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每一個項目做下來,都是一場對人脈和市場精准度把握的考驗。

  粗放型的發展,撞大運式的經營,很快就會被行業的大浪淘去,這是當年魏謙之所以留下馬春明這只大猴子的原因——即使馬博士是個榆木疙瘩,他也是個思路極其清晰的榆木疙瘩。

  馬博士雖然不大抛頭露面,但也多少瞭解魏謙他們的處事方式,所以當場一聽就明白了。

  三胖所謂的「打前戰」是第一次暗示,儘管他過去也只是吃吃喝喝扯個淡,但暗示了他們在當地的關係網是通暢的,要做得足夠隱晦,也要給足對方面子,省得讓人以為他們是在逼宮,然後投資部所謂的「專案建議書」裡,當然會有夾帶,夾帶多少,就是展示他們能掌握多少東西了。

  這就像一棵大樹,露出樹根的一角給別人看,讓對方有個冰山一角的猜測。

  所以說要魏之遠幫忙。

  「然後你打算怎麼辦呢?」馬春明追到魏謙的辦公室問。

  魏謙叫狗一樣地沖他勾勾手指,把馬春明叫進了屋裡,遞給他一塊U盤:「去列印出來。」

  那是一份將近一百頁的項目策劃書,馬春明用再生紙打出來,厚厚的一打,訂都訂不上,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魏謙一眼:「你做的?你怎麼有時間弄這個?」

  魏謙側頭打了個噴嚏,有些甕聲甕氣地說:「那你就別管了。」

  一直在旁邊不怎麼吭聲的魏之遠走過去,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額頭,接了一杯滾燙的熱水放在魏謙面前,交代說:「喝了,我現在出去給你買藥。」

  說完,他就真的穿上外衣出去了。

  馬春明奇怪地抬頭看了魏之遠一眼——儘管他作為獨生子,沒法理解兄弟姐妹愛,但是憑藉他的生活經驗和貧瘠的想像力,怎麼都覺得「弟弟」這種生物就是熊孩子的代名詞,從沒見過魏之遠這樣的……殷勤周到得跟男朋友似的。

  但是馬春明的目光落到他們鬼見愁老大身上,立刻就不由得風花雪月全碎,打了個寒冬臘月裡喝了一壺冰水的哆嗦。

  「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他想。

  馬春明閱讀速度極快,一目十行,據他自己吹,還能過目不忘。

  看完,博士收斂了自己驚悚而猥瑣的小心思,皺了皺眉:「產業園的概念確實非常有噱頭,如果真的能培植起來,稅收,乃至於產生的就業都非常有吸引力,但是恐怕沒那麼容易做成吧?」

  魏謙在一片熱水冒出的白氣後開口說:「不容易,但是事在人為。」

  「我覺得產業園這個東西,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當然,A市那個地方,從自然和人文環境上來說是有可行性的,可你不覺得不夠嗎?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定位太高了嗎?以『文化和高新技術』為核心,這樣的產業園大多是自發聚集,或者由政府通過減免稅收、設立獎項扶植出來的——政府那邊肯定不幹,我認為那邊沒有成熟的土壤。」

  魏謙說了一個非常著名的國外遊戲品牌,問馬春明:「聽說過嗎?」

  馬春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小遠他們參與制作的。」魏謙說。

  馬春明想了想,又問:「所以你打算利用他的關係引來知名品牌?你給人家提供什麼,吸引他們來?」

  「政府沒有減免稅收政策,我就減免租金。我給他們最棒的工作環境,最廉價的費用,優秀的企業可以用技術股來入股物業。我還要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先開出一片專家公寓,精裝修,照著高端度假公寓的品質,怎麼漂亮怎麼來,找最好的物業團隊來經營,作為配套,剛開始可以免費,等園區成熟了,再把成本攤進辦公區的租金裡。」魏謙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知名品牌進駐,政府第一時間就有政績和稅收,而且靠他們還能吸引上下游的服務商,短時間構造出完整的產業鏈。」

  工作狂馬春明聽他簡單一說,心裡立刻就能估算出大概的投入。

  這個項目承擔了巨大的風險和巨額的資金成本,而前幾年,可以預見的,幾乎不會有收入。

  他們所有的、全國各地的大小項目所得的利潤,可能全部都要搭進來養這一個地方,而就像某個軟體公司用其所有的業務收入支撐一個辦公軟體團隊一樣,最後很可能證明這個傾所有人之力苦苦支撐的東西就是沒有出路的。

  數十個億的投資,漫長的回收期,每天的融資成本可能高達上百萬。

  有可能中途爛尾,也有可能走到最後,發現是死局。

  馬春明怔怔地在那坐了一會,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近乎自言自語地說:「你膽子也太大了……為什麼?」

  馬春明知道,魏謙就算是瘋了,也不可能用這麼大一筆資金,就為了跟王棟樑鬥氣。

  更重要的是,魏謙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個人弄出這樣詳盡的策劃書,當中大量的、涉及多個省市的調研以及宏微觀各種層面上的深度的分析,沒有幾年的工夫,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光這一份策劃書,拿出去賣,馬春明都能估量出其不菲的價值……問題是有多少人敢真的動手做?

