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姣的手伸向衣服時,雲鳳章猛然察覺到不對勁,衣服裡似乎有東西在動!他的笑容凝結在臉上,他不及細想,大喊出聲的同時,伸手去打掉盒子。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楊小姣的手已經伸了過去。
衣服裡的那條青蛇迅如閃電一般探出了頭,對準楊小姣的就是一口。楊小姣生平最怕的就是蛇,嚇得渾身顫抖,尖叫出聲。雲鳳章情急之下,顧不得危險,徒手就去抓蛇。雲齊離他們最近,一發現異樣,一個箭步衝上來,立即抽出短劍,手起劍落,一劍斬掉了蛇頭。忠伯立即讓人去請大夫。
大廳裡的賓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呆了。
王一川和楊小娟聽到動靜,立即擠了過來。
雲鳳章一臉惶急,一邊安慰楊小姣,一邊顫抖著手撕掉衣帶,飛快地纏在楊小姣受傷的那隻手腕上,被咬的那根手指上有絲絲黑血滲出。雲鳳章毫不遲疑地低頭去為她吸去毒血。
有的人反應過來,上前查看怎麼回事。
他們一看到地上斷成兩截的蛇便大體明白了怎麼回事。
錢氏和楊成也慘白著臉從後院趕過來了。雲鳳章一句話也沒顧上得說,只是一臉緊張地吮、吸著楊小姣那根受傷的手指,楊小姣慢慢從巨大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她急忙抽回手,急聲道:「不行,你也會中毒的。」
雲鳳章攥著她的手腕不讓動,忠伯在旁邊冷靜勸道:「少夫人不要亂動,少爺專門向大夫請教過,毒血只要及時吐出就沒事。」
楊小姣沒敢亂動,錢氏和小娟也趕到楊小姣身邊,將她扶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好聲安慰。
大廳裡的賓客們議論紛紛,有人在問這禮物是誰送的,有的人猜測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有人在為楊小姣擔憂,有的害怕還會不會有人放蛇。
站在人群中的雙兒嚇得不知所措。王姨也跟她差不多,兩人緊張而擔憂地望著楊小姣。
雲鳳章將楊小姣手上的黑血吸淨,直到傷口處湧出的是鮮紅的血時才微微放心。忠伯及時遞上一杯水,讓他漱口,吐出嘴裡的毒血。這時,雲鳳章恍然記起,自己房中還有各種治蛇毒的藥,忙讓雲齊去取來,再給楊小姣的傷口處塗上藥膏。
這時,大夫才匆匆趕來。眾人這才算大鬆了一口氣,想必應該沒事了。
大夫看了看地上的死蛇,說這是產自南方山中的一種毒蛇,中了這種蛇毒,重者立時斃命,輕者昏迷數日不醒。他仔細查看了楊小姣的傷口、唇色和眼睛,篤定地說道:「幸好處理得及時,少夫人並無大礙。」
楊小姣急切地嚷道,「大夫,你看看我相公。他吸了毒血。」
雲鳳章緊緊攥著楊小姣的手,強顏笑道,「放心,我沒事。」
大夫也道:「只要口內沒有創口,毒血又及時吐出,事後及時淨口,應該是沒事的。」楊小姣聽到大夫這麼說才放了心。
雲鳳章見楊小姣無事,才算徹底放心。
他要處理另一件事了。
「這件禮物是送的?」他看看眾人,沉聲問道。
嚇得呆若木雞的雙兒被王姨推著走過來。
雙兒迎著雲鳳章冷冽的目光,猛然回神,她撲通一聲跪下,斷斷續續地說道:「姐、姐夫,是我送的,但我發誓,這事不是我幹的。」
楊小娟也走了過來,問雙兒:「那你仔細想想,這個盒子有沒有經過旁人的手。」
雙兒和王姨一起回憶說,他們提前三天就在街上買好了這件衣服,還請他們巷子裡針線活最好的繡娘繡上了花,之後衣服一直放在家中,並無任何異樣。
「今早來出門時,我又疊了一下,裡面什麼也沒有。」雙兒帶著哭腔說道,王姨也在一旁佐證。
楊小姣輕輕拽了雲鳳章的衣裳,她不相信是雙兒做的,至於是誰,她已經猜到了。
