉絲站,到處都有「米粒們」的身影。米粒們會吼叫,會打拳,會玩《尋郎》遊戲。很多人留起烏黑長髮,然後喜歡學米熙穿衣的風格。

  米熙每一次工作都會遇上粉絲,她沒有架子,但她很冷場。蠢萌是大家對她的評語,不愛上網很低調是大家對她的認識。有一次霜淇淋廠商做的活動,米熙去了。這是她第二次出席公眾活動。她老實巴交的說因為有新口味的霜淇淋今天出,她很想吃才來的。粉絲們替她捏一把汗,你這麼不給廠商面子真的好嗎?然後主持人熱場子說讓她唱幾句廣告歌,米熙就唱了。

  唱完後全場鴉雀無聲。

  太難聽了,五音不全,完全不在一個調子上。就這樣人家還能面不改色認真唱完。粉絲們呆了。

  當天網上一片哭暈和笑暈在廁所裡的。米熙的同學爆料:「我問她了,你蠢啊,你幹嘛唱,唱成這樣別說是我們寢室出去的。她答,因為收了錢出席活動,有責任配合主持人的,她不知道我唱歌不好。」

  誰管主持人啊!網上粉絲瘋了!紛紛留言提問題,寢室裡光給米熙整理問題就忙成一團,米熙還真挑幾個回答了。比如最開心吃上了新口味,還有給大家擠甜筒超好玩。

  那個大家知道。粉絲爆料,廠商只讓她擠幾個做做樣子,結果她擠完人家一機器的霜淇淋,弄得現場變成甜筒大會。人家廠商還不好意思阻止她。

  米熙驚訝,居然是這樣?同寢室的人全給她無奈臉看。

  寢室同學也爆料,米熙回來拉肚子了。這條出來沒多久,廠商那邊在網上回應,我們產品很好的呀,怎麼會拉肚子,米熙是不是吃了什麼別的?同學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好像闖禍了,忙補救說不是因為霜淇淋,是因為她吃辣的了。

  可是米熙沒吃辣的。米熙坐在上鋪嘆氣,這時候手機響了,她一看,居然是陳鷹。

  「你拉肚子了?」陳鷹凶巴巴。

  「沒事了,就拉了一回。現在肚子也不疼了。」

  陳鷹不說話,頓了幾秒又凶巴巴,「這麼晚還不睡,誰在發帖子呢?」

  「睡了睡了,我們睡了。」米熙沖大家拚命使眼色,於是這晚的「民間自發訪談」結束。

  陳鷹盯著螢幕上「被經紀人說了,我們都滾去睡覺」的字樣,嘆氣。這幫小鬼。

  但也虧得這些鐵桿粉絲同學,米熙現在形象大好。雖然依陳鷹的標準來看,米熙第二次出席活動依然是不及格,可號稱聽完米熙唱歌就成了她的粉的人多了,喜歡她真實不造作的人多了,為她說話的人多了。但陳鷹知道,這只是開始。他還需要時間,米熙還需要更多的機會,才能打下牢固的基礎。而且說實話,這些對保護米熙管用不管用他還不能肯定,人紅是非多這個道理他太懂了,粉絲能捧你就能踩你。所以他一定要小心處理。

  米熙現在離得他遠了,他卻感覺似乎更愛她。他像個粉絲一樣天天關注著她的消息,又盼著她的同學多說說她的事,又希望她的同學能低調一些,讓米熙的日子能好過點。

  米熙其實還沒有睡,她睡不著,在床上畫素描畫。她畫一個大籠子,陳鷹站在籠子裡對老虎獅子們對峙著,而她一身古裝,拿著長槍,站在陳鷹的身邊。她把自己畫得淺淺的,這表示她是隱形的,陳鷹沒看到。

  八月初,《開始》首映禮。各位主創盛裝出席,記者們趁機提問陳鷹:「這麼久了,月老出現了嗎?」

  陳鷹知道這又是在問他的感情問題,他答:「沒有。」

  可那人不滿意,挑明瞭問:「所以還是沒有女朋友嗎?在網上可是帶起了一陣表白風潮哦。」

  陳鷹有些不耐煩,仍笑著答:「我想我以後定期在網上發佈一下感情報告好了,省得大家浪費這麼寶貴的提問機會。」

  看網上報導的同學問米熙:「為什麼記者不問你這問題呢?」

  旁邊同學答:「因為米熙年紀小,叔卻老了。」

  「他才不老!」米熙生氣了。他才三十而已,哪裡老!才三十,馬上就要三十了,他的生日就要到了。而她不知道送什麼好,或者,什麼都不送更好。

  米熙煩亂的跑出宿舍,想起當初陳鷹心情不好她陪他晚上去跑步,她現在也很想跑步,她跑到了足球場,沿著跑道跑啊跑,一直跑。她腦子裡一會是陳鷹一會是月老,陳鷹說,你等著我。月老說,就算是悲劇也要有溫暖向上的劇情。

  她覺得她就是這樣做的呀,她沒有不等陳鷹,反正她哪裡都去不了,她也不喜歡別人。她也沒有向悲劇低頭,她過得很好,她學會很多東西,也幫助了不少人,她努力工作,還掙了錢自己付學費,自己能養活自己。很溫暖向上。

  她只是覺得有些害怕,害怕……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米熙腳一軟,摔倒了,她暈了過去。

  米熙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校醫院裡,班主任在她床邊。米熙皺皺眉頭,想起來發生的事。她拉住班主任,對她說:「別告訴我家裡。」

  班主任一臉驚訝無辜:「可我剛打完電話給你叔叔。」

  「……」

  陳鷹很快趕來了。米熙聽到他的聲音在外面,還有班主任的聲音,說什麼應該是中暑。過了一會陳鷹進來了,盯著她看半天,米熙有些心虛,「我沒事了,可能就是跑太急了。」

  陳鷹不說話,直接把她帶去了醫院。按他的要求,醫院給她做了一個全面細緻的檢查。檢查結果是,她身體很好,什麼問題都沒有。陳鷹聽完不喜,反而臉色鐵青。

  米熙終於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了。

  她的時間,真有三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