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賀氏結局有報應

  晌午時分,有下人親眼看到幾個護院推搡著一位鼻青臉腫的少年回來,之後一傳十,十傳百,汝南侯府上下都知道串謀害君恕的小廝被捉回來關進了柴房裡。

  可是,等到傍晚擺飯時,也沒聽到他指證了誰的消息傳出來。

  福佑居東次間,君家一家大小圍坐桌前。

  自從墜馬事件發生後,老夫人便總是提心吊膽,每頓飯都叫兒子媳婦和孫輩們過來一起吃。

  「得經常看到你們我才能安心。」人上了年紀,最悲哀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夫人青年喪夫,可不希望再來一次中年喪子,「恕兒,那趙福都說了些什麼?」

  「他嘴硬得很。」君恕滿臉不悅,「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非說那香囊就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我問他如果他說得是真話,為什麼我親手塞進懷裡的香囊還在,他又狡辯說:『侯爺是富貴人家,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香囊。』折騰一下午,各種大刑用了一遍,卻半句實在話都沒得著。」

  「莫不是他當真無辜?」賀氏插話道。

  「你希望他無辜?我還以為你盼著他早日指證秋姐兒呢?」君念嗆了妻子一句。

  君念知道賀氏心心唸唸給兒子尋一門貴妻,最好是公主,再不濟也得是個親王郡主。

  可他一點也不看好。

  都說高嫁低娶,妻子身份比自己高,過起日子來男兒便不容易挺起腰桿。

  他的兒子有能力,汝南侯府自身也不差,不是非得依靠外家才能建功立業。

  至於唐碧秋,出身雖然是低了點,但模樣挺好,也算乖巧懂事,又精通女紅,做兒媳是不差的。

  「我不是聽著大哥說用了刑,這心裡頭有點害怕麼?」賀氏白他一眼,「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比珩二還小幾歲呢,真是怪可憐的。」

  老夫人冷哼道:「其身不正,有什麼值得可憐?平日裡看著你也是嫉惡如仇的,怎麼今日如此拎不清?」

  受了婆婆訓斥,賀氏終於乖乖閉嘴,不再說話。

  與福佑居的熱鬧相比,清秋院裡便冷清許多,唐碧秋正獨自一人執筷發呆。

  這幾日她被禁足,除了奶娘與丫鬟妙兒還留在院子裡,旁的人都不許近身。老夫人身邊的齊媽媽暫住在清秋院看著她,每天大廚房送飯過來也是齊媽媽親自接,不准唐碧秋與其他人接觸。

  「姑娘姑娘,」妙兒咋咋呼呼地跑進來報喜,「齊媽媽走了。」

  「怎麼會走?別是去茅房了吧,你看不到人就亂說。」唐碧秋不信,凶手還沒捉到,她仍是頭號兇嫌,齊媽媽可是老夫人身邊的得力人兒,怎麼可能放鬆下來。

  「說是中午吃壞了肚子,要回去自己房裡躺一躺。」妙兒道,「齊媽媽人真好,臨走前還讓我轉告姑娘放寬心,說趙福已經捉到了,就關在柴房裡,只等老爺審問出結果,姑娘就沒事了。」

  夜深了,賀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未曾入睡過。

  隔著一道屏風,外間值夜的丫鬟的呼吸聲平穩綿長,顯然已經睡熟了。

  賀氏掀開被子下床,穿起衣裳,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去。

  垂花門上守門的婆子也睡著了,正呼呼地打鼾。

  賀氏是主母,自然有院子門的鑰匙,也不用叫人,自己開了門出去。

  她沒打燈籠,就著石燈籠朦朧的光,一路疾行到了柴房。

  柴房在大廚房後面,是個獨立的小院,賀氏先遠遠瞧著,見沒有護院把守,便靜悄悄走近。門上綁著鐵鎖,賀氏從窗戶隔欄裡向裡看——

  屋裡柴枝東一摞西一摞的高高累起,有個瘦弱的小少年背靠柴垛,面向裡坐著。夜晚天涼,他身上衣衫單薄,正微微發抖。

  「趙福,我是李大嬸。」賀氏道,聲音雖輕,在寂靜的夜裡卻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是個講義氣的,不過用刑時乾扛著只苦了你自己,不如隨便指證一個人,反正到時候查無證據,也不算害了人。我教你,你就說有個十四五的美貌姑娘指使的,你剛來不認識,不知道是誰。之後李大嬸會幫你想辦法,讓你平安無事。」

  隨著她話音落下,少年慢悠悠地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削瘦卻清雋的面孔來。

  「徐朗?怎麼會是你?」賀氏大駭,驚得往後退了幾步,不留神踩到散落的柴枝,一屁股坐到地上。

  四周忽然燈光大亮,凌亂的腳步聲越靠越近。

  賀氏明白過來,自己這是上了當,想逃卻已晚了,只見君念怒沖沖地撲過來,一耳刮打到她臉上:「賤人!我君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歹毒到害我大哥性命!」

  護院上前打開門鎖,放了徐朗初來。

  他看也沒看與君念拉扯哭啼的賀氏,逕直走到遠遠站定的君恕跟前,頷首稱呼道:「伯父。」

  君恕拍了拍少年單薄的肩頭,道:「辛苦你了。」

  其實他們根本沒有找到趙福,不過是請寄住君家、年紀相仿的徐朗合作演了一場戲,目的就是請君入甕,讓幕後謀算的真兇自投羅網。

  只是,誰也沒想到,半夜偷偷前來的,不是故意放鬆看守的唐碧秋,而是沒人懷疑過的二太太賀氏。

  君念向來與大哥兄弟情深,當初方姨娘還是他心上的人物,都能毫不猶豫地趕出去,何況早就貌不合神更離的賀氏。

  當夜便寫下一紙休書,將她送回了娘家忠勇伯府去。

  忠勇伯能力平庸,但道理還是分明的,問清了來龍去脈,既感激君家給他留了面子,沒將賀氏送官,又不願意留下這個喪德敗行的女兒再惹是非,於是命人熬了一碗湯藥送給她。

  賀氏「急病離世」的消息傳遍上京,已是半個月後。

  外間關於此事風言風語極多,卻半點不曾傳入無雙耳中。

  她今日心情大好,因為銅錢已養好傷,要從郢王府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