她正要開口,忽聽李金說道:「我想起了,我們路上被人撞了,盒子掉了出去,當時怕耽誤了宴席,我們拿起來也沒細看,就一路趕了過來。」
錢氏和楊小娟經他一提醒,也想起了他們一家遲到並受傷的事。
這一下,線索就明朗起來了。
雙兒所坐的馬車是在鬧市被撞,肯定有人目睹此事。只要查清那輛馬車,事情就好辦多了。而且,他們也不是漫無目的地查。
雲鳳章低聲下令,「給我好好查查陸謝兩家,特別是謝靜雅。」
忠伯帶著領命而去。
雲鳳章心疼楊小姣好端端地一場生日宴會被攪和,有心繼續下去,但氣氛已經被沖壞,好在眾人有心補償,故意大聲說笑、碰杯,現場倒是及時恢復了方纔的喧鬧氣氛。
錢氏和楊小娟一直陪在小姣身邊。雲鳳章時而去招待賓客,時而回到楊小姣身邊,只是他再不准她私自拆禮物。
雙兒也漸漸恢復正常,她只是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楊小姣勉強笑笑安慰她:「好了,這也不是你願意的。就跟我當初害你被砍一樣。這也真是命中注定,上次是因為衣服,這次又是衣服。」
雙兒和王姨聽她這麼一說,心中多少好受些,同時也對楊小姣愈發感激。
楊小姣揀些其他的話說,盡量沖淡方纔的影響。
一直到傍晚,眾賓客才陸續散去。錢氏一家就沒回去,雙兒他們一家也留了下來,一是方便當人證,二是害怕凶□□急跳牆,做出什麼事來。
安頓好親戚之後,楊小姣才扶著喝得醉醺醺的雲鳳章回房。
雲鳳章半靠在床上,一臉心疼和愧疚,「小姣,對不起,我總是給你帶來災禍。」
楊小姣倚在他懷裡,溫聲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嗎?我摘了最艷的花,馬蜂能不蟄我嗎?」
雲鳳章想笑,但卻笑不出來。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疲倦和眩暈。
他虛弱地說道:「小姣,我有點睏,今晚不陪你了。」
楊小姣道:「好的,我也累了,我們一起睡吧。」
「嗯。」兩人相擁睡去。
次日清晨,楊小姣醒來時,雲鳳章仍在昏睡。
她以為他昨晚喝多了就沒有多想,但她當的目光掃過他的臉頰時,立即臉色大變,不由得驚叫出聲,「來人來人哪,忠伯雲齊——」
白嫂最先聽到喊聲,趕緊跑進來,接著是忠伯。
楊小姣指著雲鳳章發黑的唇色,渾身發抖,「他、他這是怎麼了?」
忠伯亦是大驚失色,他趕緊上前,用力掰開雲鳳章的嘴唇,仔細查看了一番,用複雜的神色看著楊小姣道:「夫人,公子的嘴唇被咬破了兩處,所以毒血滲了進去。」楊小姣悔恨無比,癱軟在床邊。
……
案子已有了進展,忠伯等人順籐摸瓜,查到了馬車的主人,再進一步查下去,果然所有證據都指向陸家。
而雲府這邊,好幾名大夫都來過了。雲鳳章仍是昏迷不醒。
雲楊兩家人憂心如焚。
楊小姣更是處於崩潰邊緣,她恨自己嘴賤,咬傷了雲鳳章,更恨自己粗心大意,直到次日清晨才發現他的異樣,但她最恨的還是那個下毒的人。
「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她償命!」楊小姣恨恨地對忠伯說道。
雲鳳章昏迷不醒,王一川和他的朋友們幾乎每日都來探望,或是幫著請大夫或是幫著查案。
真兇很快便浮出水面,證據環環相扣,對方沒有抵賴的可能。
在雲鳳章昏迷的第五天,陸蘊帶著謝靜雅上門了。他是來負荊請罪的。
這個消息震驚了整個洛城。這一日,雲家的大廳裡,站滿了陸蘊和雲鳳章共同的朋友舊交。
陸蘊一手提劍一手提著奄奄一息的謝靜雅,站在大廳裡,才短短數日不見,他彷彿老了十歲似的,面容憔悴滄桑。
他的聲音沉鬱、決絕,一字一頓地說道,「當日,我曾說過,若再有下次我必殺了她再自殺。今日我來實踐昔日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