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佑來家裡了?」他問起白天的事情。
「是。」
「沒委屈你吧?」
「沒有。不過她好像很不高興,她想讓你週五回去,你看?」
童瑤試探地望著原勳。
其實她不明白,週五回去,還是週六回去,這個重要嗎?
不過她還是問問原勳的意思。
「她以為自己是老爺子?」提起原小佑,原勳面上帶著冷笑:「以後她再敢過來,直接讓門衛趕出去。」
童瑤眨眨眼,看著原勳這瞬間從溫柔到冷硬的面孔,乖順地點了點頭:「好的。」
「週六回老宅,週五不去。」原勳聲音輕淡堅定。
「哦,好的。」童瑤更加不明白,週五去週六去有區別嗎?不過她沒敢問。
「回去的時候,你什麼都不用管,陪著媽媽說幾句話就行,其他人,不高興的話就不用搭理。」
「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來長袖善舞的事,能不出差錯就不錯了。
「我先去洗澡,等下早點休息。」
扔下這一句,原勳直接進浴室了。
童瑤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進了自己浴室。
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今晚還要睡在自己房間嗎?
可是他明明昨晚才睡,難道今天又要?
童瑤的兩腿輕輕瑟縮了下,今晚……她真得不想了……
如果現在自己改口說她是因為做太多所以腦袋才出問題,他會信嗎……
還是說,他就是要和自己一起睡覺,單純地蓋著棉被睡覺的意思?
可是那樣子,自己能睡好嗎?
他為什麼不回自己房間?
腦子裡正胡亂猜測著,她就聽到一陣乏味的音樂響起。
她看過去,是原勳的手機響了。
轉頭看向浴室方向,門緊閉著,顯然他正洗澡,水聲嘩啦,而且一時半會不會結束。
她反手拿著手機,走到浴室門口,對著裡面道:「你的手機響了。」
無奈這座別墅建築質量過關,浴室上用的玻璃都是隔音的,況且裡面是有水嘩啦啦聲音的,她那軟綿綿的聲音估計根本沒傳到裡面。
沒辦法,她只好放大了聲音又說了一聲:「你的手機響了!」
喊完後,她才發現自己連喊話都是軟綿綿的,他還是毫無反應。
她天生就不會特別響亮地說話,聲音也永遠沒有振聾發聵的穿透力,這可怎麼辦呢?
手中的手機還在響著,一聲催一聲。
她約莫也知道,原勳那個位置很重要,知道他手機的人其實很少。能在這個時候打他手機的,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猶豫了下,她還是輕輕將手機反過來,只見來電的名字是:喬靜。
喬靜?
這是誰?
童瑤將手機輕輕地放到了桌子上,她決定充耳不聞,假裝沒聽到這聲音。
低下頭,拿過自己手機,開始打遊戲。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歷練了幾次也有點技術的她,上來第一關就被個小妖怪給打倒了。黑色的gameover出現在屏幕上。
抬起頭,那個鈴聲還在響,一波又一波,彷彿不打通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嘆了口氣,她拿起手機,逕自走到了浴室前,輕輕推開一條縫,對著裡面喊道:「你的電話!」
她這一聲喊出去,才發現自己聲音彷彿太大了。
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停了下來,原勳透過濃重的水汽看過來。
粗不疾防間,她就看到了一個正在洗澡的原勳。
烏黑的頭髮濕著垂在額間,健康結實的身體在氤氳霧氣中隱約可見。
他此時也是一臉愕然。
四目相對,童瑤臉上騰的一下,全紅了。
「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有電話。」聲音囁喏,堪比蚊吶,退後一步,低下頭來,眼睛看著門檻,根本不敢抬頭。
原勳很快恢復了鎮定,一張還在滴答著水的臉,一雙看不出任何神色的眸子,默了半響,他低啞開口:「你先幫我接。」
喔……幫他接?
可以嗎……
難道沒有什麼不方便嗎?
「是誰?」
「叫喬靜。」
「扔一邊吧。」
童瑤關上了浴室的門,想將依然在響個不停的原勳手機調成靜音,無奈這個手機是設置了屏保手勢的。
沒辦法,只好扔在那裡,把那聲音當做不存在。
她重新攥起自己的手機,想繼續打遊戲。
反正賬戶是原勳的,不是原修的。
她不捨得把兒子辛苦打來的錢幣給糟蹋了,可是原勳的,無所謂吧?