  A市政府絕對很難找到第二個人肯給他們做這樣的項目,相比起來,他們原本的稅收大戶王棟樑,就真成了個只能惹是生非造成社會不穩定的純流氓——何況他還涉嫌偷稅漏稅。

  「十年前,有一個人跟我說過一段話——這個人我一直很佩服他,除了在老婆面前昏頭看不清腳底下的路之外,我覺得他有種能穿透時代的目光。」魏謙緩緩地說,「他當時告訴我,勞動力的時代已經過去,當時我們即將迎來的,是資本的十年,而技術的春天緊隨其後。現在十年已經過去了,他說對了,我賭他下一個十年也是對的。」

  馬春明當然聽得出這個人是誰,他的眼睛隨即亮了起來。

  魏謙嗓音有點啞,咳嗽了幾聲,繼續說:「總有一天,蓋了房子就賣的時代會結束,政策性或者市場性崩盤在我們國家的背景下,出現的可能性或許很小,但地區之間不平等的發展,會造成優質地塊逐漸消失,而價格會相應地變得非常高。也有可能,由於經濟出現泡沫,我們現在這種過剩的融資管道被掐斷,高額的利息導致利潤空間被進一步壓縮,行業走到那種衰朽的地步,再想掉頭就晚了……」

  魏謙說到這,嗓子更癢了,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感冒好像比早晨還要嚴重一些。

  馬春明似乎是為了表示關心,隨口說:「啊,你感冒啦?要多喝點水。」

  然後他極不長眼地忽略了魏謙已經空了半天的杯子,急切地往前挪了挪椅子,催著他說:「然後呢?」

  他用口頭語言和肢體語言同時表達著:我剛才就是客氣客氣,你還是自己管自己吧。

  魏謙:「……」

  他忽然間就明白為什麼這貨會被老婆甩,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魏謙只好自己拖著有點發沉的腿站起來,重新倒了杯熱水,接著說:「那時行業中會有無數的中小企業死在長期的動盪裡,能健康長久、而不是苟延殘喘地活下來的,兩根支柱中間必須有一根——產業型的物業,或者全球暢通無阻的資產證券化。」

  馬春明聽到這裡,整個人已經和打了雞血一樣蹦了起來:「我知道了!要麼自己變成造血幹細胞,要麼變成流動的血液中的一部分!」

  魏謙靠在牆上,好像對他的反應敏捷很滿意,點頭說:「我的大概意思都在這裡了,這件事成功與否,就看你的了,你可以從每個駐外地項目公司裡挑自己的人,組成一個臨時團隊,專門做這件事。」

  馬春明一拍桌子:「只要這份策劃書能說服當地市政府,我兩個月之內給你一個切實可行的操作方案。」

  他說完,大馬猴似的來了精氣神,好像打算一頭紮進去就不出來了。

  這時,魏謙卻猶豫了一下,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老馬,耍手段這種事,你不會、看不過去,都正常,有的是人能做,連幾歲的小孩都會為了爭寵偷奸耍滑,別說那些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好多年的大小狐狸們了。但那些終究只是細枝末節的輔助工具。有的人手段高超地耍了一輩子,他們也就混成這樣了,真正能走得遠的關鍵,是有你這樣的人。」

  馬春明愣了一下,而後,他的臉突然飛快地漲紅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魏、魏董……」

  他跟了這個非常難伺候的男人已經有五六年了,魏謙給了他一份工作,一個機會,甚至是一重尊嚴,馬春明一直是心懷感激的,可直到這一刻,他才驟然從心而生出了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馬春明眼眶飛快地一酸,幾乎熱淚盈眶,張了張嘴,卻再一次口拙地詞窮了。

  魏謙懶得看他感激涕零,像打發狗一樣揮了揮手,頗有幾分怨念地說:「要不然我能容忍你這傻逼這麼長時間?滾吧,看見你就覺得礙眼……連給衣食父母倒杯水的眼力勁兒都沒有,要你有什麼用?看耍猴嗎?」

