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幫主見此,拱手道:「有諸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只要我等同心合力,大事必成。」
眾人一旦下定了決心,便不再猶豫什麼,紛紛摩拳擦掌。
畢竟離開凶島這個險惡之地,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夢寐以求的事。
「今晚此事就說到這裡,等朝廷的烏木船隊來了之後,我們三大幫派再好好商量如何具體行事。」尚幫主站了起來,口中說道。
眾人轟然答應。
「還有就是,我們今日所談之事各位務必保密,凶島即將沉沒的消息,現在不到公佈的時候,否者必定會引起人心慌亂,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我自會向下面的幫眾說明這一切。若是讓我發現有人擅自透露這個消息,莫怪尚某心狠手辣。」尚幫主語氣一變,冰冷之極地說道。
眾人聞言一陣默然,旋即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很快各自離開了山洞。
柳鳴走出山洞,迎面吹來一陣冷風,彷彿直灌進了他的心肺,裡面冰冷一片。
尚幫主雖然沒有把話說明,不過他還是猜到了尚幫主的言外之意,恐怕島上的普通幫眾,已經被當做了奪取烏木船的棄子。
他也無意去改變這一切。
畢竟作為一個年僅十三四歲的少年,連自己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情形下,如何有餘力去照顧別人。
柳鳴緩緩出了一口氣,彷彿將心中的某種情緒全都吐了出來,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夜色濃重,很快將他的身影淹沒在了其中。
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
……
近日,滁州府上下突然忙碌起來。特別是那位林姓的滁州知府大人更是忙的不亦樂乎。一邊清點州內四處今年的糧稅情況,一邊安排衙門府準備迎接朝廷人員的各項事宜,甚至連滁州城裡的街道環境也叫人精心整理了一番,可謂事無鉅細,面面俱到。
這滁州城是大玄國東面的一座臨海小城,所謂天高皇帝遠,平時很少有什麼重要朝廷人員到此,還好這滁州城百里外有座臭名昭著的凶島,島上專門關押國內窮凶極惡之人。每年定期有朝廷供奉送糧去此島,這可是滁州府跟朝廷套近乎的一個重要機會。知府大人肯定要好好表現一般,說不定自己的一番行為會引起朝廷的重視,甚至由此得到提舉,飛黃騰達。這也是歷任滁州知府暗傳的為官之道的秘訣之一。
滁州郡上下人員在滁州城東邊的港口,揮手送別了前去凶島的兩隻烏木船,忙碌了數日的林知府暗暗地鬆了口氣。
「今年入島的朝廷供奉送糧隊伍的統領是徐階,此人乃是朝廷左相一派的重要人物,如果能討好了此人,在左相面前美言幾句,何愁不能高昇。」林知府暗暗琢磨著送糧船隊回來之後,如何拉近和徐階的關係。
從滁州郡港口到凶島距離頗遠,順風順水也需要二十幾天的時間,一來一回少說也需要兩個月以上。
這麼長的時間,足夠知府大人做好一些準備了。
林知府心中已經有了定議,坐上了轎子,匆匆忙忙的回府去了。
……
海面上,兩艘船身略寬,外型特異的烏木大船緩緩的向凶島方向駛來,船上掛著個「玄京」字樣黃旗,船艙裡堆放著一些灰色布袋裝的糧食,還有其他一些散發著藥味的袋子,顯然裡面裝的是藥材。
這兩艘船正是大玄國朝廷每五年一次的送糧隊伍,這兩艘大船也正是在滁州府赫赫有名的烏木船。
每個船上都有五十多人,個個身體魁梧結實,身著黑色鎧甲,腰配大刀,怒目冷面,一副身經百戰的虎狼之師的樣子。左邊一艘烏木船船頭,迎風站立著一個身高丈許的大漢。此人沒有穿鎧甲,一身玄色輕甲,背上繫著一個寬大的披風,神色清明,站姿沉穩,一副傲然獨立的道貌,顯然是隊伍中的領頭。
「徐大人,船已經靠近了凶島。」一名軍士走了過來,向著玄衣大漢稟告道。
烏木船的前方,隱隱約約能看到了一座灰濛蒙的島嶼。
「傳令下去,降低航速,全體戒備!」玄衣大漢目光一凝,冷聲下令道。
兩艘烏木船漸漸向一片灰濛蒙的凶島,船速越來越緩慢。
越是靠近凶島,海水便呈現出一種漆黑的顏色,彷彿油一般黏稠,一片死水模樣,一般的木船一進入就入在沼澤地一樣下沉,也不知道誰發現了烏木船可以通過此水液。
這烏木屬於十分罕見的稀有木材,往往是有價無市,一般富貴人家就算弄得到此等木材,最多也就用來製作一件小家具以顯富貴,也只有朝廷才能製造這樣的兩艘大烏木船。所以一般人根本沒法出入凶島,朝廷才放心的把國內各方重犯送到此島上。
