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衣看了看日頭,說道:「現在還有啥好問的?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馬上便可以知道?老頭詫異的看著洛小衣,他實在不明白,什麼樣的毒物可以在刀槍不入的船底使用,而且,洛小衣還可以推斷那毒藥起作用的時間。
他見洛小衣只在三隻帆船的船底跑了一圈,因此認定她用的必是毒物無疑。
眼看一戰迫在眉睫,老頭也不再多問。他專注的透過蘆葦縫,看著河面,站在他身邊的藍水雖然面不改色,卻黑眸沉沉,顯然十分在意。三人中,只有洛小衣一臉的輕鬆。
朱偌的長劍一動不動的指向前方,陽光照耀其上,發出萬道金光。他冷俊的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到緊張,也看不到興奮,甚至看不到他有半點在意的樣子。他這表情,奇怪的安撫了身後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一時之間,鼓噪聲,罵聲和哭泣聲,全部消失了。所有的眼睛,都盯向那三隻越來越近的船,和船上持箭相對的一眾黑衣人。
風聲呼嘯,殺氣騰騰!
看著逼得越來越近的帆船,朱偌手腕一抖,緩緩聚起了中氣。
靜默!難言的靜默!!!
突然,逆著風,迅速前進的幾隻輕帆同時一緩!
這一緩十分的突然,如同被什麼拖住一樣,硬生生的頓了頓。
幾十個黑衣箭手同時低頭,這一低頭,幾十人同時一驚,片刻間,原本還殺氣騰騰,紀律森嚴的眾箭手有的跳到一旁,有的驚叫,更有數個聲音同時罵道:「怎麼漏水了?不,不對!是船漏了,是船底散了!」
聲音越來越驚慌,越來越亂,眾箭手手中眼見船板迅速的滲著水,到了後來,河水是汪汪直湧。直看到一塊塊刀槍不入的船底板,一整板的沉入水中。他們才突然明白過來。
「船底散了,船底沒了!怎麼辦?怎麼辦?」
「快,快想辦法啊。」
「不,不,我不要死。」
「搶船!他媽的,大夥快點起來搶船!」
吵嚷中,慌亂中的眾箭手,一聽到搶船,馬上反應過來。他們除了箭術了得外,自身功夫只是一般。因此看到朱偌的船就在百米開外,也不能從空中飛躍過去。而是一個個跳入水中,費力游去。
不等朱偌開口,已有一次經驗的船老大連忙指使船工們加速,轉眼間,大船已駛出了幾十米,漸漸的,把三隻慢慢沉入水中,幾十個費力游來的黑衣人全部拋到了身後。
直到甩出了三四百米,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才震天介的響起。眾人一邊跳躍著,一邊驚喜的望著陽光下,朱偌那如劍一樣挺拔的身影。
身後歡聲如潮,朱偌卻臉色越來越沉重。洛小衣到底在哪裡?她沒有在對方的帆船上,那她的人呢?
越想,他的臉色越冷,對方的帆船莫名其妙的散了架,這定是洛小衣的功勞無疑。她如此精通水性,要說失落在水中是不可能的。難道,她被藍和帶走了?
是了,肯定與藍和有關!
朱偌想著夜晚莫名消失的藍和,牙齒慢慢的咬緊,咬緊!直到臉上的肌肉恐怖的扭曲著。
看到三隻帆船突然一頓,然後傳來「船底散了,進水了」的叫聲時,老頭不由瞪大雙眼,嘴也張得老大。
他慢慢的回過頭看向洛小衣,看了笑靨如花,一派天真的洛小衣片刻後,又轉頭看向驚亂不安的從黑衣箭手。
這帆船為了求輕便,船底只有一層。那船底一散,船便迅速的下沉。老頭只看了幾眼,便不再看下去。他轉過頭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著洛小衣。
對上老頭又是懷疑,又是不信,又是奇怪,又是感嘆的眼神,洛小衣不由把胸脯挺得老高,頭也高高的抬起,擺出一副飄然隨風的高人樣。
洛小衣下巴對上,白眼看天,她自是知道這姓藍的老頭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能被這樣的大人物,以這樣的眼光看著,天啊,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啊?可惜的是,她年紀還小,長得矮小了點。要是再高點,恩,要像朱偌那麼高,然後背著的,那才叫玉樹臨風,與眾不同!
洛小衣越想越美,越想越是得意。不一會功夫,她的雙眼慢慢的彎成了一線,小臉也羞紅著,興奮和得意清楚的呈現在臉上。
「嘖嘖,不錯,相當的不錯!」老頭稱讚兩聲後,果然看到洛小衣應聲把胸脯挺得更高了。咦,怎麼長高了一些?他向下一看,啊哈,洛小衣居然為了顯得更威風,掂起了雙腳尖!
忽然之間,老頭很想笑。他那雙冷厲渾濁的眼睛也慢慢的彎了起來。又是嘖嘖幾聲後,老頭終於很配合地問道:「你用的是什麼法子?」
洛小衣下巴再次一抬,讓自己整個臉對著天空,眼角掃也掃不到兩人後,才搖頭晃腦的,得意非凡的嚴肅地說道:「嗯,其實這很簡單啦。」
輕咳兩聲,洛小衣慢慢地說道:「那船底雖然刀槍不入,不過每一塊船板之間,總要用釘子連合吧?那釘子總不會儘是天外神鐵吧?我弄了一些可以使生鐵朽爛的藥塗在船板的釘子上便成了。」
老頭聽到這裡,暗暗點了點頭,想道:這事如此做來,當然能成了。只是那藥竟然如此神奇,連生鐵也可朽斷。還有,它還不怕水!
洛小衣說來簡單,可其中真要操作,卻難處甚多。老頭越想越驚。
他轉過頭,認真的看著挺胸突肚,神采飛揚,正期待著自己誇張的洛小衣,失笑的搖了搖頭,良久,他長嘆出聲。
這一聲長嘆,馬上把洛小衣吸引了過來。她轉頭看向老頭,好奇地問道:「喂,你嘆什麼氣?」
老頭笑而不語。
洛小衣不高興的一嘟嘴,喃喃說道:「裝神秘,假正經!哼,多了不起!」
哼了幾聲後,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囚徒身份,連忙把嘴一閉。這時,洛小衣看著朱偌等人越離越遠的身影,心中一驚,暗恨道:天啊,剛才我只顧著得意去了,竟然沒有想法子發出聲音,讓朱偌來帶我離開。
她又想道,自己離開也沒有告訴冰雕豬一聲,現在的他,不知有多失落多難受呢。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一沉。
其實,洛小衣心理更清楚,就算剛才在朱偌的船靠近時,記得叫出聲來,也於事無補。一來,自己就在兩個的眼皮底下,驚動了朱偌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逃不掉,說不定,還要因此吃不少的皮肉官司。
她更明白,這老頭看起來古裡古怪,實際上是一個絕頂高手,以朱偌的功夫,還不一定是他老人家的對手。
雙眼轉悠著,洛小衣暗暗想道:奶奶的,咱得重新找一個機會。咱現在可是落到了這老頭的手中,成了他席案上的肥肉!奶奶的,得想個法子,讓他放過了我才行。
雖然與這老頭相處不久,可洛小衣還是知道,在這老小子的童心掩蓋下的心眼可是很多的。她雖然聰明,可要從這樣的老滑頭手中討得好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老頭轉過頭,對著藍殺說道:「凌氏的人應該得到消息了,我們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