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上路

春雨連綿數日,客棧裡的人除了雲鳳章外,無一不是哀聲歎氣,煩悶非常。

到了第三日,天終於放晴。

暖暖的春陽照耀大地,天空一碧如洗,路邊的樹葉綠得發亮。眾人心情大好,連陌生人之間也和氣許多。甚至有人跟楊小姣開玩笑,「小娘子,你祖上一定是燒了高香,才找到這麼好的相公。」

眾人這幾日見雲鳳章對楊小姣無微不至地呵護,況且兩人住在隔壁,每日同時上樓下樓,不明真相的都以為兩人是夫妻。

楊小姣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他不是我相公。」

雲鳳章笑呵呵地主動接話:「目前還不是,快了快了。」

「哦呵呵。肯定快了。」

「一路順風。」

「一路平安。」

大伙互道平安,各自上路。

到結帳時,老闆娘竟比別人少算許多房錢,這不覺又讓人為之一樂。

大家在各自房裡收拾行李。楊小姣的行李不多,簡單一收拾就行了。她閒來無事,就把房間打掃乾淨,床鋪整理好,好方便下一位客人。

她整理房間時,無意中瞥見牆洞上垂下一條帶子,可能是腰帶,楊小姣抿嘴一笑,心說隔壁這人怎麼還沒玩膩啊,又往這送東西。

笑畢,她再抬頭一看,突然臉色大變。那不是腰帶,那是一條蛇!

楊小姣只覺得全身冰冷,汗毛倒豎,她「啊」地一聲失聲尖叫。

雲鳳章此時正在屋裡檢查行李,猛然聽到她的叫聲,立即飛一般地撞進楊小姣的房中。

此時的楊小姣臉色慘白,雙手抱頭,像個驚慌失措的孩子。

雲鳳章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安撫,「你這是怎麼了?快告訴我。」

大家聞聲趕來,雲齊和王一川邁步進屋連聲問怎麼了。

楊小姣顫抖著手指著牆壁。

眾人這才發現牆洞裡的那條蛇。雲齊趕緊上前將其扔掉。

雲鳳章一看到蛇驀地明白了,他的眸色一深,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讓他心如刀絞的前塵往事,還有那個害小姣至斯的蛇蠍毒婦。也許,他該提前動手了。

他情不自禁地將小姣樓得更緊,一手摸著她的頭一手輕撫她的背部,像哄一個受驚的嬰孩一樣,軟聲哄道:「乖,不怕了,那東西被人趕走了。都怪我沒注意。」

楊小姣將頭埋在雲鳳章懷中,雙肩仍在不停顫抖。

眾人面面相覷,同時又有些不解。因為楊小姣平常不是個膽小的女孩子。她對老鼠癩、蛤、蟆之類的東西也不怎麼怕。就算怕蛇,也不至於怕到這種地步啊。

周玉音在旁邊小聲解釋道:「她從小就怕這東西,有次在我家園子裡看到這東西也是這樣,把我們都嚇壞了。小姣的娘說,她小時候掉進過蛇窩所以才這樣害怕……」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謝靜雅的手指掐著門框,臉上露出深沉莫測的笑意,靜靜地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

過了好一會兒,楊小姣才漸漸平靜下來。等平復過來,再面對大家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眾人再次出聲安慰。

雲鳳章用擔憂心疼的目光望著她,想伸手再去抱她,卻被楊小姣躲開了,「我沒事了,麻煩你了。」

雲鳳章的胳膊僵停在半空中,他苦笑一下,名分束縛著他,以至於他都不能在她需要他時,光明正大的關心她陪伴她。他發覺自己越來越沒有耐心了,看來,他應該加快追妻進程。

遭遇此事,眾人對楊小姣愈發關心。陸蘊還讓丫環特意送來裝有驅蛇粉給她。

雲鳳章一路都在深深自責,他太疏忽了,竟然忘了這一條。

楊小姣見大伙如此勞師動眾,愈發過意不去。

眾人收拾妥當,僕人和車伕那邊也已準備就緒。到登車上路時,忠伯說,天雖放晴,但道路仍然泥濘難行,恐怕馬車會陷入泥中,因此建議,眾人最好分散著坐。往常大家都喜歡聚集在雲鳳章那輛加長馬車上,以便圖個熱鬧。如今聽忠伯這麼一說,都只好分散開來,各坐各車。