  馬春明歡天喜地地被他惡損了一頓,走出老闆的辦公室,就在這時,魏之遠回來了。

  魏之遠沖他客客氣氣地點了個頭,帶著一身寒意走了進去,馬春明想了想,腳步又轉回來,決定觀摩一下「有眼力勁兒」的人是怎麼做事的,好多學兩招,便於以後結草銜環用。

  他看見魏之遠呵了口氣,搓了搓手,把雙手弄暖和了,才走進去,替魏謙拿出了小藥片,看著魏謙吃下去,然後彎下腰,用自己的額頭輕輕地貼了魏謙一下。

  「有點發燒。」他聽見魏之遠輕聲地、用商量的口氣說,「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馬春明幸災樂禍地想:這回馬屁准得拍到馬腿上,死變態從來輕傷不下火線,頂多變本加厲地折磨手下的人,才不會中途翹班呢。

  誰知魏謙只是皺了一下眉,竟然沒說什麼,任由魏之遠取下他的大衣,披在他身上,又拎走了他的車鑰匙和包。

  馬春明:「……」

  兩秒鐘之後,他回過神來,連忙在魏謙發現之前溜下了樓,躲進了樓下拐角處的公廁,偷米的耗子似的鬼鬼祟祟探出頭,看著魏謙被魏之遠帶走了。

  「他怎麼就能沒挨打也沒挨駡呢?」馬春明喃喃地說,最後百思不得其解,「這不科學!」

  第二天,來自北方的寒流就侵襲了整個城市,魏謙好像天氣預報一樣,開始他每年初冬例行的咳嗽……他的止咳方式就是抽煙。

  魏之遠趁他不注意,把他家裡和辦公室的煙捲成了一包,縮進了櫃子裡,鑰匙隨身帶好,只在外面給他剩了一盒,不由分說地宣佈:「硬改變生活習慣對身體不好,我不會強制你硬戒,不過從今開始,實行配給制度,這是三天的量,你自己看著分配,早抽完早沒。」

  魏謙:「……」

  他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頓地問:「你是蹬鼻子上臉啊?」

  魏之遠笑容可掬地看著他,頗有暗示意味地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意思是:你親也親過,摸也摸過了,打算不認帳嗎?我當然有權利管。

  魏謙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說:「別鬧,你小時候怎麼沒那麼難伺候?鑰匙給我。」

  魏之遠:「我那時候拿你當男神仰慕,別說煙味,你身上十天不洗澡的味我都愛聞,現在不一樣,你以後是我的,我想讓我的人多活幾年,有什麼不對?」

  「放屁。」魏謙站起來,打算動手收拾他。

  魏之遠連忙退到牆角,雙手扯住自己的領口:「別過來!過來我脫衣服了!」

  魏謙:「……」

  魏之遠露出小虎牙一笑:「我室友是個黑人暴露狂,跟他學的。」

  「你他媽去國外那麼多年,就跟洋鬼子學會了脫衣舞?」魏謙青筋暴跳,「有本事你脫!」

  誰知魏之遠竟然真的有本事,說到做到地一把將自己的襯衫從毛衣里拉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開了一溜扣子,並且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腰帶上:「脫了,你還想看我脫褲子嗎?」

  就在這時,陪著Alex逛完本地景點的宋小寶推開了大門。

  她看見此情此景,再一次當場化作一塊表情驚懼的門板,保持著可笑的姿勢僵立在了那。

  Alex從她身後探出頭來,眼珠一轉,口無遮攔地說:「哇!強姦!太勁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現場呢!」

  他觀賞錢塘江大潮般的遊客口吻終於讓魏謙惱羞成怒,但是此時既不便當著外人的面過去踩魏之遠一頓,也不便當面數落小寶的客人,只好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屋,把門摔得山響。

  魏謙重重地往床上一躺,心想:「這兩個混帳討債鬼。」

  魏之遠在外面不慌不忙地系好扣子,看了他們倆一眼,體貼地沒去打擾宋小寶。

  自從那天早晨,她撞見他夜宿魏謙的房間之後,宋小寶就以「帶假洋鬼子遊玩本地著名景點」的名義,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起來。

  魏之遠知道她還是難以接受——其實換誰都難以接受吧?她沒像當年三胖一樣搞破壞已經很給面子了。

  一分鐘以後,宋小寶默不作聲地進了門,神色木然地在Alex身後把自家門帶上關好,然後她站在窄小的玄關處,連鞋也沒換,突然毫無徵兆地「嗷」一嗓子哭了出來。

  那可是真正的嚎啕大哭,把Alex和魏之遠都嚇了一跳,連已經回屋的魏謙都給驚動了,但魏謙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出來,只是站在門口,把臥室的門撥開一條門縫,有些緊張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Alex不知所措地輕輕拍了拍她:「離離?這是幹什麼?哎……別哭了,臉都花了。」

