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櫻桃果醬(上)

  第二天週末,酉酉不用上班。

  她一早就喊了順豐過來,把打包好的櫻桃寄了出去,順道給卯卯打了個電話,說:「我給你寄了兩箱櫻桃,順豐說明早到。」

  「兩箱!夏酉酉你這是要餵胖我!」

  酉酉說:「卯卯女王無論胖瘦都是最美的!」

  閨蜜倆湊到一塊,天南地北地聊,話題跳躍性之大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沒人能接的上,好一會,酉酉才想起林則修的事,猶豫了下,和卯卯說了。

  卯卯表示驚呆:「就是你仰慕的甜甜圈男神?」

  「……對,」一頓,酉酉又說:「不瞞你說,知道甜甜圈是當年的胖紙同桌後,我對他的感情就變得很微妙。」

  卯卯嗤之以鼻:「你仰慕的男神成打計算,哪個能長久?你就是個不合格的迷妹!」

  酉酉反駁:「我一次只仰慕一個男神好嘛!」

  「……等等。」

  酉酉說:「我等著,看你怎麼反駁我。」

  「不是,你讓我組織下語言。」電話那頭的卯卯突然有點沉默,好一會她才緩緩地問:「你是不是和我說過徐師兄有個表弟?是你高三的同桌?」

  酉酉扯扯唇,「嗯」了聲。

  卯卯說:「酉酉你以後要是嫁不出去,來B市吧,我養你。」

  酉酉義正言辭地道:「就是因為我身邊太多撩妹高手,我至今才單身的!」

  ——

  酉酉寄完櫻桃,去超市買水信玄餅的材料。

  做起來果然不難,不過顏值沒甜甜圈做的高。甜甜圈的水信玄餅像是櫻花琥珀,她的水信玄餅則是水晶球裡藏了一小朵櫻花。

  但酉酉已經非常滿足。

  作為手殘星人,能做出具有一定顏值的甜品,已經很有能耐了!

  她換了十幾個角度用美顏相機卡擦卡擦地拍了許多張照片,又加了好幾個濾鏡,才往朋友圈po出成品圖,配上文字——

  【手殘星人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底下一溜讚美的回覆。

  酉酉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她收拾好廚房後,接到了順豐的電話,說是寄件人電話寫錯了,家裡也沒人簽收快遞。酉酉一聽,以為自己填錯林則修的手機號碼,趕緊打開電腦,給順豐小哥念了一遍手機號。

  順豐小哥說:「你寫的就是這個號碼。」

  酉酉問:「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鄰居呢?」

  順豐小哥:「鄰居也不在。」

  酉酉想了想,說:「你遲點再送可以嗎?我這邊先確認下手機號碼。」掛了電話後,酉酉在網站上給林則修留言:那個……你手機寫錯了,今早快遞小哥送過去的時候,你不在家。

  半個小時後。

  「我在附近出差,下午回來。你搬家了嗎?」

  酉酉老實地回答:「前幾年拆遷搬家了。」

  「地址給我,我下午過去拿。」

  ——

  酉酉反應有點慢,給了地址後,又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下午要跟老同桌林則修碰面。她打電話給卯卯,卯卯正在睡午覺,回了酉酉一句:「那件事過去那麼久了,他早就忘了。你怎麼對老同學就怎麼對他!」

  狗頭軍師如此說。

  酉酉覺得很有道理,於是讓順豐小哥把櫻桃送回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酉酉家的門鈴響了。酉酉拿起門口對講機,問:「哪位?」那邊傳來分外有磁性的聲音:「夏酉酉,是我。」

  酉酉沒由來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說:「你……你稍等下,我馬上下去。」

  林則修又說:「我不急,你慢慢來。」

  聲音很溫柔,就像高三那會,夏酉酉遇到不會做的幾何題,著急得抓耳撓腮,旁邊的林則修教了她好幾遍,她仍然沒有領悟,林則修說:「你別急,我再換個方法教你。」

  ——

  酉酉抱著一箱櫻桃下樓。

  酉酉家的小區很大,她住在十八樓,走到小區門口時花了十分鐘。門口的保安和酉酉很熟,見到酉酉下來,熱情地打招呼:「天氣這麼熱去哪兒呢?」

  酉酉說:「我拿點東西給一個朋友。」

  保安問:「是那一位?」

  順著保安的視線望去,酉酉見到倚靠在車窗的林則修。他今天穿得有點兒正式,筆挺的西裝褲搭配白色襯衫,襯衫的紐扣一絲不苟地扣著,無端有幾分禁慾的感覺。

  修長的雙手隨意地搭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真是無法讓人忽略的美手啊!

  保安說:「你男朋友等了半個小時。」

  酉酉趕緊搖頭澄清:「不是男朋友!」

  恰好這會林則修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接過酉酉懷裡的櫻桃,動作行雲流水,末了還對酉酉說:「……晚上一起吃飯?」

  酉酉內心無數個爾康手冒出。

  ……保安大叔你一定要相信我,他對歷任同桌都這麼好!

  ——

  天氣太熱,酉酉原本是想說幾句就和林則修拜拜的,可是走到車旁的時候,林則修忽然接了個電話,酉酉一句話都沒開口,林則修就對她說:「你先上車。」

  說著,解了車鎖,到另一邊接電話。

  酉酉站在三十五攝氏度的太陽底下,感受到沒有任何防曬措施的皮膚正在瘋狂地流失水分,略微遲疑,坐上了副駕駛座。

  車內有一個搖頭娃娃,紮著馬尾辮,在傻乎乎地晃頭晃腦。

  酉酉盯著它看了三分鐘。

  林則修進來的時候,說:「是一個粉絲送的。」他繫上安全帶,又說:「今早臨時去坤山出差,忘記和你說了。你晚上想吃什麼?」

  他說話的語氣太自然,好像之間沒有見面過的七年不存在一樣。

  彷彿她還是讀書時代的夏酉酉,他也仍然是夏酉酉的小胖紙同桌。

  酉酉心底的小尷尬慢慢地消失了。

  她說:「都可以。」

  冷不防的,眼皮底下浮現一隻指骨分明的手,經過她微微起伏的胸脯,拉過一側的安全帶,然後緩緩地扣上。微熱的氣息噴薄而出。

  酉酉覺得臉皮有點火辣。

  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想起之前是甜甜圈做直播的時候,跟著彈幕大軍刷屏。

  【這雙手要是能給我系安全帶,我死而無憾!】

  她迷戀男神的時候,不可避免會當一個不太有理智的迷妹,尤其是和熊哥混多後,常常污得連自己都害怕。

  她僥倖地想,彈幕那麼多,林則修不一定能見到的。

  「夏酉酉。」

  「……啊?」

  「你的評論我都看到了。」

  媽呀,誰給她一個地洞!她要鑽進去!等世界末日再出來!

  她乾巴巴地笑:「我……我開玩笑的,就……就是覺得跟風好玩。」

  林則修看著她。

  眼瞳漆黑烏亮,像是藏了一個深邃的漩渦。

  他忽然說:「夏酉酉,我的手機號一直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