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瓦努阿圖一天後,所有工作已經準備完成,就差飛機。
馬魯姆火山位於安布裡姆島,因為從維拉港到安布裡姆島需要固定翼飛機,而到了安布裡姆島之後,他們還需要用直升機將設備運送到火山上。
寧勳愁眉不展,時間如金錢,他們每在這裡耽擱一天,就意味著要少一天拍攝時間。而這次來馬魯姆火山,他們是想要近景拍攝熔岩湖。
近景拍攝的前提就是要下到火山內部,這是個大工程,光是下火山這一項工作,可能就要耗費很多天,如果時間不充裕,他們就可能無功而返。
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時機了,無論是天時地利,現在都是下火山的最好時候,一旦錯過,終身遺憾。
埃蒙德打電話的手都快要斷了,一遍又一遍聯繫那個飛機公司老闆,可是得到的回復的是什麼呢?
我在陪我重要的朋友泡溫泉。
我在陪我重要的朋友蹦極。
我在陪我重要的朋友曬太陽。
我在陪我重要的朋友在海邊喝啤酒……
終於,埃蒙德的手機被奪了過去,寧勳的眼神幾乎能殺人了,對著手機話筒就是一句英語,問你在哪裡。話筒那頭的人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這邊已經換了人,很自然爆出了自己的坐標。
於是,在埃蒙德驚恐的目光中,他看到寧勳嘴角上揚,竟然露出一個冷酷到冰點的微笑。那微笑的迷幻程度堪比蒙娜麗莎,接著寧勳也不多說,將手機一按,丟給埃蒙德,然後虎虎生風地衝出了旅館。
臨出門的時候,還對他身後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員工+保鏢輕描淡寫說了一句:「你們不是想去海邊麼,走。」
不到五分鐘,一行人穿泳衣的穿泳衣,拿游泳圈的拿游泳圈,浩浩蕩蕩殺向海灘,埃蒙德這才回過神,心說不好,這是要幹嘛?連忙飛奔著追過去。
「寧先生,寧先生,您這是要去哪裡呀?」
埃蒙德好不容易擠上中巴車,湊到寧勳身邊問。
寧勳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他本來就有點胡茬,看著頹廢又不羈,此時配上那陰沉得能滴出水的目光,頓時就將這一分藝術家的不羈轉換為殺氣。
「來得正好,我還忘險些了,這東西不能還你,我留著還有用。」說完不由分說,埃蒙德手機重新被寧勳拿走了。
老帕洛克是整個瓦奴阿圖唯一得到民用火山飛行許可的人,從這近乎於行業壟斷的地位看,便知道他在這裡應該是吃穿不愁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對這樣的人來說,錢已經僅僅是個數字,多點少點,無關痛癢,還不如海邊曬天陽來得重要。
帕洛克大概有五十多歲,整個人圓圓的,頭髮有些謝頂,但是從他那大花短褲和彩邊太陽鏡就能看出,他的青春雖然已經離他而去,但卻並不影響他有一顆追趕青春的心。每當有穿著比基尼的長腿美女從他的沙灘椅前經過,都會驚動起他那不老心湖的一絲漣漪。
寧勳來到沙灘邊就拿出埃蒙德的手機撥電話,瞇著眼看沙灘上的人,那目光像刀子似的。
帕洛克還不知道危險將至,慢悠悠摸到旁邊桌上放著的手機,嘬了一口檸檬汽水,才帶著幾分懶意地接起電話,「喂,埃蒙德,我不是說……」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
帕洛克一愣,心裡嘀咕埃蒙德這小子居然敢掛他電話,簡直豈有此理,下次再也不要請他吃烤魷魚了!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一片陰影籠罩在他身上,像日食一樣,將他胖胖的肚皮一點點蠶食。
「哎呀,好巧啊,這不是寧勳大導演麼!」
寧勳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帕洛克身上,以至於一直沒有注意到帕洛克旁邊的人,直到他聽到這聲大驚小怪的叫喚,才將目光往旁邊移動半米,看到了那白條豬一樣躺在躺椅上衝他咧開一嘴白牙笑得正開心的人。
「沈岳之?」
「嗨!」似乎是為了印證寧勳的猜測,沈岳之衝他揮了揮手,臉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燦爛。
哦,原來這就是帕洛克重要的朋友。
寧勳冷笑,笑得特別危險。
喬楚跟著寧勳的大隊人馬來到海邊,一看到那碧藍色的海水就走不動了,她脫了鞋往海邊走,低頭在沙灘上印下一個個腳印,再跑到稍遠的地方看著海浪將腳印抹平,等沙灘又恢復得平滑細膩,她再次興致勃勃衝過去踩腳印,幾次反覆,樂此不疲,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唇角已勾起深深的笑容。
此時大多數人都已經走到帕洛克那邊,聚集在一起交涉租用飛機的事。只有梁以初,就這麼遠遠站在岸邊看著喬楚。
一個海浪捲過來,在海面上掀起一道長龍般的白線。
梁以初忽然有種錯覺,好像下一秒就能看見喬楚回過頭衝自己用力招手,大喊:「星期五,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啊!」可是他駐足看了很久,喬楚也只是那麼站在海水中,沒有轉過身,也沒有想著去叫什麼人,只是那樣孤零零地獨自迎著風浪,似乎早已經習慣身邊沒有人陪伴。
沙灘椅那邊忽然傳來騷動,一群人呼呼啦啦往海邊走,中間好像還圍著什麼東西。
寧勳的聲音從遠處順著風傳過來。
「扔!儘管給我狠狠往遠了扔,出了事算我的!」
喬楚看到一個穿花短褲的外國老頭忽然跳出來,在那幫人旁邊手舞足蹈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沖寧勳不停跳腳。埃蒙德藍汪汪的眼睛望過來,看向喬楚這邊,似乎在尋求幫助,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撲通一聲響,海面上濺起巨大的浪花,伴隨著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扔進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