輸就輸吧,多輸幾次,給他輸光了。
童瑤口中唸唸有詞,心中猶如鼓敲,腦中不斷地浮現出原勳在浴室洗澡的樣子,想著濕潤的黑法黏在他的前額,露出他那雙讓人看不懂,但是又火熱到彷彿把人銷熔了的眼睛。
她艱難地深吸了口氣,甩了甩頭,試圖將這個影像甩出去,可是卻怎麼也不成功。
耳邊讓人焦躁的乏味音樂聲還在響起,她低下頭,對著手機屏幕上的妖怪打啊打,打到最後,妖怪死了一個又一個,她卻也gameover了。
沒能殺敵,反而被殺。
等到原勳終於裹著一塊大白毛巾出來,她已經敗家敗得不成樣子了。
「怎麼還在響?」原勳抬腿坐在童瑤身邊,一邊擦頭一邊問道。
濕潤而灼燙的氣息向童瑤襲來,童瑤淡定地繼續敗家:
「她就是一直在打,也許有急事?」
原勳直接拿過手機來,展示給童瑤看:「我的手機手勢。」
說著這話,他劃了一個形狀。
手機解鎖,之後淡定地把那個電話拒接,然後拖進黑名單。
童瑤眨眨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他已經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幫我吹頭髮吧。」原勳不知道從哪裡拿過來一個吹風機。
吹……頭……發……
童瑤咬唇:「好吧。」
這一晚,童瑤先被折騰著給他吹頭髮,吹頭髮的時候,猛然間聽到他來了一句「你以前不是不是喜歡先從前面吹嗎」,頓時一怔,一不留神差點把他腦袋吹熟了。
洗完頭髮,童瑤重新刷牙了,兩個人上床睡覺。
不用問,自然是一起並排睡在童瑤的床上。
童瑤躲在薄被下,咬著指甲,不斷地琢磨著,在外面走廊的盡頭,是不是有一個房間,依然是佈置得黑冷黑冷?
還是說,根本沒有那回事,他一直和自己睡在同一個房間?
越想越有些害怕,不由得整個身體縮成一團。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那個人伸過來胳膊,將她撈過去,攬在懷裡。
她心裡微顫,不過沒反抗,任憑他將自己抱住,像摟著一個小孩兒。
「別怕,今晚我不做。」黑暗中,他的聲音溫暖平靜。
「嗯。」她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髮梢,他的胳膊攬住她的腰,輕輕拍了拍:「早點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他的這個動作,讓她感到舒服,並不像開始的時候那樣緊張了。
她張大眼睛,心裡想著夢中出現的那個少年,為了生日等了六個小時的少年。
還有他和自己的那個初吻。
無論眼前的這個他,對於自己來說是否陌生,也無論眼前的情境,到底是哪一次的結局,她都清楚地意識到,原勳就是那個想和她一起過生日的原勳。
當時他說,喜歡自己。
儘管那個最初版本的生日場景裡,她沒有機會去問那個暴怒的原勳這個問題,但是她知道,那個原勳也是喜歡著自己的吧。
這種認知讓她心理舒服起來,身體也開始放鬆。
她拱了拱腦袋,在他懷裡尋找到一個儘可能舒適的位置。
她閉上眼睛,慢慢地感到了陣陣乏意襲來,一團黑暗的睏倦湧上大腦,她即將陷入睡夢中。
就在這即將入睡之際,她聽到一個聲音低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不問我喬靜是誰?」
這個聲音太過低柔,低柔到彷彿害怕驚到她似的。
「我……」她太困了,薄薄的唇兒蠕動了下,卻沒發出聲音。
「為什麼?」聲音越發低柔,可是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固執,彷彿他必須得到這個答案。
「我可以問嗎……」她已經睡去,口齒間發出幾個模糊的聲音。
男人將下巴抵扣在她柔軟的髮間,閉上眼睛仔細傾聽,才辨認出了這句話。
黑暗中,男人的雙眼一直輕輕閉著。
良久後,一聲輕嘆,他的胳膊將她緊緊箍住。
睡著的時候,明明記得被身後的男人攏在懷裡。
她記得他的胸膛結實溫暖,熨帖著她的後背,隔著薄薄的衣料,他的熱度滲入她的肌膚,蔓延到四肢百骸,這讓每一個細胞都舒服起來,只想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臨睡前,他彷彿還問了什麼,自己卻記不得了。
再睜開眼睛,她卻一眼跌入了一雙憤怒的眸子中。
看上去有點眼熟。
她打量了一番,腦袋裡又消化了好半天,終於明白,這個人應該是年輕版的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