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看?」安岩問。
簡瑤盯著玻璃後的柯愛,答:「說實話,她看起來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如果這一切反應都是裝的,那這個女人也太厲害太可怕了。」
——
「你回國後,是什麼時候開始跟柯淺取得聯繫的?」方青問。
柯愛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滯,回憶了一下,答:「回國之後,大概一個月,一切安頓好。我去了趟老家,找到了爺爺家。他不在,我通過鄰居,得到了他的聯繫方式。知道他也愛bj我高興壞了。」
方青:「他當時是什麼反應?」
柯愛的嘴角露出一絲慘澹的笑:「他很開心,我們倆都非常非常開心。即使不用多說什麼話,我們彼此都知道的。」
「為什麼你們倆交往的事,瞞著身邊的人?」薄靳言問。
「我其實是不在意的,柯淺不想說。」柯愛答,「他說別人都不懂,不懂兩個自小分開的孩子,重逢之後的感受。他說他的身邊沒人會懂,我尊重他的感受,也想盡自己一切力量幫助他。」
方青:「為什麼要給柯淺那筆錢?那筆錢數量可不小。」
「我的養父母家庭,經濟比較寬裕。這筆錢他們也同意給柯淺。」柯愛答,「我想要……幫助他實現夢想,可是萬萬沒想到……」
「本月17日晚上12點至2點,20日晚1點至3點,你在哪裡?幹什麼?」
柯愛抬起頭:「那麼晚……我肯定在睡覺。你們問這個幹什麼?」
薄靳言不急不緩地說:「17日晚上,共謀殺害柯淺的兩名社員,被人下毒殺害,毒物是******。20日晚上,另一名主謀被人殺死在家中。如果我們不阻止,凶手會繼續殺人。」
柯愛怔住了。
她的表情變化,非常真切、微妙。
起初是震驚,然後是疑惑,然後是思索、恍然,苦笑,悲切。
「是他嗎?」她怔怔地說,「所以他才說要做不該做的事,讓惡毒的人付出代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再次用雙手摀住臉,淚水滾滾而下。
悲痛,壓抑而強烈的悲痛。即使你只是望她一眼,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薄靳言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別哭了,我們對於他所遭受的痛苦,也非常遺憾。」
柯愛抬起淚眼看著他:「謝謝你。」
方青又說:「柯淺家裡,留下大量血跡。法醫推斷他不可能還活著。但是,我們有兩個目擊證人,看到相貌酷似柯淺的另一個人,在殺死社員們的犯罪現場出現。所以,我們今天才請你回警局。」
柯愛怔住,明白過來:「所以……你們懷疑我?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是我?雖然我聽柯淺講起過他們,但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是柯淺,他沒有死,沒有。」
她最後的語氣,卻不知是喜是悲了。
方青和薄靳言交換了一個眼神,薄靳言說:「好的,柯愛小姐,今天的交談就到這裡。不過有一點我需要提醒你注意,柯淺現在只能定義為失蹤,所以我們的確不能排除他的殺人嫌疑。但同樣的,我們也不能排除你。因為你們倆太相似了,目擊證人也無法區別。所以我想,下個星期你不能按計畫回美國了,必須留在國內接受調查,直至案件水落石出。」
柯愛靜了一會兒,答:「好,我明白了。」
——
特案組成員,重新聚在會議室裡。
方青吧嗒吧嗒嘴,說:「滴水不漏啊。」
這說的自然是柯愛。
薄靳言笑了一下說:「從目前的情況看,每一條線索都指向她。」
大家都沉默著。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然而……」薄靳言話鋒一轉,「從行為分析的角度,柯愛不是凶手。」
安岩和方青都愣住了,簡瑤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薄靳言說:「凶手得悉那晚蔣學冉等人共謀殺人的事實,而後詳細計畫,籌謀半年後,實施報復。手段殘忍,不顧一切。
柯愛雖然幼時遭遇家庭創傷和分離,但在健康的養父母家庭長大。性格健全、樂觀、自信、善良。她的人際交往是非常理性開放的。並且擁有非常不錯的未來:工作、家庭、愛情。
這樁謀殺案,表現出的是一種與柯愛完全不同的人格。絕望、狠毒、憎恨、孤注一擲。不僅是對凶手的報復,也是對人生的報復。如果目擊一切的柯愛,以她接受的教育和性格特點,完全可以報警,有充分的證據將凶手們抓捕歸案。她絕不會缺少這一點常識。反而去才用斷送自己前程和人生的手段去殺人報復。
所以,殺人者,不是柯愛。儘管現在我還沒有任何實物證據,可是行為分析已經告訴了我們這一點。」
簡瑤點點頭。這就是她今天與柯愛相遇後,一直覺得古怪的地方了。殺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當時就衝動殺人,不是說不過去。可隱忍半年後瘋狂殺人,只有性格偏激、走上絕路者才能做到。但柯愛各方面都展現出平和、理性的性格特點。她完全不用選擇親手殺人來解決這件事。
方青卻皺眉:「可是,現在柯愛是唯一嫌疑人。靳言,你說過行為分析的價值,我也認可。但是當實證邏輯,與你的行為分析發生衝突……不好意思,我相信實證,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事實。說不定她就是偽裝成這樣,想誤導我們柯淺還沒死,凶手是他。」
薄靳言卻說:「她今天在審訊室的表現可以偽裝,可是她的過往、她的生活,她的朋友和家人,無法偽裝。柯愛符合我對她的行為分析。」
方青瞪大眼,說:「可是法醫在案發現場提取出的是柯淺的dna!異卵雙胞胎的dna是不同的!並且法醫判斷一個人出了這麼多血,就無法存活。」
薄靳言卻說:「現場血跡早就被人沖洗過多次,遭到破壞,法醫的結論是基於出血量的估計。至於能夠提取到的一些屬於柯淺的dna,以及有效血跡,你怎麼知道不是有人刻意留下的呢?」
方青愣了一下,倔勁兒也上來了,冷笑了一下說:「你說的也只是一種可能性。如果凶手不是柯愛?那你說是誰?」
薄靳言也笑了一下,冷冷淡淡的樣子,不答反問:「你確定自己雙眼所見,就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