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我不是你的禁臠

  回到自己房間裡,她輕輕靠在門上,細想著最近發生的一切。

  許久後,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床頭櫃的檯燈上。

  走到了床頭櫃前,她湊過去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這個檯燈果然是壞過的,底座那裡少了一點邊角,現在給補上了。

  她皺了皺眉,忽然間,將這個檯燈高高舉起,然後使勁地摔倒了地上。

  檯燈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於是那原本補好的底座,又在另外一處摔壞了一角。

  她蹲下來,捧住那摔壞的檯燈。

  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這個檯燈摔壞的聲音,她是聽到的。

  這就是她夢中聽到的鍾表落地的聲音。

  當這麼一聲巨響之後,她回過頭,看到鍾表掉在了地上,於是有風吹過,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媽媽的房間就再也沒有聲響了。

  假若不是這個聲音,那麼她本應該在那一晚邁進媽媽的房間的。

  如果那個時候邁進媽媽的房間,她會看到什麼?

  原勳,包括原修,都說自己得了抑鬱症,這是真的嗎?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深吸了口氣,拿起手機,打開網絡,開始在網絡上搜索關於抑鬱症的信息。

  「心境低落與其處境不相稱,情緒的消沉可以從悶悶不樂到悲痛欲絕,自卑抑鬱,甚至悲觀厭世,可有自殺企圖或行為;甚至發生木僵;部分病例有明顯的焦慮和運動性激越;嚴重者可出現幻覺、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狀。」

  她盯著這個看了很久,終於搖了搖頭。

  她的思維清楚,邏輯清晰,她並沒有鬱鬱寡歡心境低落,更沒有悶悶不樂自卑抑鬱,也絕對不可能悲觀厭世企圖自殺。

  至於幻覺,妄想?

  她有……幻覺嗎?

  童瑤閉上眼睛,腦子裡浮現出了自己的兩套記憶。

  哪個是真實,哪個是幻覺?

  檯燈掉落的聲音=鍾表掉落的聲音。

  日記是確實存在的。

  兒子是真實的。

  ……

  童瑤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的,可是當她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很暗。

  鼻翼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說不出來是什麼香,只覺得自己彷彿聞到過。

  她迷濛地睜開雙眼,視線一片模糊,她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大腦中也是一片空白。

  模糊的視線逐漸聚攏並清晰。

  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床,一個挺拔的男人剪影正立在床邊,俯首凝視著她。

  她倏然一驚,渾身每一處毛細孔都瞬間張開來。

  瞪大眼睛,僵硬地望著前方那個影子。

  男人伸出手,安撫似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瑤瑤,別怕,是我。」

  聲音沉厚,這是原勳的聲音。

  依然是熟悉的聲音,可是童瑤卻生不出熟悉的感覺。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就要坐起來。

  原勳卻直接坐到了床邊,然後伸腿上床。

  「今天公司裡有點事,回來晚了,現在凌晨三點了。」

  說著這話,他的大手已經攬在了她的腰肢上,這下子她想起來也不能了。

  他的手穩定有力,按在她腰肢上的力道不大不小。

  她頓時僵在那來,彷彿冬天裡被凍僵的一條蛇,渾身的血液冰冷,每一處筋脈都已經凝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觸碰自己的那處。

  「瑤瑤。」他從後面將她抱住,像抱著一個小孩子一樣:「瑤瑤怎麼了?還是不舒服嗎?」

  他醇厚低沉的男人性感聲線充滿了溫柔,溫柔得讓人聽了想掉眼淚的。

  可是此時此刻,這種溫柔卻絲毫無法到達童瑤心底。

  他見她不答話,便俯首下來,用自己的唇輕輕吻她的耳朵,她的下巴。

  他吻的緩慢而認真,就好像他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第一次吻著自己最心愛的女孩兒。

  就好像他唇下是一個稀世罕見的珍寶,他正在膜拜,正在珍惜。

  「怎麼哭了?」黑暗中,男人灼燙的氣息燒著她的臉頰,他低聲呢喃摩挲:「乖,別哭……」

  接著她就聽到有濕潤的聲音響起,是他在啄吻她的眼淚。

  她哭了,然而自己並無感覺。

  「原勳……」她咬唇,努力讓自己從他帶給的顫慄中平靜下來:「你剛才為什麼站在那裡?」

  夜晚,他站在那裡看她,如果不是她醒來,不知道他還要看多久,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我回來晚了,想抱著你睡,又怕吵醒你,正猶豫要不要上床,誰知道你還是醒了。」粗嘎的聲音,已經猶如慢風吹過粗砂。

  這個說法真是毫無破綻,但是她明白一定有哪裡不對勁,如果自己不醒來,也許會發生些什麼。正要去想的時候,她卻忍不住低叫了聲。

  暗夜之中,關起窗子和門的房間裡,只有他和她。

  她這麼低低一叫,便格外的顯眼。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綿軟低啞,十分悠長,又充滿渴望。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一張口,便是破碎的低泣。

  「別——」她用手推拒他,可是他卻如深山猛獸,絲毫沒有停卻的意思。

  她不知道這件事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到達了什麼程度,她只記得在那暗不見光的房間裡,她的眼前一次次地綻放出絢麗的色彩。