楊小姣本來還想跟初時一樣,打算跟周家兄妹同車。

不料,雲鳳章先一步邀請她道:「小姣,來我車上吧。」

楊小姣想到自己方才在眾人面前失態地撲到他懷中,心中難免有些不自在,便想委婉拒絕。

周玉音卻笑著走過來挽著楊小姣的手,說道:「盛情難卻,你就去吧,我們那輛車正好跑得快些。」

雲鳳章見周玉音如此善解人意,對她態度愈發和煦,便順口道:「玉音也來陪著她吧,讓一川去跟季明做個伴。」

王一川見自己被表兄拋棄了,一臉的怨婦相,不禁搖頭歎息:「人說小人見利忘義,我看某些人是為了美人拋兄弟。」說完,他拍拍周季明的肩膀,「咱們這兩個可憐人就湊和坐一車吧。」周季明溫和一笑。

陸蘊自然跟謝靜雅一車,其他的僕從也各種分散開坐。一切準備停當,這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上路了。

果如忠伯所言,路上十分泥濘難行,馬車時不時陷入泥中,有幾段路還要人推著才能行進。

雲鳳章和周玉音楊小姣三人坐在馬車中,楊小姣的興致不高,話也不如往常多。倒是周玉音有意逗她開心,一路不停地說話。

雲鳳章面帶微笑著聽著,時時觀察著楊小姣的神情。時不時問她要不要喝水吃東西。過了一會,楊小姣的神色終於漸漸舒緩,也能和周玉音說笑了。

馬車行得極慢,今天一整天只有平常的一半行程。

到傍晚時,忠伯說道:「今晚咱們是趕不到下個鎮了。」

他們最終停在了靠近官道的一片草地上,僕人們或是生火,或是撿著乾燥的地方搭帳篷。

周玉音和楊小姣也下了馬車,她用石頭圍成灶台,用雲鳳章車裡的碳生了火,拿出一隻小鐵鍋開始煮肉湯。肉是從家裡帶的肉乾,再往鍋裡扔些乾香菇蘑菇,最後加點現采的野菜,聞上去倒也香味撲鼻。

王一川的鼻子像狗一樣靈,一聞到味忙湊了上來。湯還沒熬好,他就端著小碗在旁邊等著了。

人多湯少,他們每人只分得半碗,然後再接著煮第二鍋。

熱湯就著烤餅,吃得眾人熱汗淋漓,大呼舒坦。

王一川一連喝湯一邊問道:「小姣,你出門還帶著鍋啊?」

楊小姣笑笑:「我娘非讓帶,說這鍋很輕也不佔地方,若是一個人就就著鍋吃,還能當碗使。」

王一川一看也是。雲鳳章卻隨口接道:「這鍋兩個人用剛好。」

王一川:「……」他怎麼覺得這人話裡有話呢。

天氣漸暗,沉沉暮靄籠罩大地。

火堆燃起來了,帳篷也搭起來了。

眾人圍著火堆團團而坐,吃乾糧,喝湯喝水,談天說地。

他們這邊說說笑笑十分熱鬧。謝靜雅和陸蘊那裡卻有些冷清。雖然謝靜雅極力想融入他們,沒事也喜歡跟王一川開開玩笑,但是她和不說話時的雲鳳章一樣,兩人長相都屬於艷不可近,純不可瀆的那種,高高在上,讓人仰望。

周季明也好王一川也好,在她面前都難免有些放不開。說話從來都是和和氣氣,但要做到隨心所欲開玩笑的地步,卻有些勉為其難。

王一川似乎有些過意不去,適時地將他們拉進話談圈子裡。

王一川正手舞足蹈地講他以前的遊歷經歷。

「我跟你們說,我這人經歷可稱得精彩非凡,不止一次地遇上土匪,女匪一般都想搶我當壓寨夫君,男匪想讓我當他們的老大……」

他正講到精彩處,卻聽見馬群突然嘶鳴起來,接著周圍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大聲怪笑道:「兄弟們,給我上,這幫人不但有錢,還有一對絕色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