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一條要窒息的魚,被放在油鍋裡翻來覆去地煎炸。她自然是又哭又叫又打,還用指甲去撓他,可是都無濟於事。
當一切結束後,她疲憊地閉著眼睛,蜷縮在他懷裡,一邊不由自主地啜泣著,一邊暈暈沉沉地想著剛才發生的這一切。
她再次回到了日記裡的場景,不過這次遭遇的事情,卻和日記中所記載的已經大相逕庭了。
那個原勳竟然喜歡著他呢,可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她模糊的淚眼凝視著眼和這個堅實有力散發著男性荷爾蒙氣息的胳膊,腦中再次回憶起自己曾經的日記,那些一次一次被他欺負的日記。
那個時候,原勳到底為什麼要欺負自己?
是她以為的那樣子嗎?
以前她年紀小,心思敏感,遇到原勳的一些惡作劇,難免往不好的方面想。
如今反過來想,是不是他其實當時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呢?
她搞不懂,也猜不透,所以才在那夢裡執意地想要他一個答案。
可是誰知道,就在她等著那個答案的時候,竟然醒了,醒過來,還恰好被原勳看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瞅了眼剛才折磨自己的男人,卻見他有型的眉宇下深沉的雙眸微微閉著,正陷入了沉睡之中。
沉睡之中的男人,臉型剛毅安靜,立體的鼻樑旁,鼻翼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而下面好看的唇還隱約蠕動了下。
這個動作倒是像個小孩兒。
童瑤目光下移,來到了他胸膛上。
那個上面傷痕纍纍,真得有咬的,有抓的,也有撓的。
她薄唇輕動,微微咬牙,在心裡輕哼了下。
「說我是小狗,我自然要咬你。」
「活該。」
「誰讓你欺負我。」
在心裡默默念叨了一番後,她又想起了那個生日。
那天是楚雲的生日,恰好也是原勳的生日了?
可是那一天是哪一天來著?
夢裡的原勳在槐樹下等了她五個小時,那麼在她的日記裡,那個原勳也是等了自己五個小時嗎?
等了自己五個小時,最後看到自己和楚雲摟抱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那她無法想像當時原勳的心情。
想著這個,童瑤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原勳,見他看起來睡得很熟,於是便小心翼翼地起來。
他的胳膊是摟著自己的,她就抬起那個胳膊讓他挪開。
那胳膊挺沉,她還頗費了點力氣。
總算擺脫了這個人後,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像做賊一樣來到了書桌前,小心翼翼地打開抽屜。
伸手摸索了一番,卻並沒有找到她的日記。
她疑惑地將抽屜整個拿出來,悶不吭聲地翻找,翻了個底朝天,卻根本沒找到那些日記。
這些日記本來應該都在這裡的啊,怎麼會沒有了?
童瑤疑惑地皺著眉頭,想了想,該不會是陳媽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給她拿走了吧?
明天問問吧。
將抽屜重新放好了,她再次躡手躡腳地來到床邊。
這個時候玻璃窗半開著,夏風從紗窗裡吹進來,淡藍色的窗簾被吹得如同波動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搖曳在窗前。
她光著腳站在床邊,望著床上那個睡熟的男人。
他和她都各自有自己的房間。
她不會去他的房間睡,他也不會來她的房間睡。
只有當偶爾他們需要進行夫妻之事的時候,她才會去他房間,在他的大床上行事。
那張大床,她不喜歡,基調太冷,顏色太暗,刻板得一絲不苟。
總覺得她和他的房間格格不入。
可是現在呢,他竟然破天荒來她的房間睡了。
他那麼大一個男人,躺在她白色的床單上,蓋著她印有紫色薰衣草的薄毯上,枕著她綴有蕾絲邊的枕巾上。
這可真是格格不入。
分明是女孩兒家精緻講究的地方,卻瀰漫著濃重的男性荷爾蒙氣息,還有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還沒長好的生玉米散發出的味道。
那種味道,童瑤是知道的,她嗅覺敏銳,每次他們同睡後,她都能聞到。
不光是氣息,就連身體,他和自己也是格格不入啊。
修長強健,肌膚是健康的巧克力色,肌肉勻稱結實,不像自己,白,瘦,軟綿綿。
現在他卻格格不入地睡到了自己床上,還格格不入地進入到了自己的……
童瑤猛地止住自己腦中的遐想,搖了搖頭讓自己揮去之前的念頭,又摸了摸自己燒紅的臉。
「我,我在想什麼呢……」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的時候原勳已經不在了。
她找來了陳媽。
「我抽屜裡的日記呢?」
「日記?」陳媽一臉茫然:「太太,沒有看到哪裡有日記啊。」
「是幾頁紙,小時候寫的,就放在那個抽屜裡。」
「太太,你的抽屜,我從來不會亂動的。」
童瑤想了想,點頭:「好,你先下去吧。」
她覺得陳媽是對的,陳媽在她身邊伺候很多年了,很值得信任的一個人,確實不會去動不該動的東西。
那麼為什麼她的日記不翼而飛了呢,到底是誰拿走了她的日記?
