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究竟因何會愛上你,也許我的心上有一個缺口,寒風呼呼地往我的靈魂裡灌著寒風。我迫切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來填上它。無論別人多完美的形狀都填補不了,我需要的恰恰是你這個歪歪扭扭的形狀。——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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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說,楊小姣最近要時來運轉了。
楊小姣深以為然,她覺得自己要交桃花運了。
因為,一連三天,街邊都有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含情脈脈地窺視著自己。她長這麼大,只在飢餓的野狗眼中看到過這種灼熱的目光。
不怪世人眼瞎,只怪她生得太醜。她爹說,她小時候生得可好看了,不知後來怎麼長成了這個樣子。
確如楊小姣所想,今天果然是不尋常的一天。她的事業也開始穩步上升——比平常多賣了五個燒餅。
楊小姣所在的桃花鎮是附近有名的小鎮。此地以美酒和美人聞名於世。鎮上的少婦長女一個個水靈鮮嫩、身段優美。本地人看習慣了倒無所謂。外地的客商見了,每每都是瞠目結舌,紛紛搖頭後悔自己成親太早。不過,當他們看到楊小姣後,臉色不禁微變,不由得暗暗同情、歎息。
楊小姣當然也傷心過,後來便習慣了。長相是爹媽給的,她怨天尤人有用嗎?還好,她四肢健全,這世上還有很多比自己還慘的呢。比如說那些聾的啞的瘸的,還有沒生出來就去見閻王的。這麼一想,她也就釋然了。
跟往常一樣,楊小姣攤子上的生意一般般。而對面的「燒餅西施」家的生意比她好多了。「燒餅西施」夫家姓王,人稱王五嫂。王五嫂和她女兒王珠是附近有名的母女花。
王五嫂不但生得好看,嘴還甜。鎮上的男人都喜歡往她攤前湊,就算不買東西也要湊個熱鬧。
王五嫂攤前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阿嫂,怎麼不見阿珠姐出來了?」一個年輕小伙子出聲問道。
王五嫂脆聲笑道:「我家阿珠啊,在家做女紅呢。十四歲的大姑娘,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拋頭露面了。我們家可不像別人家,女孩兒怎麼樣都行。」
有人附和道:「是啊,這鎮上誰不知道你家閨女是桃花鎮上的一枝花。他們都說你家以後能攀上高親呢。到時你們一家就可以享福了。」
「哎喲,哪裡哪裡。」王五嫂嘴上謙虛,語調卻十分歡快。顯然,連她自己都這麼認為。
王五嫂咯咯笑了幾聲,突然提高嗓門招呼對面的楊小姣:「小姣啊,今天生意怎麼樣啊?」
楊小姣淡淡回答道:「還好。」
王五嫂繼續關切地問道:「你爹的身體怎麼樣?最近天好,讓他多下地走走好。小娟呢,這幾天沒犯病吧?」
王五嫂的話表面上句句是關心,實際上卻是句句戳人痛處。
楊小姣揚起臉,爽朗一笑,不答反問:「五嫂,你們家最近怎麼樣?你們托五姑奶奶打聽周家的親事怎麼樣了?阿珠的奶什麼時候來?你娘家兄弟的賭帳還完了嗎?」要說糟心事,誰家沒有點。楊小姣也就順便問了幾句。
「呵呵,你這小丫頭知道得倒不少。」王五嫂臉色略變,乾笑著岔開了話題,轉臉跟別人說話去了。
楊小姣微微一笑,也沒再窮追猛打。這世上是有像王五嫂那種人,但更多的是善良的好心人。他們時不時地伸出援手,幫著楊小姣照料家人。
這時,楊家隔壁的何大娘挎著菜籃子過來了。她靠近楊小姣,小聲說道:「小姣啊,這幾天我總覺得怪怪的,有人時不時地在你家附近徘徊。你小心些啊,有什麼事記得大聲喊人。」
楊小姣忙說道:「謝大娘提醒,我會小心的。」實際上,她心裡倒不怎麼在意。她家一貧如洗,爹癱娘病,姐妹倆人一個丑,一個瘋,就連家中的看門狗都瞎了一隻眼。小偷從不光顧他們家,這樣的人家能有什麼東西值得旁人惦記?
何大娘離開後,何小姣繼續做燒餅。客人斷斷續續的來,一得空,楊小姣就看幾眼從舊書攤上淘來的《大周遊記》,以便讓自己暫時脫離這瑣碎重複的現實生活。有時候,她總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這裡,走向更加廣闊的世界。可是想歸想,一看到雙親和妹妹,她又打消了念頭。自從哥哥走失後,她是家中唯一的正常人,她責無旁貸地要擔負起養家的重任。
楊小姣在看書,有人還在看她。還是街邊的那個男人。任誰總被人盯著也會覺得不自在。楊小姣下定了決心,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對方究竟想幹什麼?
她隔著一段距離再次打量著街邊的那個人。此人身材高大,長相不錯,衣料看上去也不錯。他不像客商,也不像學子,更不是附近的村民,楊小姣一時拿不準對方的身份。
到了傍晚收攤時,楊小姣推著小推車,穿過巷子慢慢往家趕。她注意到,那個男人又跟上來了。
楊小姣將推車放到牆邊,猛然回過頭來,盯著身後的男人一字一句說道:「這位壯士,你劫色可以,劫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