  宋小寶充耳不聞,她自顧自地哭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累得不行了,就慢慢地靠著鞋櫃子蹲了下去,抓住了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的魏之遠的褲腳,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她劇烈的哭嗝才略微平息了一點,魏之遠聽清了她斷斷續續的話:「我……我把哥哥讓給你了,你以後別、別氣他。」

  魏之遠蹲下來,伸手按了按她的頭頂,輕柔地反問:「我什麼時候氣過他?」

  「也……也是啊。」宋小寶吸溜了一下快要流出來的鼻涕,隨後,她又忍不住悲從中來,「那以後沒人疼我了嗎?」

  魏之遠笑了起來:「胡說。」

  宋小寶想了想,也是覺得自己杞人憂天,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還是覺得心裡難受,從小到大,周圍的痛苦和糾結總是和她隔著點什麼,她一直忽略它們的存在,而現在,她似乎終於像晚熟的身體一樣,長成了晚熟的精神世界,隱約觸碰到了一點,就立刻嚇壞了一樣地無所適從起來。

  她於是不說話了,乾脆痛痛快快地坐在地上大哭了一場,心想,權當是排毒養顏了。

  氣溫很快急轉直下,魏謙的感冒簡直像好不利索了,無論是吃藥還是魏之遠無微不至的小心照顧,那病毒都好像打定主意要在他身上逗留七七四十九天。

  魏謙也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了——因為A市那邊進展順利,可疑的人很快都鳥獸散了,王棟樑那頭接連被捅出了好幾起夠得上刑事犯罪的案子,快要捉襟見肘,所有人都感覺十分喜聞樂見。

  而馬春明的團隊也以極快的效率運轉了起來,策劃書送到A市政府那頭,市長親自請了逗留在那邊的三胖吃了頓飯,態度十分親切,好像一夜之前和三胖成了忘年交。

  那天下了場大雪,魏謙下班走的時候,看見馬春明還在那加班,他提醒了一句路上小心,就豎起衣領回去了。

  雪越下越大,天氣預報已經開始了極端天氣預警,臨到晚上十點鐘時,魏謙突然接到了馬春明的電話。

  非公事馬春明很少打擾他,主要他們倆也沒什麼話好說,這一回,馬春明帶著哭腔在那頭說:「老大,救命。」

  魏謙嚇了一跳,還以為公司出什麼事了。

  馬春明下一句話說:「我掉下水道裡了。」

  魏謙:「……啊?」

  馬春明真掉進下水道裡了,不是鬧著玩的。

  魏之遠死活不讓魏謙出門,兩人爭鬥了一番之後,魏之遠用了個賤著,把他反鎖在家裡了,自己開車出去救那只見鬼的大猴子。

  他找到馬春明的時候,那傢伙已經被圍觀路人給送到醫院了。

  大雪埋了整個城市,厚的地方能沒過人的腳脖子,馬春明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路邊走的時候,一不留神踩進了一個掀起來的井蓋裡。

  好在他命大,在劇烈的撲騰中只掉進去了半個人,把腿摔骨折了,沒有直接消失在城市下水系統中。

  他的包掉下去找不著了,身無分文,魏之遠只好替他墊付了住院費用。

  馬春明一臉心如死灰地躺在病床上,魏之遠跟他不熟,也沒好多問,只好先回去,等第二天白天,魏謙才到醫院看了他一眼,問明瞭情況。

  「我車昨天送修了,本想直接坐地鐵回家。」馬春明語無倫次地說,「但是她……就是我前妻,給我打電話說……說她病了,快到新年了,我……」

  「你就頂著大雪出去,然後掉下去了。」魏謙說。

  馬春明擠出一張要死要活的憂鬱微笑。

  魏謙在厚重的圍巾裡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該。」

  馬春明往後一靠,用力地躺在了床上,喃喃地說:「我把我所有能給她的都給她了,從今以後,我的愛情就死了。」

  魏謙毫無同情心地說:「你也跟著一起賤死得了。」

  馬春明把病床上的枕頭拿起來,大逆不道地向他的老闆砸去,遷怒地說:「我看出來了,你這種沒心沒肺薄情寡義的變態就和她一樣,你們生來就是為了辜負別人的!」

  魏謙接住他砸過來的枕頭,沒來得及收拾膽敢以下犯上的馬春明,先反射性地看了魏之遠一眼。

  魏之遠仿佛在等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對他一笑。

  那天之後,他們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魏之遠偶爾也只會開幾句口頭上的玩笑,一直規規矩矩,沒做出任何逼他的事。

  而此時,魏謙驟然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那種期盼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