烏木船靠近凶島,行駛極其緩慢,船上之人都靜靜的,不再隨意走動,他們都知道這黑色海水的可怕。
前方的凶島已經能夠看到清晰的輪廓,黑沉沉的,彷彿一個巨大的海獸低伏在海面之上。
凶島的一處海邊沿岸,影影綽綽的站了很多的囚犯,望著遠處海面上的兩個黑點,面上都帶興奮之色。
「是送糧船隊來了。」有人情不自禁的大聲叫道,有不少人也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
對於長期待在荒蕪凶島上的囚犯們,從外面世界來的船隊,哪怕只是朝廷派來運送糧食的,也能勾起他們對外面世界的回憶和念想。
島上幾乎所有的人都來到了海邊,三大幫派的人各自在海邊紮起了一個臨時的營地,島上其他小型勢力也聚集到了此處,不過站在了稍遠一點的地方。
命二幫的營地,地面上用樹枝支起了不少架子,上面掛著一個個的獸皮口袋,裡面裝著的是藥材,獸皮,獸骨等可以和朝廷交換的東西。
「這裡應該是凶島上原來的黑沙溝一帶,想不到也已經快被海水淹了。」不是所有人都因為運糧船隊的到來而欣喜不已,黃三坐在一塊石頭上,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
「海水已經侵襲到了這個地方,照這樣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屍骨林也要被海水淹沒,就算是這次能換到糧食,又能堅持多久。」另一個獨臂的中年男子嘆了口氣。
兩人的話語在周圍的人群之中,引起了一陣議論,一種沉重的氣氛擴散了開來。
「咦,柳鳴那個小子怎麼不在?」黃三眼中忽的在人群之中掃了過去,心中暗道。
有關島嶼上的這些變化,柳鳴和他談過幾次。
黃三知道柳鳴是狩獵隊的人,平時也是在島上跑的地方最多的人,此刻想問問柳鳴看法。
「年輕人跑到哪裡去了?」黃三目光朝周圍看起一圈,沒有看到柳鳴的身影,也沒有放在心上,重新坐了下來。
……
一個簡陋的棚屋之下,命二幫尚幫主,鶴坡塘幫獨眼龍,百毒幫的雲姓老者聚在了一起,周圍除了幾個心腹之人,尋常的幫眾都站的遠遠的。
「烏木船終於來了,兩位幫主也已經說服了幫中的精銳之人了吧?」雲姓老者眼神有些急切地說道。
「這個自然。」尚幫主淡淡說道,獨眼龍也點了下頭。
「那好,我們按照計畫行事,成敗在此一舉。」雲姓老者輕呼一口氣。
三人對視了一眼,豁然站了起來,走出了棚屋,站到了一個高處。
尚幫主看了站在附近的周副幫主一眼,後者會意,立刻走了出去。
不一會,三大幫派的所有幫眾被召集了過來。
「怎麼了?」三幫的幫眾看到三個幫主面色沉重的站在了一起,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今天在這裡,凶島上的所有人都聚集在此,我們三大幫派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佈。」尚幫主踏前一步,聲音洪亮,遠遠的傳了出去。
「想必各位也都看到了,現在凶島之上多處異變,海水侵襲地面,內陸也出現大面積的積水,甚至於不少地方出現了巨大的地下裂縫。我們命二幫,百毒幫,鶴坡塘幫聚集了人手,調查了島嶼上的各處,得出了一個讓人絕望的結論,整個凶島正在緩緩下沉,用不了多久,整個凶島就會沉入海底。」尚幫主面色沉重地說道。
「什麼!」
乍一聽到此話,下面的幫眾大吃一驚,站在遠處的其他勢力的人也是驚駭莫名。
沒人是傻子,凶島周圍全是死水,根本飄不起船,一旦沉沒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清楚。
「尚幫主,此事可是確定嗎?」當即有命二幫的幫眾顫聲問道,至於百毒幫和鶴坡塘幫的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雲姓老者和獨眼龍幫主。
「此事千真萬確,若是還有一線希望,我們也不願意相信。」雲姓老者沉痛地說道。
三幫近千名幫眾此刻臉色蒼白之極,這些日子凶島上的各種徵兆,他們都看在眼中,早已是驚惶不已,此刻再聽了三個幫主的話,再無任何懷疑。
「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三個幫主商量了許久,都認為此刻想要活命,唯有趁著這次大玄國朝廷送糧船隊到來之際,奪下烏木船,如此我們才有一線生機,並且能夠回到外面世界去。」雲姓老者將眾人的情緒看在眼中,趁機鼓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