原勳?原修?
這麼想著,她下了樓,準備用早餐。
原修恰好正在餐廳裡喝著一杯果汁,見到她下來了:「媽媽。」
聲音輕淡。
童瑤倒是早就習慣了,原修就是這麼一個沒有溫度的孩子。
她坐下,和原修打了招呼,這個時候女傭人送上了準備好的早餐,她擦了擦唇,開始吃早餐。
原修的目光落在了被她放置在一旁的牛奶上,微蹙了下眉頭,提醒說:「媽媽,那是你的牛奶。」
「嗯,對,我的牛奶。」童瑤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爸爸不在,你打算偷偷地不喝牛奶?」原修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媽媽的心思。
童瑤聽了,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心中湧起暗暗的羞惱。
對於牛奶,她說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不過只要和原勳一起吃早餐,原勳總是會不厭其煩地提醒她喝牛奶,這就好像總是會提醒她記得吃藥一樣。
她心裡不高興極了。
為什麼她不但要被當爸爸的管,還要被當兒子的管呢?
腦中忽然想起前幾天原修說過的話,他要給那麼多後娘準備禮物?
儘管這話沒頭沒腦到實在不像原修平常的風格,可是童瑤,心裡並不好受。
她放下刀叉,望著眼前這個慢騰騰喝著玉米汁的兒子,下定決心,應該讓兒子知道,她是媽媽。
「你……」她略一沉吟,終於還是開口問道:「有沒有從我抽屜裡拿走過東西?」
「抽屜裡?」原修挑著好看的小眉毛,不解地問:「媽媽,你丟了什麼東西嗎?」
「是,我丟了東西,就是幾頁小時候的日記。」她乾脆挑明了說:「我問過陳媽了,她並沒有見過。我的房間,只有你爸爸,你,陳媽可能會去。」
其他人,沒有人敢過去,也沒有人會過去。
陳媽是個被僱傭的傭人,不敢得罪自己的,所以這麼一來,可能拿走她日記的就是原修和原勳了。
本來她應該直接去質問原勳的,可是現在大的不在,她只能先抓住小的問問了。
原修聽了媽媽的話,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微微蹙著小眉頭,一本正經地說:「媽媽,我從來沒有去你房間裡拿過東西,不過在我們家裡,竟然會有東西丟失,這件事必須查清楚。你說的日記到底是什麼樣的?」
童瑤聽了,分外疑惑,望著原修說:「就是前幾天你曾經在閣樓裡找到的那種日記,你當時給我一頁,不過實際上我抽屜裡有好幾頁,現在都丟了。」
原修微微抿起唇,輕輕挑了挑眉,沉默地看了童瑤半響,最後終於慢騰騰地說:「媽媽,我從來沒有給過你日記,也沒有在閣樓裡找到過什麼日記。」
六歲小男孩的聲音,稚嫩清涼,語氣認真而不容置疑。
可是這話聽在童瑤耳中,卻是猶如一個驚雷落下,震得她眼前一陣發白。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兒子,這是自己生出的兒子,沒錯。
他正用清澈真誠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對自己說,他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什麼日記。
這分明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情啊!
餐廳裡氣氛沉悶安靜,偶爾間隔壁廚房裡有傭人們輕手輕腳收拾東西的聲音。
童瑤艱難地呼吸著,左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潔白餐巾上的刀叉,攥得白淨手背泛起一點淡紫脈搏。
「你剛才說什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地響起。
「媽媽,我從來沒有給過你日記,也沒有在閣樓裡找到過什麼日記。」原修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後,皺眉,望著媽媽:「你……是不是記錯了?」
童瑤張開那攥著刀叉的左手,張開後又一根根手指併攏,再次攥緊。
她重複了這個動作三次後,她艱難地喘了口氣,咬牙說:「陳媽,陳媽……」
她猛地坐起來,大聲喊道:「陳媽,你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