  那是身體顫慄大腦空白靈魂幾乎要出竅的巔峰之刻,是生命從古至今得以傳承下來的大和諧。

  她身不由己,只能被動地承受著這一切。

  當她終於頭腦清醒下來,身體也停止了潮顫時,外面的天好像已經亮了。

  她趴在那裡,後背濕潤膩黏,頭髮彷彿水草一樣散亂在背上,床上,而睡衣也早已經破碎地扔在一旁。

  正在她要挪動一下疲憊至極的身體時,浴室門開了。

  趴在床上的她,餘光可以看到男人只穿了一條黑緞子休閒褲,腰間用同色腰帶緞帶紮起來。

  他從浴室走過來,坐在了床邊。

  床的一旁陷入了下去。

  「我抱你去洗個澡?」說著這話,男人的手就要將她抱起。

  她趴在那裡,別過臉去。

  「怎麼了?」男人彎下腰,幾乎是半壓迫在她的上方。

  她咬唇,不語。

  「乖寶寶,先洗個澡,吃點東西好不好?」男人的語調,彷彿在哄著一個小嬰兒。

  她默然不語。

  「生我的氣?」他低啞哄著,小心探問。

  他這麼低聲下氣,可是她卻能感覺到他骨子裡的強硬。

  「瑤瑤寶寶……」他的聲音更加溫柔,甚至帶了點討好意味,用他挺硬的鼻尖去磨蹭她的頭心。

  可是他越溫柔,童瑤越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他昨天夜裡,像一頭猛獸,對她予取予奪。

  她甚至開始產生一種錯覺,那個抱著自己做著天底下最親密事情的原勳,自己真得從來沒有看透過。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是那個住在黑冷黑冷的房間裡的冷漠男人,還是每夜摟著自己睡去的體貼丈夫?

  而此時此刻,那個讓她捉摸不透的男人就在身邊,溫柔似水,語氣中是讓人幾乎心碎的寵溺。

  「瑤瑤寶寶,你到底想要什麼……」男人的聲音仿若一聲嘆息。

  童瑤艱難地睜開眼睛,望向他,輕輕地問道:「我還想去工作,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想去就去,不過這幾天先不要出門好不好?」他彷彿在和自己商量。

  「為什麼?」

  「外面怕是真得有危險,當年的那個綁架主犯,就在附近出沒。而且……我也怕你太勞累,舊病復發。」他的大手關切地撫摸著她散亂的髮絲。

  「意思是我留在家裡,哪裡都不能去。每天躺上床,吃飯你扶著,洗澡你抱著,睡覺你抱著?」

  「你可以這麼認為。」他彷彿並沒有察覺到童瑤語氣中的異樣,竟然認真考慮了下,點頭這麼說。

  童瑤咬牙,鼓起勇氣,抬頭望向他:「這是禁錮嗎?」

  「不是。」他望著她眼中的倔強神采,溫柔卻堅定地否認:「乖瑤瑤,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只是想保護你,不想讓你遭受任何痛苦。」

  保護……

  他所謂的保護,就是聯合了所有的人告訴自己日記其實根本不存在嗎?還是說將那些曾經有過的緋聞統統抹去讓自己毫無所察?

  他甚至連不到七歲的兒子都利用了!

  甚至可能那間曾經存在過的房間,都是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的!

  她永遠不會知道這周圍發生了什麼,所有的人都將她矇蔽在鼓裡。

  甚至她的電話都可能被監聽了。

  想起這些,童瑤咬了咬牙,盯著他問道:

  「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手中的一個木偶,你擺佈著周圍的一切,讓我跟著你去演一場夫妻恩愛的大戲!」

  原勳靜默地望著她半響:「你是這麼想的嗎?」

  童瑤挑眉反問:「不然呢,我該怎麼想?」

  「我只是想給你你想要的。」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

  原勳微微彎腰,四目相對,他擰眉問她:「你難道不喜歡有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有一個可愛懂事的兒子,有一個溫馨放鬆的家嗎?難道,這些不是你想要的嗎?」

  童瑤搖頭:「不,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因為這一切都透著虛偽的味道,是讓人一眼看得出來的拙劣演技!」

  「瑤瑤,你想多了吧?」原勳的神態堅定而溫柔,眼神縱容,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他越溫柔,童瑤越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偽,就好像一台光鮮靚麗的舞台劇,她在裡面扮演著太太的角色,不能有任何越矩的行為,稍有不慎,就可能扯下一旁擺著的虛假幕布!

  她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他或許也有所感覺,可是他卻依然在試圖哄著自己繼續將這場戲演下去!

  她開始感到憤怒了。

  這種憤怒甚至超越了她對他的懼怕。

  她盯著原勳,神態平靜,聲音卻在顫抖:「去工作又怎麼樣,我依然生活在你的牢籠裡,只不過這個牢籠更大更寬敞!再寬敞的牢籠也是牢籠!我就是你腳底下養著的寵物狗,是你一手佈置的舞台劇上的一個戲子,是你的禁臠,你的性。奴!」